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剑侠录》第一百六十二章

    
    正德四年腊月,川北叛军已发展至十万人。廖惠称扫地王,鄢本恕称刮地王,蓝廷瑞称顺天王,分设四十八总管。活动范围扩大到陕西、湖广等地。蓝廷瑞、廖惠主张以保宁为根据地,而鄢本恕主张以汉中为根据地,再取郧阳,由荆襄东下。廖惠率叛军攻克通江,参议黄瓒遇害。
    眼看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川、陕、湖广的百姓还在携家带口,四处奔逃。官道上哭爹喊娘,车马难行。
    眼看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再不回武当山年前就回不去了,可眼前是这般景象,他如何能硬下心肠回去过年呢?
    路川最后一咬牙,翻身下马望北拜了三拜,头也不回直奔川北而去。
    保宁府,阆州,东山铁佛派的大院子里张灯结彩,门上铁佛派弟子出出进进,都穿着新衣服,带着笑脸。三百六十天一次,这才是过年过节该有的样子嘛。
    掌门蓝天养身穿对花员外袍,正在正房里与几位客人围着火盆喝茶呢。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蓝掌门,您这儿子可真是生着了,蓝五公子现在手下十万雄兵,已经拿下了保宁全境,等明年进陕西、入湖广,大明朝的半壁江山可就改姓蓝了。”
    “杜寨主还是说小了啊,只要过秦关,一马平川,京城就在眼前。朱厚照昏晕无道,国库都被他给败空了,手中是无钱无粮,陛下也无兵无将,蓝五公子大军一到,他还不得递降书,交顺表,主动让位给蓝五公子吗?到时候蓝五公子做了皇上,蓝掌门,您可就是太上皇了,到时候可别忘了今日在此陪您喝茶的几位兄弟啊。”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蓝天养也被说得心活了,频频点头,“托各位的福,倘若我蓝家祖上有德,真该出个天子,蓝某人自然忘不了几位兄弟。到时候咱们有福同享。”
    “好!有您这句话做兄弟的也就心热乎了,来,咱们以茶代酒敬蓝掌门一杯!”
    “对,敬蓝掌门一杯……”
    刚说着,就听吵吵嚷嚷似乎有不合时宜的声音,怎么?置办年货还半出事来了?这哎呦喝天的,都快能赶上打大仗的了。
    屋内的几位抻着脖子往门外观看,就见一个铁佛派弟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鼻青脸肿,新衣裳都撕得一条一条的,进门不说话光喘了。
    蓝天养顿时把脸沉了下来,“你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不怕各位寨主见笑吗?没用的东西!但凡有你兄弟一半的能耐为父也能少操点心多活几年。”
    旁边有人哈哈一笑,“蓝掌门您就别骂四公子,四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蓝四公子蓝朝瑞这才吧气喘匀,颤声说道:“爹爹,各位叔父,大事不好了,门外来了个人,身穿道袍,一句话都不说就往里面闯,我们拦着不让,他就动手打人了。孩儿上去理论,他不容分说,照着孩儿的鼻子眼睛就是两拳,厉害得邪乎。爹您快去看看吧,估计我三位哥哥也挡不了多久。”
    蓝天养就是一愣,刚想出去看看,就见一位身穿灰布道袍的年轻人已经进了院子,铁佛派弟子往前一靠就趴下一大片,连人家的衣服角都碰不上,干脆伸不上手。
    蓝天养不认识,在座的几位寨主一看好悬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别看刚才按绷簧,甩大氅,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到这会儿全敦了。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那人已经进了屋了。蓝朝瑞过去还想伸手,也没看清那人怎么动了一下,一巴掌结结实实就抽在了蓝四公子的脸上,直接把蓝四公子打得飞了出去。
    蓝天养老头气得胡须乱颤,沉声说道:“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蓝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在年节时下上门闹事?难道是欺蓝某老迈不成……”
    没等蓝天养把话说完,年轻道士先火了,“老匹夫,你他娘的还有心思过年,你知道官道上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川蜀百姓是怎么过年的吗?你他娘的生了个什么玩意?老东西……”
    年轻人越说越气,说着说着一拳就朝蓝天养面门打了过来,蓝天养身为铁佛派掌门,在江湖上那也是有一号的,手底下确实有真功夫,怎么这么轻易被打倒?就见他左掌一立,护住面门,右手成爪直接取年轻道士的胸口。
    再看年轻道士,一不躲二不闪,左手如电,一把抓住了蓝天养的右手手腕。
    蓝天养万万没想到这年轻人敢跟自己硬碰硬,也是轻敌大意了,等被对方拿住了手腕,知道不好,再想抽手已经不可能了。赶紧使了一招金丝缠腕,同时抬腿踢年轻人的小腹,以图自救。
    可是他快,年轻道士更快,没等他把招式使全了,就见年轻道士抬腿先踢他左腿的迎面骨,接着朝他刚抬起来的右腿就踩了下去,与此同时,手上使劲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他这只右手就变成鸡爪子了。
    这还不算完,年轻道士右手变拳为爪,一把抓住蓝天养的发髻,狠命往下一扥,抬膝盖就撞了上去。
    蓝天养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力。
    年轻道士拖着跟死狗一样的蓝天养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还说,“老匹夫,我让你看看川蜀百姓是什么过年的……”
    说起来清楚明白,实际上就是电光火石,白驹过隙那么一眨眼的事,在场众人都吓傻了,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儿动都没动。眼看蓝天养就要被拖走了,就见从门外跑进来三人,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蓝天养的头三个儿子,蓝朱瑞,蓝紫瑞,蓝佐瑞。
    别看蓝天养老头人品不怎么样,给儿子取名字倒是取得不错,五个儿子名字的中间一字连起来就是宋人汪洙《神童诗》里面的诗句,“姓名书锦轴,朱紫佐朝廷”。
    蓝朱瑞,蓝紫瑞,蓝佐瑞哥仨可比兄弟蓝朝瑞光棍多了,见四弟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们哥仨干脆就没伸手,而是跑回去取兵刃去了,可巧回来和年轻道士碰了个正脸,再一看老爹爹被人家跟拖死狗一样拖着呢,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想救爹爹又不敢,蓝朱瑞就朝屋里喊开了,“各位叔父!你们怎么光站着啊?快来救我爹爹呀!”
    屋里那几位一听这话好悬没哭了,心说话,催命鬼啊,你叫唤什么?这祖宗要走你就赶紧让他走就得了,拦着干什么?叫我们干什么?不就是个爹吗?只要有命在哪儿不能找个爹去?可要了命了。
    心里这么想,人家孩子已经说了他们也不能再不出头,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院里,没敢说话,先冲年轻道士作了个揖,“路少侠一向可好?杜某礼过去了。”
    年轻道士正是路川,路川回头一看,乐了,松手把蓝天养撂在了地上,转过身来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川蜀绿林十八家大寨的总寨主杜老英雄啊?”
    杜建德一听这话脑仁都疼,别人不知道他可一清二楚,这祖宗那是杀人的魔王,别看这会儿笑着,等过会儿一句话说不到点子上瞪眼就要宰活人!是,吃绿林饭就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脑袋真要是别在裤腰带上了还怎么吃饭啊?
    杜建德咽了口唾沫,涩声道:“不敢不敢,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呢?”
    路川笑得更欢了,“你不知道我干什么来的啊?我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呀。我不让你上峨眉山,你就跑到铁佛派来了?杜建德,你可真听话啊。”
    “额……是是是,您说话就是圣旨,杜某不敢不听。”
    路川冷笑了一声,“那是不是改天你还得投前敌,帮着蓝廷瑞打汉中啊?”
    杜建德也是吓糊涂了,这才没明白路川说的都是反话,赶紧说道:“不不不,吓死我也不敢。我这就回山寨,再也不下山了。”
    “是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杜建德如蒙大赦,招呼其他几位寨主就想溜。哪知刚从路川身边擦肩而过时就听路川说话,“慢着。”
    杜建德吓了一哆嗦,苦着脸又走了回来,“您……您要变卦不成?”
    路川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绷着脸说道,“杜寨主……”
    “在!”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山寨一年不许下山,不许做生意。二是带上你的兄弟就住在蓝家,吃蓝家的,喝蓝家的,要住够一年为止,之后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看如何?”
    “我回……不不不,我住在蓝家。”
    “好!够聪明。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是!来人,还不把蓝掌门和三位公子都请到屋里去?”
    杜建德他们身为一寨之主,来做客也不能光身子一个人来,好歹还是要带几个服侍自己的人的,此时这些人就起作用了,有人把蓝天养及蓝家四位公子架到了屋里,有人把守大门,还有人看着内院,也就是蓝天养的妻妾一众女眷。
    路川没走,也跟着到了屋里,命人把蓝天养弄醒过来。不多时,老头睁开双眼,一边哎哟,一边往四下观看,就见四个儿子都站着,七位寨主也站着,中间的空地上还站着个人,正是之前跟自己交手的年轻道士,看了半天,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说,“各位寨主,各位兄弟,你们还不快帮老夫拿下这厮……”
    六位寨主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言语,这时候杜建德乐呵呵过来了,“蓝掌门,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老头摇了摇头。
    “嘿,我要不说,您恐怕这辈子都猜不出来,他可不是旁人,他就是小北魔路川啊。”
    老头闻言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啊!他就是路川?”
    “可不是嘛,除了他,这岁数的人谁还能一伸手就让你蓝大掌门趴下啊。”
    “他……各位兄弟,老夫请你们来可就是为了对付他的,你们……你们怎么光看老哥哥哈哈笑,不伸手啊?”
    杜建德噗嗤一声乐了,不光他乐,其他六位寨主也都乐了,“蓝掌门,您老是老,也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您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您让我们哥们伸手啊?那不是要我们哥们的命吗?不是我说大话,也别说是您,也别说是咱们八个,咱们这号的材料就是十八个,八十个,那也不是人家路少侠的对手啊。您可别怪兄弟不讲义气,怪只怪你命不好,生了个催命的儿子。你说就拿你们蓝家,家趁人值,翻着跟头花,打着滚花,钱多少年才能花完啊?怎么就想起造反来了呢?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嘿嘿,也不瞒你说,别说我们兄弟打不过路少侠,就算我们打得过,我们也不能伸手啊。”
    “为什么?”
    “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啊?整个川蜀绿林,都是路少侠的朋友!说白了,我们十八家寨主都是路少侠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吗?”
    “你……你们……”蓝天养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好帮手居然是对立面上的人,你说引狼入室气不气人?老头连急带气,哇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顿时二次昏倒,人事不知。
    可事到了现在,晕倒怎么能成啊?不多时又让人救了过来,没等他开口,就见路川说道:“蓝掌门,前些时日灵梭仙子召你你不去,我本就该取你性命的,可是马万里已经替你死了,故此我才没有追究。本以为你可以好自为之,哪知却是死性不改,真是可杀不可留。不过既然刚才没有杀你,今日我也不想杀你了,你若是想活命的话,马上给蓝廷瑞写信,让他遣散叛军,我可以保他不死。如若不然,不仅他要死,蓝家乃至铁佛派也都活不成。蓝掌门,你是明白事的人,可别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
    话不在多,点到为止,正如路川所说,蓝天养能当这么多年铁佛派的掌门,绝对不是傻子,之所以明知不对而为之,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事到如今,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他也就清醒了,吩咐人准备文房四宝,当场就给蓝廷瑞写了封家书。
    写完之后路川接到手中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见信上文词恳切,说的都是明理的话,这才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信封好,马上启程骑快马送往前线。
    蓝廷瑞只要还有一点良心,见信就该马上回来。
    虽说江湖人行事,祸不及妻女,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倘若老天要责怪,讲不起我路川一人承担。
    放下了一件心事后,整个人都会显得有些疲惫。路川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在的,这时候蓝天养和杜建德等人要是下手,不见得就没有机会。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是个人,谁能这么做呢?路川为了谁?打仗能打到武当山上去?打仗能打到冷龙岭上去?那是开玩笑的。他过年家都不回,不还是为了川、陕的老百姓吗?
    过去云弄剑客姚婞常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很多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倘若看看人家舅舅外甥的行事,满天下成了名的剑侠那都是个屁!哪儿来的脸称那个“侠”字?
    杜建德心里酸酸的,提了几次气,最后凑到路川身边轻声问道:“路少侠连日奔波想必是累了吧?我让人收拾间屋子你休息休息?”
    路川摇了摇头,慢慢睁开了眼,“不用了,我还要去一趟剑门关,没时间耽搁。”
    “哎。来人!还不给路少侠沏一壶滟茶来!”
    有人下去沏茶,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大家都看着路川,不过谁也没有出声。
    “咳……”
    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咳了一声,众人的目光唰一下都挪了过去,就见蓝四公子站在人群之后捂着嘴,脸都涨红了。
    路川微微一笑,“在位是……”
    蓝天养赶紧答道,“哦,这是犬子朝瑞,畜生!还不过来给路少侠赔不是?”
    路川赶紧摆了摆手,起身来到蓝朝瑞的面前,“原来是蓝四公子,方才……我在气头上,出手有些重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下去上点药吧。”
    蓝朝瑞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就在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你……要不要用些饭菜?阆州到剑门关还要三百里路呢。”
    “不用不用,我喝口水就走。”
    蓝朝瑞下去了。
    路川看着他的背影,叹息道:“蓝掌门,你这位四公子可比蓝廷瑞强多了,也比他这三位兄长强多了。”
    蓝天养却不以为然,苦笑道:“路少侠说笑了,老夫五子就数他没能耐,只会丢人现眼。”
    路川冷笑了一声,“丢人现眼?蓝掌门恐怕对丢人现眼四个字有些误解吧?是不是你还觉得蓝家五公子中就数蓝廷瑞有出息啊?要我说,蓝廷瑞给他哥哥提鞋都不配!他算什么东西?好好的少掌门不做,跑去造反,陷师门、家人于危难之中,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再看四公子,明知不敌,也还是敢站在我面前,站在你面前!我路川杀人无数,从不知后悔二字怎么写,可今天打了四公子我真的后悔了,大孝子啊……若非我已经出手打了他爹,我真想去给他赔个不是。”
    杜建德也说,“蓝掌门,平日里我不敢说,今天借着路少侠的话头我也得说你几句,四公子就是武艺差些,可人品端正,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就别骂他了,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你让孩子的面往哪儿搁啊。”
    其他几位寨主也纷纷附和,众人这么一说,蓝天养的心也就活了,老头长叹一声,想起了往事。
    蓝天养有三房夫人,蓝廷瑞是正妻居氏夫人所生,也就是嫡子,蓝朱瑞、蓝紫瑞是妾史氏所生,蓝佐瑞是次妻乌氏所生,唯独蓝朝瑞不是三位夫人所生,而是早年蓝天养在山下找过的一位娼妓所生。一来出身低贱,二来天赋一般,最重要的是蓝天养也不知道这个四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骨血,故此从小就另眼对待。哥哥兄弟也欺负,铁佛派的弟子也不拿这位少爷当回事,这些蓝天养都知道,只是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也当作没看见罢了。可现在想起来,路川说的不假,五个儿子就数他最孝顺,数他最懂事。
    老头越想越不是滋味,到最后眼泪一个劲在眼眶里打转,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老夫……对不起这孩子……”
    话匙开心锁,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砸在蓝朝瑞的心里真不亚于一座泰山,二十几年来所有的委屈霎时间烟消云散,他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从门外跑了进来,扑在父亲的怀里放声痛哭,简直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在场众人,见者无不落泪啊。
    等这爷俩哭得差不多了路川才说道:“好了好了,你们爷俩这么一闹不是让我们看笑话嘛。”
    爷俩这才脸一红不哭了。
    杜建德看了看路川的脸色,眼珠一转,笑道:“父慈子孝,乃是家中喜事,该好好庆祝才是……要是能来个双喜临门就更好了,哎,蓝掌门,我看不如趁着路少侠在,请他住持,你顺便把铁佛派的事也安排了吧,正好凑个双喜临门,我们也沾沾喜气不是。”
    蓝天养不解道:“杜老弟的意思是?”
    “嘿呀,就是安排后事呗,你百年之后铁佛派的掌门之位传给谁啊?”
    “这……”
    路川笑道:“蓝掌门,我看你就别犹豫了,四公子才是接替你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你放心,只要我路川有一口气在,我可以保你们铁佛派牌匾不倒。”
    没等蓝天养说话,蓝朝瑞赶紧解释道:“承蒙各位的错爱,但朝瑞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觊觎掌门之位,求各位不要逼我爹爹了。”
    路川微微一笑,“做掌门,武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品行,有德者居之,无德者退之,理所当然。”
    “可是……”
    蓝天养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我儿不必多说,来人!召集铁佛派弟子,为父现在就宣布掌门之位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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