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喻尤主动对她说“抱”这个字了。
时光仿佛回到几年前, 那个清清冷冷又不善言辞的少年想跟她亲近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日子。
就连牵个手, 少年都不太自在。
会脸红,会不知所措,可爱的让秦筠想捉弄他。
二人并肩而行时,他会假装不是故意的碰到, 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勾住她的小拇指,红了一片耳尖。
每当那时, 秦筠会在后面偷笑, 然后主动从后面抱住他的背, 歪着脑袋问:“喜欢吗?你要想牵我的手,就牵嘛。”
少女说的直白,总是将少年的心剖开, 不留情面与他。
惹的青涩少年无奈又纵容。
现在想想都觉得回味无穷。
喻尤让抱,秦筠就抱, 不客气,不害羞, 没什么不好意思。
沙发上的二人, 皆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这块不大的天地,挤了两个个条高的人还是有些挤的。
虽然秦筠不知道喻尤这几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但可以想象出来, 或许并不怎么让他难忘。
今晚喻尤忽然反常, 秦筠猜测, 大约是自己突然出现, 这惊喜给了他些触动?
她抱着喻尤,想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俩人倒在沙发上贴的严丝合缝。
很久没有再体会过喻尤怀抱的感觉,这一下让秦筠不舍得放手,尽管她的胳膊已经有些麻了。
然而,秦筠刚动了动,察觉到的喻尤立马撤开。
“抱歉。”他说。
秦筠说:“别跟我说抱歉啦,这有什么,怪不自在的,以后不要对我说了哦。”
喻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当是默认了吧。
“你没去稻城?”喻尤给她倒了杯清香扑鼻的菊花茶,秦筠嗅了嗅,笑着说:“大冬天的你给我降什么火,我等镜头呢,订了一个,还没到货,过几天等到了再一起带去川藏。”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我过完了呀,今年我家中午吃年饭,刚好我去机场接了礼物就飞过来找你,陪你过年,也陪你过生日。”秦筠把蛋糕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又从礼盒中掏出精心预定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吧,我还记着你生日呢。”
“我知道你有衣服穿,我也知道送衣服是件很俗的事,可我觉得,既然是年三十,明天又是大年初一,你一定要穿新衣服才对。”
“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我一起送了,是不是很聪明?能省不少钱呢。”秦筠洋洋自得,眼里狡黠又俏皮。
“快来,可不许拒绝我送的这件衣服,是我专门找人给你定做的,明天一早你就穿上它,新年新气象,今年你一定能爱□□业双丰收!”
说完,她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也仿佛忘了自己和喻尤现在并没什么特殊关系,上手就脱他的衣服,简直轻车熟路。
喻尤虽僵了片刻,到后来也随着她去。
望着秦筠纤细指头将自己衣服脱得飞快,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不一会儿,喻尤被强行换好了新衣,秦筠拉着他走到镜子前,连连赞叹:“我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果然你穿我买的衣服就是好看。以前是,现在也是,嘿嘿。”
喻尤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架子,秦筠给他买衣服从来没愁过,因为他穿什么都好看。
她站在他面前替他整理好衣领。
秦筠比喻尤矮大半个头,他一垂眼就能看见她专注的模样。
望着她背后,看替自己细心穿衣的秦筠,美好从心底洋溢,喻尤竟然觉得这一刻分外和谐,就像等待丈夫回来的妻子,充满爱意的替他梳理着装。
好像……挺好。
“你坐着,不许动,等我哦!”
秦筠按下喻尤,自己跑去厨房叮铃桄榔一顿收拾。
半晌后,端出一碗丑香丑香的面来。
“将将将将!秦小竹牌长寿面,又香又筋道,好吃不贵还实惠!”一碗面上面盖着两个煎的焦焦的荷包蛋,她把碗塞进喻尤手中说:“尝尝,味道肯定不错,因为里面满满都是我的爱呀!”
喻尤捧着那碗面,有些嫌弃……
“两个?”他指蛋。
秦筠横眉一竖:“吃!”
喻尤不喜欢吃鸡蛋,秦筠也知道,但今天日子特殊嘛,所以,她非得要他吃下去。
“你不知道长寿面要配两个蛋吗?好事成双啊,小时候要考一百分都得先吃两个蛋加一根油条呢。”秦筠撑着脸看着喻尤,一脸期待模样,“快快,快吃一口告诉我好不好吃。”
喻尤确实也饿了,可再饿,他都把那两个蛋留到了最后,在秦筠紧盯的视线中万分艰难的咽下了一个,还留着一个。
喻尤端着碗,夹着蛋,看看秦筠,再看看蛋。
拣起来,喂给她:“你吃。”
秦筠眉头一皱,喻尤默默缩回手,认栽似的叹了口气,将这颗荷包蛋往嘴里塞了一半。
见他吃的这么痛苦,秦筠想笑。
那半个蛋在喻尤嘴巴外面晃晃悠悠,想了想,秦筠忽然凑近,张口含住另外半边。
喻尤只觉得迎面忽然有什么凑近,又在一秒后突然消失,快的不及分辨。
就连不小心擦过嘴唇的触感都仿佛不存在。
秦筠三下两下吞掉嘴里食物,灌了一大口菊花茶,递给他:“嗯?”
嘴唇沾了些茶水,晶晶亮亮。
喻尤对着她含过的杯沿,小啜一口。
“看你痛苦的,吃不下就算了吧,我替你吃也是吃,走嘛走嘛,快十二点了,陪我放烟花去。”
“我没买烟花。”喻尤说:“我一个人从不放这些。”
“我知道,所以我买了啊。”
秦筠从那些大包小包里翻出一堆烟花来,多是些小玩意,点燃了十几秒放完的那种。
“走,快走快走!哈哈哈!”秦筠把那些东西全塞进喻尤手里,拽着他走出竹月,顺着夜晚古城的青石板一路走到护城河边。
一到那儿,她“哇”了一声。
本来以为就他们俩,没想到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燃放烟花。
欢声笑语迎面而来,将夜晚度上新年的气息。
“太棒了!我真的好久没有放烟花了,真怀念啊!还是小时候年味儿足,现在北京不让放烟花过年都没味道了。还是这里好,这么多人一起多热闹。”
这条河的河道两边都站着人,有带着小孩儿出来玩的,有一家子人散步的。
在即将迈入新一年的最后几十分钟里,秦筠围着白色羊绒大围巾,塞的自己只剩下半张脸,穿了件大红的毛衣,配了条黑色百褶短裙,两条细细长长的腿露在外面,看着就觉得冷。
不过她疯的厉害,现在估计感觉不到。
“快快,摆成一排,我让你点你再点啊!”秦筠拿着打火机兴奋的把喻尤拖来拖去,“你点这两个,我点这两个,速度要快啊!”
“准备!——”她激动:“一、二、三!”
喻尤还以为是个多么可怕的炮仗,他飞快点好然后跑开,没想到只是绽开了零碎的火树银花。秦筠速度慢,哈哈笑着在火花里穿梭。
喻尤无语的看着秦筠,她磨蹭这半天,他的都快放完了,秦筠的还没点燃。
“哇哇哇!太漂亮了!!”秦筠站在烟花那边对喻尤招手:“你过来嘛,这两个你帮我点!”
秦筠总是一口气放一排,极其漂亮。不一会儿,这边迅速吸引过来好些个小孩子。
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揪,像个粉团子似的长大了嘴蹦蹦跳跳的指着秦筠的烟花,满眼都是惊喜。
“大姐姐大姐姐,你的烟花好漂亮呀!”她兴奋地拍着掌,站在秦筠身边眨也不眨的看着。
喻尤今晚的工作就是负责点火,然后看秦筠笑。
秦筠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喜欢?一起玩儿呀!”
“真的吗!太棒啦!!”小女孩跳了起来,蹬蹬蹬的跑到喻尤面前,特别认真的询问:“小哥哥,姐姐同意我加入你们啦,我可以跟你一起点火嘛?”
喻尤朝她笑了笑:“当然可以,我帮你。”
小女孩比了个耶的手势,对秦筠喊道:“姐姐!你的男朋友真好!”
喻尤动作一顿,秦筠双眼一亮,见她人小鬼大笑的止不住。
“对呀,我男朋友天下第一好!这还有好多没放的烟花,还有没有小伙伴?叫过来一起玩?”
护城河边,时有烟花冲上云霄,时有欢声笑语结伴而来。
秦筠和喻尤还有一群孩子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拿着仙女棒到处跑,到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跳到喻尤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跑,一群小萝卜头就跟在身后追。
“快快快,追兵追上来啦!”秦筠举着仙女棒大喊,喻尤看她玩的这么开心,也就忽视掉自己已经跑了数十圈这件事。
忽然,就在那么一瞬间,不知是谁炸响了第一炮,只听轰隆一声响。
黑夜骤然被绚烂的烟花弥漫,亮如白昼。
小萝卜头们都站在原地捂着耳朵,看无处不在的烟花绽放最美的一瞬。
喻尤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背着秦筠绕着河边慢慢的走。
秦筠歪着脑袋搭在他的肩上。
“真好看。”她说,“可惜就那么一瞬间。”
“恩。”他静静回答。
十二点。
她转过脸,盯着喻尤耳边一根翘出的头发丝,又看他粉色的耳垂,和他长长的睫毛。
吻在他的颊边,秦筠淡淡一笑。
“大鱼宝宝。”
认识你的第七年。
“新年快乐啊。”
这个吻,轻如云絮。
喻尤朝她看过来,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弯眸一笑,道尽无数温柔。
这一刻似乎太过美好,好到不真实。
他面色平静无波,眼底却是情潮狂涌。他往秦筠凑近,两人心均如雷鼓,咚咚咚的淹没在十二点的烟花盛会中。
气息交织,心悦之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往前在去一点,一切都将被打破。
朦胧的暧昧在二人之间浮现,恍若千丝万缕般缠绕着他们。
秦筠闭上眼睛,紧张的抠住喻尤肩膀。
久别重逢的一吻,即将落下。
她无限期待。
然而——
“小姐姐!我们又有烟花啦!”
刚刚那个小女孩一路找来,兴奋的举着手里烟花,跑到他们俩面前登时停住,一看两人差点亲到一起去了,她捂着嘴,瞪大眼睛。
“哎呀!姐姐你?e看我呀,哥哥要亲你啦,你快看他!”说完,小女孩拔腿就跑,将一脸蒙的秦筠喻尤丢在当场。
这么一闹,哪还有刚刚的气氛。
“放我下来吧。”秦筠说。
只是,这一次喻尤没有听她的话。
“再走一会儿。”他说。
他背着她慢慢走在河边,还有一丝尚未消散的尴尬在隐约跳动。
冷风一吹,身上的热气散了不少,秦筠趴在喻尤的背上,内心很平静。
“我要去稻城亚丁,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她问。
“说什么。”喻尤明知故问。
秦筠戳了戳他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你忘了吗,我们是在仙乃日山脚下确定的关系。”她的声音很轻。
天空炸响烟花,总想吞没她的话。
“我是在那里成为你的女朋友的呀。”
“这么多年再去,你说,我会不会再找一个男朋友?”
秦筠咯咯笑,捂着嘴:“没准是个有高原红的呢。我会带他回北京,带他回家,带他吃好吃的,带他买好看的衣服,带他参加我作品的展览,带他走我走过的路,然后和他结婚,生个高原红的宝宝。哈哈。”
话还没说完。秦筠忽然被喻尤扔了下来。
喻尤迈开长腿大步而去,面如寒霜。
“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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