梅琅做好了一切,又在树下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梅琅算了算日子,发现后天就是轻语结婚的日子,到时候在暗殇阁的有权有势的人都会来捧场,苏珽也会来。梅琅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思考了一下,梅琅忽然发现自己决不能出现在婚礼的现场,如果出现,离殇老头儿极有可能会猜忌。
总之他的任务也已经安排好了,不去就不去了吧。
第二天,梅琅把写好的请柬又检查了一遍,去送给了轻语。轻语看了看,也十分满意。如梅琅所料,轻语当场便让自己屋内的鸟儿们一鸟一封,把请柬送了出去。
看着叼着苏珽那封请柬的鸟儿向着苏珽的院子飞去,梅琅的心中尝出了一口气,一块大石头就这么放下了。
梅琅对轻语道:“明日我就不来了,我手下有人在外面遇上了点麻烦,还要我去处理。”
轻语十分惊讶:“般若统领,我的请柬都是你写的,你怎么不来了呢?”
梅琅轻轻笑了笑,道:“世间的事情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呢?我只能现在祝你幸福了。”
轻语笑了笑,轻声道:“好吧,那我们今后再聚,我会带着他去看你的。”
说到那个“他”,轻语的脸上微微染上了一抹娇羞的红色,梅琅看见,微微一笑道:“看样子,他对你很好,这样我即使不来,也是放心的。”
轻语点点头:“好吧。”
梅琅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今天的他,办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终于能够好好歇一歇了。
……
梅琅这边该做的都做了,这下轮到苏珽这边行动了。
苏珽与顾盼正在院中下着棋,一只蓝色的鸟儿飞过来,落在棋盘上,把嘴上叼着的请柬放在了棋盘上,“唧唧”地叫了两声,又振翅飞向了天空。
苏珽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道:“这是谁送的信?用这种新奇的方式?”
顾盼笑笑:“说不定是你哪个老相好儿送给你的情书呢?”
苏珽摆摆手,笑道:“我哪里有老相好,我的相好都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苏珽拿过那封请柬,打开一看,神色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苏珽抬起头看向顾盼,道:“你来看看,我总是觉得这个字迹有些眼熟。”
顾盼坐到苏珽的身边,拿过那封请柬仔细地看了看,道:“这像是般若统领的字迹。”
苏珽自然知道般若就是梅琅,苏珽道:“他怎么替那个轻语写上请柬了?”
顾盼摇头道:“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揽这个活儿,最近暗殇阁里有什么动静吗?”
苏珽忽然想起了那天离殇老头儿与梅琅一同消失的时候,他推测,应该是离殇老头儿带着梅琅等几个人去了某个地方。而梅琅他们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今天这张请柬,是不是就隐藏着梅琅去了什么地方的线索呢?
苏珽皱起眉头道:“我猜,应该是他们那一天同时消失的时候去的地方,梅琅这么急,一定是有大事。”
顾盼看着没有丝毫特点的请柬,也皱起了眉,道:“可这请柬上什么也没有啊?”
苏珽把整张请柬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目光看向了请柬最后的那句诗,他还记得,梅琅通知他自己离开了的时候,就用的是一句诗。苏珽看着那句诗,轻声念叨着:“墙头马上遥相顾,暗殇河边桃花树。”
苏珽眼前一亮,指着那句诗对顾盼道:“你看这句诗……写的真好啊!”苏珽的一句话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而且苏珽的眼睛还盯着窗户上的一个影子。
顾盼几乎是在同时便察觉到了苏珽的变化,目光也望向窗户上,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看样子是一个人贴在窗户外面悄悄听着屋内的对话。
顾盼道:“是啊,这句诗是很好。你要去参加轻语的婚礼吗?你们好像也不是太熟。”
苏珽点点头,道:“是不算太熟,但人家既然发来了请柬,不去也不太好,再说,人家还请了你呢!”
顾盼向着请柬的头几行看去,确实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笑道:“如果你要去,那我就陪着你。”
苏珽笑着点点头:“好!”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窗外的影子也悄悄地退了下去,留下了一片树影在随风摇摆。
苏珽确认外面那人已经走了,便贴在顾盼的耳边道:“出去看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顾盼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道:“放心,他走了。”
苏珽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们没有被他听去些什么吧?”
顾盼的脸色也不太好,道:“我也不知道,希望他什么也没听见吧。”
顾盼顿了顿,道:“你说,刚刚外面那人是谁?”
苏珽的神色也十分凝重,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我猜是离虎。”
顾盼道:“不如,我去试探他们一下?”
苏珽摇摇头,道:“先别,要是他什么也没听见,你去反而把我们暴露了,先把这请柬研究透了才是正经。”
顾盼点点头,道:“现在看来,秘密就在这句诗里了,你看出了什么?”
苏珽道:“梅琅每次留下诗句都是浅显易懂的,这句诗里说的是那条河边的桃树,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呢?”
顾盼道:“不会是让我们去那取什么东西吧?”
苏珽一怔,看着顾盼,半晌无言,把顾盼看得有些发毛。许久后,苏珽才叹道:“哎!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总是把它往复杂了想,真是……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
顾盼微微一笑,道:“那不是还有我呢吗?你怕什么?”
苏珽点点头,笑道:“看来我们应该去那棵树下面坐坐了。”
顾盼笑笑,道:“你不怕被阁中的其他情侣发现?”
苏珽也笑了:“放心,在那里约会的情侣,大家都心照不宣,不会说出去的。”
……
晚饭过后,两人手牵着手,向着暗殇阁谷中那条河边走去,他们走得很慢,优哉游哉,就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般。
河边那棵桃花树下,有几对小情侣正站在树上纷纷落下的桃花雨中互相亲吻着彼此,都没有注意到苏珽两人的到来,或者是注意到了也没有声张,大家心照不宣。
苏珽微微一笑,拉着身后的顾盼就坐在了桃花树下,两人装作亲热的样子,互相搂着,靠得极近,如胶似漆。
但是,苏珽的手早已伸到了那棵树上,一寸寸地摸索着,轻敲着树皮,探索者每一寸可能会藏着东西的地方。
就在两个人缠绵许久,顾盼都有些不适应了的时候,苏珽的手指突然发现了一块地方,这里有一丝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缝隙。苏珽摸了摸四周,发现那里的缝隙组成了一块区域,而这一块,敲起来是空的。
苏珽心中狂喜,忙松开了顾盼,拉着她一起坐过来挡住了那块树皮,又用手轻轻地把那块树皮剥了下来。里面,赫然放着一块写满了字的白布。
苏珽把白布攥在手里,刚刚要起身带着顾盼走的时候,顾盼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一把把苏珽的头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开始肆无忌惮地亲吻。
苏珽察觉到顾盼的变化,一开始还有些错愕,直到……
“你们都在做什么!”一声女人的大喝打破了桃花树下的宁静,大家纷纷停下了亲热的动作和正在说着的甜言蜜语,一脸惊讶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珽也转身看去,发现那正是暗殇阁中一个有名的怨妇,听说他少女时代被心爱的丈夫抛弃,从此就记恨上了这些热恋中的小情侣,明明在阁中职位不大,武功也不甚高,却一直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周围的小情侣看是这个煞星来了,纷纷离开了原地,找别的地方亲热去了,唯独苏珽拉住顾盼,没让她动。
那怨妇见苏珽与顾盼在原地没动,直接恶狠狠地走了上来,道:“这里不允许你们这些奸夫淫妇亲热,快滚!”
苏珽的眼神极其冰冷,双眼放射出骇人的寒光,道:“你是哪来的?有什么资格叫我们走?”
那怨妇道:“我叫你们走,你们就得走!”
说着,那怨妇上前来伸出手,想要把苏珽提起来扔出去,可用了半天力,却没有成功,苏珽冷声道:“怎么?你要内斗?”
怨妇恼羞成怒:“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叫苏珽来杀我?”
苏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我问你,是不是还要内斗?”
怨妇大声喊道:“是!我就是要内斗!你来杀我呀!你算老几啊!”
顾盼也有些急了:“他算老几?你又算老几啊?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们面前提内斗的?”
苏珽拉住顾盼,道:“这就好办了,内斗者,等同背叛暗殇阁,当杀之!”
说着,苏珽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是白光一闪,那怨妇的眼睛就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身子一滞,缓缓地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那女人的头与身子分离了开来,鲜血从脖腔喷涌而出。这女人最后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顾盼看看面前的尸体,道:“你怎么把她杀了呢?这不是要暴露你的位置吗?”
苏珽看看地上依旧在喷血的尸体,摇摇头道:“如果在让她吵下去,那才会暴露,还是通知兄弟们来收拾一下吧。”
苏珽犹豫一下,道:“记得别落下离虎,我们不能让他怀疑我们不信任他。”
顾盼点点头,道:“知道了,乖乖在这等着,我马上带着他们过来。”
苏珽点点头,笑了:“嗯!”
苏珽知道,顾盼是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不管他做了什么,在顾盼的眼里,他都是对的。苏珽也无条件地相信着顾盼,他们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是独属于两个人的浪漫。
顾盼走后,苏珽仔仔细细地把扣下的树皮重新封好,看到都没有破绽了,才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顾盼带着人来。
不一会儿,顾盼带着身后四五十个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身上带着极为浓重的杀气,像是为被欺负的兄弟报仇的。
苏珽远远地看见,便笑了,远远地喊道:“处理一具尸体你们来这么多人?我又不是快被打死了,不至于,不至于……”
话说完了,顾盼也带着身后的众止杀卫来到了她的面前。顾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一听到人家要内斗就冲动,这帮兄弟至于跑这么远来替你处理后面的事吗?真是不识好歹!”
众止杀卫嘿嘿一笑,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离龙凑到尸体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苏珽,竖起了大拇指,道:“统领,你是真牛!”
苏珽有些疑惑:“哦?这从何说起?”
离龙吐吐舌头,道:“这还用说?这女人就是个疯子,看见人家小情侣亲热就上去呵斥,嘴又不饶人,大家都讨厌她,您这是给我们阁中的广大青年们造福了啊!”
苏珽摇摇头,笑道:“我哪有那么伟大,单纯是看她不顺眼,而且这怨妇还说要内斗,那没办法,只能杀了。”
众位止杀卫们的效率极高,没过多久,那怨妇的尸体就已经处理好了,原地连一丝流过血的痕迹都不见了,那妇人的尸体也被几位止杀卫扛在肩上。
几个抬着尸体的止杀卫见苏珽看向他们,都笑了笑,和苏珽打招呼:“统领!”
苏珽也笑笑:“辛苦你们了,还要帮我处理事情。”
几个年轻人一笑,道:“在我们冲锋陷阵的时候,是您保护我们,这些事都是小事,我们自然要帮您。”
说了几句,苏珽便让这些人自行回去了,苏珽也与顾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许多暗殇阁的人都在外面享受着一天来难得的凉爽时分,但苏珽与顾盼两人却关紧门窗,藏在屋中想要看那块从树皮之下拿出来的白布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苏珽与顾盼确定了屋子周边没有人,这才把白布缓缓展开,铺在桌子上,开始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梅琅在白布上把当日所见事无巨细地全部记录了下来,那座土黄色的建筑,里面密密麻麻的房间,那处滞闷的人为挖出来的空间,和那扇打不开的黄金色的巨门……
苏珽看得极为震撼,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那个从小听到大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看到最后,梅琅还附上了他记忆中的那天所走的路线,写得十分详细,如果不是知道梅琅平时的习惯,他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梅琅精心编造的故事。
任谁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都会认为这是不真实的。
苏珽从那块白布上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消息要尽快送出去啊!耽搁久了,怕是会坏事。”
顾盼也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说的是,这个消息连我都一点儿不知道,想必离殇老头儿是瞒着暗殇阁中大部分人的。”
苏珽道:“哪里是大部分人,恐怕他最初只告诉了需要用的那波人,并把他们直接限制在了那个地方,不让消息传出来,到最近,他以为快挖到了,这才叫梅琅他们去的。”
半晌后,苏珽又道:“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地下干活儿的人来找离殇老头儿的事吗?”
顾盼点点头,道:“记得,与这件事有联系?”
苏珽道:“当初我就怀疑这些人一定是替离殇老头儿去做什么事,现在看来,一定是这件事了。”
顾盼道:“如今我们怎么办?”
苏珽看着眼前的白布,道:“我们抄两份,一份送给武阳殿,一份自己藏起来,以便到时候里应外合!”
顾盼点头道:“那梅琅写的这份怎么办?”
苏珽想了想,果断道:“烧掉!我相信他的记忆力,他一定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
顾盼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没一会儿,顾盼拿着两份抄好的消息递给苏珽,苏珽看着两张纸,又犯起了难。
苏珽长叹一声,道:“梅琅传消息的时候,我们也在暗殇阁内,他有千百种方式把消息传过来,我们要把消息传给武阳殿可就难了,这可是个既危险,又不一定能成功的活啊!”
顾盼揽着苏珽宽厚的肩,道:“没关系,办法总会有的,慢慢想,不着急。”
苏珽深深呼吸一下,脑子里还是十分乱,想了许久,最后,苏珽决定,不想了,看看明天的婚礼上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把消息传出去。
虽然顾盼说他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却也同意现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得依了苏珽。
苏珽把两份消息藏好,看天色还早,便拉着顾盼走出了屋门,去暗殇阁中凉爽的地方走一走。
暗殇阁这个谷地没有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凉爽,其它地方都热得能煎鸡蛋的时候,暗殇阁的谷地内却是凉风习习,好不舒爽。这也是苏珽与顾盼最喜欢的一点。
其实,两个人都不太有出来遛弯的兴致,先不提要向外传消息的事情,就单单是今天早些时候他们在商量请柬中的秘密时,窗外的那个人影就足以让他们的心上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顾盼一边走着,一边问道:“那个人影的事情该怎么办?”
苏珽道:“那确实是威胁我们的一个因素,但是我们也确定不了那是谁,只能暂时放下,不然晚上可要睡不着了。”
顾盼道:“万一他听到了些什么,又把消息告诉了离殇老头儿怎么办?”
苏珽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试探他一下。”
顾盼眼睛一亮,道:“哦?如何试探?”
苏珽眼睛闪着狡狯的光,笑而不语。
顾盼笑骂道:“总是卖关子,小心憋死你!”
苏珽哈哈一笑,也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儿,苏珽又道:“明天我们去那轻语的婚礼,要准备些什么礼物吗?”
顾盼闻听此言,猛然一愣,惊道:“哎呀!我都忘了还要准备礼物的事情了,你怎么不早说呀!”
顾盼火急火燎地拉着苏珽往家赶,一边跑,一边道:“快快快,我们得快点回家给人家好好准备一份礼物,这可是结婚,一辈子也就这一次的。”
苏珽调侃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一辈子就一次?”
顾盼瞪他一眼,道:“不管别的,在我心里,结婚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
苏珽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等不及了呀!”
顾盼伸出拳头,轻轻锤了锤苏珽的胸口,道:“总之不能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结婚!我要你给我一个最好的婚礼!”
苏珽笑了:“你放心!一定!”
两人一边打闹着,一边回到了二人的屋中,顾盼问道:“你说,我们准备些什么礼物好?”
苏珽思索片刻,道:“我记得那轻语十分喜欢鸟儿,他的屋子里也有许多的鸟儿,想必她丈夫也是一样,不如我们就送他们些关于鸟儿的东西吧。”
顾盼看看苏珽,道:“这是你今晚说得最靠谱的一句话。”
苏珽一笑,道:“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顾盼开始回想自己房间里有些什么东西,苏珽突然道:“你不是喜欢收集鸟的羽毛吗?不如送给他们夫妇?这叫千里送鸟毛,礼轻情意重。”
说完,苏珽哈哈大笑,但看到顾盼那杀人的眼神,立刻收住了自己的笑,变得严肃起来。
顾盼想了想,道:“我记得我有一支西洋过来的羽毛笔,形制还挺精巧的,平时我也用不到,不如就送给他们做贺礼吧!”
苏珽点点头,赞道:“好主意!”
顾盼瞥他一眼,道:“你呢?送人家什么?”
苏珽沉思半晌,道:“既然你送人家夫妻一支羽毛笔,那东西明显就是女孩子用的,不如我就送他们一支我的珍藏狼毫笔吧,正巧配一对!”
顾盼点点头,道:“你那只笔可新得很,你一直当宝贝供着,自己都不舍得用呢!就这么送给人家了?”
苏珽摇摇头,道:“总之那东西我也用不到,就像你那支羽毛笔一样,还不如送给人家,做个人情呢!”
顾盼点点头,把苏珽的狼毫笔拿过来,仔仔细细地包装好了,与自己那支羽毛笔放在一起,打算第二天一起送给轻语夫妇。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暗殇阁的山谷内就开始热闹起来了,上至离殇老头儿,下至暗殇阁的众位小喽啰,都得到了轻语统领要结婚的事情,纷纷向着轻语的屋子赶去,一个接一个地送上祝福和贺礼,整个暗殇阁的谷中都沉浸在喜庆而热闹的气氛中。
苏珽与顾盼去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他们俩只是勉强没有迟到,一群热情的暗殇阁成员拉着苏珽去喝酒,顾盼也没有阻止,自去与自己的小姐妹们说话去了。
苏珽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着四周的人,他并没有发现梅琅的身影,虽说请帖都是他写的,但现在,梅琅似乎并没有来到现场。
苏珽不知道梅琅有什么打算,但他相信梅琅不来到婚礼的现场,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就也没有过多关注。
随着时间的推移,午时越来越近了,江湖儿女的婚礼与普通老百姓的婚礼不同,规矩没有那么森严,新娘子是可以出来见客的。临近午时,苏珽抬头看去,只见身着大红色嫁衣的轻语挎着一个挺拔而俊朗,同样身着红衣的男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走了出来,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五颜六色的鸟儿叽叽喳喳,飞来飞去,有时会落在两个人的头上和肩膀上,即漂亮,又可爱。
苏珽感叹了一下,这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啊!怪不得能走到一起。
新郎笑眯眯地给各位宾客敬酒,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很快就得到了宾客们的喜爱。苏珽也观察着这个所谓入赘暗殇阁的男人,虽然依旧不知道他是哪门哪派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成就,但苏珽就是觉得这个人并不像别的入赘女婿一般窝囊和一事无成,反而是那种十分优秀的年轻人。
虽然这仅仅是一种感觉,但苏珽的感觉一向是十分准确的。
还有,苏珽还感觉出,轻语的这个如意郎君身上还有不弱的武功,这一点,想必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才没有对这个年轻人有丝毫的不敬,要是换了哪个不会武功的上门女婿,这群人不一定怎么羞辱人家呢!
苏珽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着四周,场中的气氛依旧热烈,而作为与轻语这个女主角关系匪浅的离殇老头儿依旧没有来,苏珽知道,仪式还没有开始,就是在等离殇老头儿来。
待众人饮至半酣,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微醉的时候,离殇老头儿从外面进来,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现在,是一个暗殇阁人的婚礼,大家都没有平时的拘谨,纷纷在离殇老头儿的周围吃吃喝喝,划拳行令,没有几个人对到来的离殇老头儿行礼。
但苏珽与顾盼却是谨慎地向离殇老头儿行了一礼,也有许多人像他们一般,向离殇老头儿行礼。
但是,不行礼的人还是占多数,离殇老头儿淡淡地瞥一眼那些正在狂欢的人群,没说什么,直接向着轻语走去。
轻语因为给宾客们敬了太多的酒,脚下有些摇摇晃晃,走路也不大稳,身边那位上门女婿一边搀扶着轻语,一边向周围的宾客们道歉,礼数周到的令人发指。
离殇老头儿用宠爱的眼神看了看轻语,又看了看轻语身边呵护着她的年轻人,笑道:“今日我的义女轻语与这位连凯结为夫妇,暗殇阁的各位兄弟能来为他们祝贺,我离殇感激不尽,众位吃好喝好,我就不在这里了,以免影响你们的酒兴。”
离殇老头儿讲完,大家哄堂大笑,也没当回事,便继续喝酒了。离殇老头儿也离开了,但是,除了苏珽,没有人注意到,离殇老头儿走到门口时悄悄回了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似乎把每一个今天在场的人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离殇老头儿走了,众人继续喝酒,直到半夜时分,众人才宾主尽欢,各自散去了。
苏珽与顾盼也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叹着这对新人的郎才女貌,苏珽道:“他们二人确实十分般配,你有没有想过,让人家男孩子做上门女婿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顾盼道:“没想过,应该是轻语自己提出来的吧,不然谁会有这种要求啊?”
苏珽摇摇头,道:“我看未必,这种要求像是离殇老头儿提出来的,我猜他是想利用这次婚礼做些什么。”
顾盼微微一怔,道:“何以见得?我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正常啊!”
苏珽用手指擦了一下顾盼的鼻子,道:“我的傻孩子,离殇老头儿的反应就不正常啊!”
顾盼一脸疑惑,道:“作为一个长辈来参加晚辈的婚礼,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啊。”
苏珽道:“你是没有仔细观察,离殇老头儿来的时候扫视了一圈,明显是在这些来婚礼现场的人之中找什么人,走的时候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说他是专门去讲话的,谁会信啊?”
顾盼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离殇老头儿是在找谁呢?”
苏珽沉吟半晌,道:“我猜,他应该找的不只是一个人,应该是很多人,他在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来。”
苏珽停顿一下,又道:“我猜,梅琅应该也在离殇老头儿找的人当中,不过好在他今天没有来,不然我可要为他的安全担心了。”
顾盼听到苏珽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没来就好,这下梅琅那边可以安全不少吧!”
苏珽道:“也不一定,你看着吧,最近的暗殇阁中,一定平静不了了。”
顾盼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要如何把那消息送出去?你到底想出办法了没有啊?”
苏珽道:“最近离殇老头儿应该会盯着当天随着他去的那些人,我们倒是没什么大危险,想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也不难。”
顾盼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我记得,谷口每天都有送食材的车进进出出,给每个统领的厨房送东西,这个是不是可以……”
顾盼话还没说完,苏珽眼前一亮,道:“这个可以哦!只要出了谷口,叫出武阳殿的信鸽,就能传消息出去了!”
随后,苏珽又问道:“那传完消息如何回来呢?你有办法吗?”
顾盼“噗嗤”一声笑了:“送食材的车又不止一波,也不止一辆,再搭一辆车回来呗,以你的身手,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
苏珽一笑,心中的一大块石头也放下了:“就按你说的办!”
深夜的星空之下,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回共同的家。
……
第二天一大早,苏珽便收拾得停当利落,等在了谷口处,送菜的车来来往往,很快,苏珽便发现了一辆向着谷口外走的马车,这辆马车上,仅仅坐着一个赶车人,苏珽见此,微微一笑,机会来了!
苏珽马上在路边高高的草丛中一个滚翻,直接钻进了马车的车底,双手抓住车轴,双腿搭在马车前的横梁上,直接悬空挂在了马车上。
马车颠簸地向前行驶,马上便出了谷口。在出谷口时,苏珽注意到,向外走的马车并不会被检查,而向里面走的马车却会被查得极严。
苏珽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回去的路似乎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现在的苏珽根本没有心情想太多,这辆马车一直在布满石头的山路上走着,一颠一颠地弄得他极不舒服,手臂上的肌肉也渐渐无力,如果再走几公里,他应该就会被马车颠下去。
好在,很快马车就走到了看不见暗殇阁谷口的地方,苏珽忍着手臂的酸麻,一声唿哨,唤来了就在不远处的武阳殿信鸽。
信鸽绕着苏珽飞了几圈,唧唧叫着,似乎在说着好久不见。
苏珽招招手,信鸽落在了他的肩上。苏珽把早就准备好的消息卷成纸筒,缠绕在信鸽的腿上,轻轻地摸了摸它圆润的小脑袋,道:“去吧,赶快回武阳,把这消息带给师兄,这个很重要,千万别丢了!”
信鸽唧唧叫了两声,回应了苏珽的嘱托,便振翅向远处飞去,飞向那个他已经许久未回的武阳殿。
苏珽看着信鸽飞远,几乎飞出了暗殇阁的势力范围,这才继续藏在了一处草丛中,等待着有为暗殇阁送食材的马车经过。
苏珽的运气确实不错,从大路上来了一辆极大的马车,从车上被风吹得一飘一飘的窗帘下露出的窗户来看,里面装的瓜果蔬菜、鸡鱼肉蛋足足有一大车。
苏珽点点头,心中想着,真实幸亏了这些送菜的车,不然这次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苏珽就地一个滚翻,又挂在了这辆大马车的车下,这辆车比先前那辆马车大得多,苏珽挂的也舒服一些,他紧紧贴在马车的底板上,像一只壁虎一般既结实,又滑稽。
很快,马车来到了暗殇阁谷口的检查处,一个暗殇阁的人拦住了马车,看了看车夫,道:“呦,又是老李啊!今儿送的什么菜?”
苏珽听到,那车夫憨憨一笑,道:“俺今天带的鸡鱼肉蛋啥都有,恁们就等着吃大餐吧!”
趁着二人对话的功夫,一些暗殇阁的人开始检查车子,看到了满车的鸡鱼肉蛋,都十分高兴,随后,检查到了车底,其中一个暗殇阁的小喽啰一弯身子,看向了车底。
苏珽见有人要弯下身子查看车底,不由得心中一乱,正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只听那车夫老李道:“小兄弟,也不用这么认真,老李我天天来,你还信不过我吗?”
那正要弯下腰的小喽啰见老李看过来,也不好意思当着老李的面驳他的面子,只好笑道:“李哥说笑了,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站在车前的小头目也笑了笑,道:“开门,放李哥进去,我们好能早点吃上午饭不是?”
闸门应声打开,老李憨厚地嘿嘿一笑,道:“谢谢兄弟们了,等明天给你们多带些肉!”
马车轰隆隆驶过谷口,进入了谷中。
苏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啊!
苏珽在马车驶过一大片高高的草从时,松开了车上的车轴,迅速滚到了草丛中。
马车逐渐远去,苏珽隐约听到老李唱道:“年轻人你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呀头~”
歌声的长音拖得极长,在暗殇阁的山谷里回响。苏珽知道,老李一定是知道自己挂在了车底,才会掩护他,唱这句歌,也是在提醒他。
苏珽不禁有些奇怪,这老李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是如何发现自己挂在了马车下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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