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法师》话十 生死试验

    
    吴巡孜被巨人提到空中，被强劲的掌力压迫得气血不畅，面红耳赤，无法喘息，心中更是糊里糊涂，不明所以，心想眼前的这个巨人只怕是一个疯子，前会儿才刚给自己下跪，就像我是他的大恩人一般，这会儿便翻脸无情，想要置我于死地。
    到此境地，吴巡孜只能认栽，自认倒霉了，只是心中觉得自己死得当真糊涂。
    生来没当糊涂虫，死后却要当个糊涂鬼……
    吴巡孜口中艰难地吱吱作语，使劲地摆动着身子垂死挣扎。无论是多么视死如归的人，在临死前的一刻都会想着要挣扎，想着求生，这是一种人的本能。
    神农尺本来藏在吴巡孜衣裤的内层格子里，这会儿吴巡孜摆动身子，恰好把神农尺摇晃了出来，神农尺透着柔和的莹莹绿光，像是在安静地诉说着什么故事。
    巨人像是对神农尺很熟悉，掌力一收，吴巡孜从半空跌落，他腰间的神农尺被巨人吸到了掌心上。
    吴巡孜气息突然顺畅，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看见巨人板着脸正在认真地观研着神农尺，吴巡孜大声喊道：“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巨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似乎祥和了许多，“它告诉过我了，你确实是这把神农尺的主人……”
    巨人顿了半响，“你确实是吴巡孜吴大法师，只是……”
    巨人将神农尺递还给了吴巡孜，双手放在双膝之上，静静坐着苦眉沉思了许久，忽的像是顿悟了一般，哈哈而笑，喃喃自语：“因果轮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巨人对吴巡孜淡笑道：“既然你不认识我，那我也当作不认识你……”
    “当作不认识我？”吴巡孜插嘴问道：“难道你在以前便认识我了？”
    “认识，”巨人说道：“不过在永封纪这个时空我们是以前认识，在外面的时空则是未来才认识的。”
    “……”
    有病吧！
    吴巡孜心里正想着，抬眼见巨人睁眼欲裂，怒气腾腾，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地压抑着心中怒火，吴巡孜一拍脑袋，猛然想起眼前的巨人有探知他人思想的能力，那刚才心里骂他的话也定然是被他听了去，吴巡孜心中不由地暗道：“这人真是变态！”发现巨人脸上的怒气更甚，一阵黑一阵紫的……
    吴巡孜拍了拍脑门，暗道：“糊涂鬼没做成，现在倒变成了一条糊涂虫！”
    “和你谈话倒也方便，不用拐弯抹角，心里想到什么话也不用藏着掖着。”吴巡孜说道：“既然我们从前，呃……或者未来认识，那你把我给放了。”
    “不行，”巨人摇头说道：“我还不能放你走。”
    “为什么？”吴巡孜疑问道：“你不是说我是第一十七个进入那口怪井的人吗？”
    巨人点头。
    吴巡孜假装左右张望一会儿，“这儿也没见到另外的一十六人啊！你把他们都放了，为什么不能把我也给放了？”
    巨人一脸正经，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与情感，“我没有放了他们，他们一十六人都死了。”
    “死了？”吴巡孜吃了一惊，问道：“你杀的？”
    “嗯。”巨人平淡地点了一下头，“有些是我杀的，有些是他们自己死的。”
    “难道就因为他们无意间进入了这个世界，你就把他们给杀了？”吴巡猛地孜站了起来。
    巨人看了吴巡孜一会儿，开口沉声道：“你坐下。”
    他的声音中仿佛带有一种无法违抗的魔力，就像修仙洞中的师父的摄魂术一样具有震神摄魂的作用，吴巡孜只得软着身子坐下，别提多没面子了。
    “我给他们设下了试验，”巨人说道：“有些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我把他们给杀了……其余的都在第二关中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疯子！
    他肯定是一个疯子……一个杀人魔！
    吴巡孜站起身，大声骂道：“你是在玩弄他人的生命！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恶魔！你不配当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巨人先是闻言一愣，随即大声狂笑起来，笑声轰轰大响，如似闷雷，震得山河惊颤，人颜失色，他笑得如癫如狂，笑出一生桀骜不驯，却又笑得如哭如泣，笑出满面沧桑悲凉……
    巨人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急迸出森森黑气，黑气膨胀萦绕，将巨人的整个身子提到空中，巨人的双眼变得血红，他的身子开始变异，面目变得狰狞，脸上生出数十条相互交错的黑色纹路，他的牙齿变利变长，脊背长出一排长刺，长刺刺穿钢铁战甲，往外触目惊心地森森耸立着，他全身泛发着金光，夹杂着黑气，就像天神罗刹般的形象。
    “每一个灭门惨死之后又再孤独重生的人，都会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恶魔！”巨人的嘴咧到了耳根前，露出参差利牙，似笑又似哭，“我的双亲死了，我死了……因为我的半颗心脏，我又活了，但是我报不了仇！我出不去，我无法从这个时空出去，我需要一个媒介……”
    “媒介？”
    “没错，从外时空进来的人就是媒介！”巨人说道：“我在等，我等了几千年，我需要媒介，我要出去，出去报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一十六人？”
    “他们需要接受试验，”巨人乘着黑雾降回地面，此时近身一看，他脸上黑纹蠕动攀爬，模样更是邪恶狰狞，“若是不能闯过我所设下的两层关卡，他们我定然不用！留着更是没用……”
    “难道只有通过试验的人，才能带你出去？”吴巡孜说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反问、质问，他心里知道：其实只要是从外时空进入到永封纪的人，无论能否通过巨人的考验，他们本身所带有的外空属性都是可以作为巨人出去的媒介，但是巨人却要设下考验，夺人性命，说到底就是他生性噬血罢了。
    吴巡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以这样的口气来质问入了魔的巨人，来为死了的一十六人打抱不平。
    “当然不是，”巨人并没有发怒，似乎没有听出吴巡孜质问的语气，巨人摇了摇头说道：“无论他们是否能通过试验，我都可以利用他们的身体出去报仇……”
    “哼，”吴巡孜冷笑一声，讥讽道：“说到底你只是在玩弄他们，你自以为你是这片大地上呼风唤雨的主宰者，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在你的眼中他们都只是一群蝼蚁，可以任由你碾压戏弄，摧残蹂躏。你假借报仇之名，又设下凶险试验，残忍地夺人性命，居然还能面无愧色，大言不惭……”吴巡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血气，“你只是在享受这种神力无边、随心所欲的感觉，在享受这种肆意妄为、虐待他人的快感！”吴巡孜恶双眼狠狠地盯着他，“你不是神，你是恶魔！”
    巨人的脸色变得凶残暴戾，身周的黑烟开始生长蔓延，陡地伸出两绕黑气，缠住吴巡孜的身体将他摁倒在地面上，巨人的一双血眼直勾勾地盯着吴巡孜，“有利益就会有风险，我的半颗恶魔心脏难道不值得你们去接受这样的试验，去冒这个险？恶魔之心绝不可能托付给一个庸人！”
    黑烟锁住吴巡孜的四肢，将他提到巨缝深渊的正高空，吴巡孜奋力挣扎，对巨人更是痛骂之声连连不断……
    “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名白衣人看不见你，而你又触碰不到死者尸体吗？”巨人站立着问道，此刻吴巡孜身在高空，巨人体型虽高，却也还得仰望着吴巡孜说话：“因为在永封纪这个时空，时间是独立的，空间是不对称的，两方无法搭建联系，更不能重叠，他看不见你，你也杀不了他，所以你完全可以认为这仅仅是一个幻觉，丝毫不用担心你的生命安全问题，但是除了……”
    “你胡说！”吴巡孜插嘴反驳：“我能看见白衣人，而且我所设下的结界对他们也起到了干扰作用，这可以证明我和白衣人并不是处在两个时间独立、空间不对称的时空，我说的对不对？”
    巨人看了吴巡孜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上一句话，“但是除了一个地方，就是你身子底下的巨缝深渊——藏龙沟。”
    巨人接着道：“藏龙沟是时空本源，但凡是到过藏龙沟的事物都会永远留下印迹，永恒的存在，你可以在里面见到数万年前的蛮荒凶兽，也可以见到来自未来的人物或是珍禽异兽……说藏龙沟内不存在时间或者说它时间无穷都是对的，它是一种时间极限，称为永恒时间……”
    “谁愿意听你说这些无聊的科普知识！”
    “既然你听得腻了，迫不及待地想开始第二关的试验，那便应你所愿。”巨人高高抬起巨臂将锁住吴巡孜的黑烟收了回去。
    黑烟消散，吴巡孜的身体顿时没了浮力支撑，口中连连高声惊叫，身子从高空笔直地往藏龙沟跌落。
    在漆黑不可见底的藏龙沟内，也不知吴巡孜已经跌落了多深，伴着下落时的呼啸风声，隐约可以听见吴巡孜骂娘数声，“你娘的怎么就直接给老子来了第二关！”
    风很急，叫喊声音立马便被吹散了……
    巨缝崖边的战甲巨人眺目极望，不知看的是远方还是未来，低声说道：“第一关你早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