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今生》第十章 四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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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张四娘早早就坐在柜台后面望着门口发呆，昨日阿炳临走时说明白会再来，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当不当真。
    “老板娘，你身子刚好一些，就不要坐在这里了，再着了凉。”小柱子开口说道。
    “我没事的，坐一会儿我就回去。”张四娘开口说道，说话间就见阿炳已从远处走来。
    “不要说我来过这里。”张四娘对小柱子说完就起身向内堂走去。
    阿炳进屋时就看见小柱子站在柜前。
    “小柱子，你站这儿干什么呢？”阿炳问道。
    “她没来过这里。”小柱子答完就溜开不见了。
    阿炳不知他说些什么，只好向内堂四娘房中走去，敲门进屋却见张四娘已打扮一如从前坐在桌前。
    “四娘，你好多了，我还担心要不要任大夫一起来呢？”阿炳看见张四娘已能起身，知道这病已好了许多。
    “是啊，昨日吃了许多就觉得好了一些。”张四娘笑着说道。
    “你看，我说对了吧，病了更要多吃一些，这样才好的快。不过你病刚好，这些日子还是要小心一些。”阿炳也笑着对张四娘说道。
    所幸整日呆在宫中也无事，阿炳就日日到悦来客栈报到，简直真成了店中打杂的伙计了。张四娘每日见到阿炳忙碌的身影，这病早就好了，脸色也越发的红润明亮。其实张四娘嫁人时芳龄才十六，这几年过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心理沧桑变化较大，才显得风韵成熟。
    任虚闲来无事心想为龙雲再做些那日给他的药丸，他如今没有跟来，也不知道现在身体状况如何。那药丸之所以珍贵无比，连自己都给的都肉疼，就是因为其中一味药材极其难得——冰山雪莲。现下好了，因为这味难得的药材就产在这吉辽境内，在其它地方显得异常珍贵，在这里却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了。只是这吉辽国地大物博，这冰山雪莲生在极寒的北极之地，烛儿实在不放心任虚一人前去，也就只好随同前往了，这一走却是不知要去多少时日了。
    至于湄儿和紫玉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九州盛会的事情，知道九国都要提前派人去大会举办地蜀中国布置一番，到时好安顿各国派去的使团。这二人早就在这皇宫玩腻了，一听可以到蜀中国去，真是削尖了脑袋非要跟去。可是就那二人的武功木杞实在放心不下，最后磨不过二人，只好让垚儿跟在二人身边一起去了。
    如今木杞偌大的宫院里，除了自己只有阿炳和火离二人。如今垚儿不在身边，本是由阿炳来陪着。只是如今张四娘病倒，阿炳担心，日日都要去看看才放心，阿炳只好拜托火离代替自己陪在木杞身边。这差事若放在从前火离定然欣然接受，只是自从那日二人争吵过后，彼此之间还从未有过话语，火离实在不愿和他单独相处。可听阿炳说四娘病倒又于心不忍，只好硬着头皮接这下差事。
    这日木杞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要去后山，推门出来时没有看见阿炳却见火离站在那里。火离见木杞出门便赶紧小声说道：“阿炳这几日有事，让我暂且来替他一替。”
    “不必了，我一人去无妨，你去忙吧。”木杞开口说完，就欲离开。
    火离本就强耐着性子来的，可如今他连自己陪在身边都不愿意，顿时心气又冲了出来大声说道：“你既然不愿意见我，为何又不让我离开？这院中空无一人，你说我忙些什么？”说罢泪珠已在眼圈打转。
    木杞心想我几何时说过不愿见你了，只是怕山上寒冷罢了。不过也是，这院中无人让她一人留在这里也的确冷清，说声“山上寒冷，你多穿一点一起去吧！”便向前走去。火离赶紧回屋取下白狐大衣披上，出门随木杞向山上走去。
    木杞身穿黑色大氅，火离却是一身白狐，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山中，可山中积雪已深行走不易。火离走了一段已觉倍感吃力，待到一段陡峭之地光滑无比，火离的雪靴已经很难登上了。木杞伸出手来看着火离，火离只好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木杞的大手之中。木杞握紧火离，身子向上一纵，向山上跃去。火离只觉身子轻易的腾起，向上走起已经不再吃力，只是自己的小手如今被他这样握着，这个手如此温暖有力，火离心中不禁噗通噗通直跳，小脸早已经不自觉地红了。
    直到山顶木杞才松开火离，指着池边一侧的山洞说道：“外边寒冷，你去洞中等着好了。”
    火离上次来到这天山雪池还是被木杞抓过来的，自己心思全在木杞身上，并没有细看这山顶天池，如今仔细观察这天池四周奇峰林立，池水碧绿清澈，只是池面已经出现游离的浮冰，池水定是寒冷无比。火离心想他怎么会在这么寒冷的池水中浸泡，火离哪知木杞每日想到她被困就心火煎熬，要不浸在这冰冷的池水之中，恐怕早就走火入魔了。如今身体已经习惯，这池水虽然寒冷，浸泡过后却是舒筋活血，木杞也就照旧为之了。
    木杞脱下大氅放于池边，火离见木杞脱衣赶紧回避着向洞中走去，天空不知何时竟又飘起了小雪。木杞在池中并不觉寒冷，火离心里想着却是心疼极了，赶紧回到洞中将炉火勾旺，好让木杞回来时能温暖一些，自己又烫了一壶热酒以便他回来时驱走内寒。自己弄好了这一切就赶紧出洞往池边走去。自己刚要走到池边，正赶上木杞从池中出来，火离“啊”一声蒙住双眼就往回走。哪成想自己一急脚下一滑，只听又一声“哎呀”便滑倒在地。木杞顾不得穿衣赶紧来到火离身边，一把抱起火离走入洞中。火离上次被木杞抱时已昏迷不清，可此时自己意识却清醒的不得了，如此被木杞抱在怀中，一张小脸已经羞得通红，可转眼之间又变得煞白，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到木杞身上。木杞快步走入洞中，将火离放在铺好兽皮的软榻之上急忙问道：“伤到哪里了？”
    火离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快去擦干换上衣服，小心凉着了。”
    木杞这才发现自己未着上衣，赶紧向里洞走去，重新换上一身衣服后重又出来。火离见木杞出来擦去眼泪，下地将酒壶从热水中拿出说道：“这酒我给你烫好了，你喝一些吧。”
    木杞上下打量着火离，确认她无事后便在桌前坐下。
    火离坐于一旁为木杞斟酒，木杞一边喝一边看着洞外的雪，心想这场雪好像越来越大了，今天这山恐怕是下不去了。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带火离上山，可一想到将她一人留在山下好像也是不妥，木杞不再看向洞外，一回头哪知又见火离一颗颗泪珠流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木杞关心地问道。
    “你身上还疼吗？”火离开口问道。
    木杞一愣随即说道声“不疼了”便低下头来，心想原来火离见到自己身上的疤痕了。
    火离知道木杞那日被龙雲伤的很重，只是如今看到这一身的伤疤触目惊心，眼泪哪里还控制得住，心里也仿佛被刀割一般鲜血淋漓钻心疼痛。
    “他待你好吗？”木杞一边喝酒一边仿佛无意问道。
    火离眼泪一直流着，心里却一直念叨着都怪我不好，只是龙雲对自己真的很好，自己要怎么回答他才好。木杞见火离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火离。
    火离看着木杞双眼答道：“他待我很好。”说罢扑入木杞怀中放声痛哭，“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任性离开，我就不会认识他。我若不认识他，他也不会把你伤成这样，都怪我不好。”
    木杞搂着火离心疼不已，自己是想改掉火离任性的脾气，可如今看着她在自己怀中痛哭不已，心想管她任性也好，脾气大也好，就随着她好了。
    火离哭过之后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起身看见木杞肩头的衣服已湿了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去换一件好了，我把这件给你烘干。”说完自己把酒拿去又烫了一烫。
    木杞起身将池边的衣服取回，又将身上换下这件一起交于火离，二人至此虽未多说，却终于烟消云散、心意相通了。洞外漫天飘雪，洞中却暖意融融。
    大雪封路，这一夜木杞和火离留在山上未归。待第二日雪停已是晴空万里，阿炳远见山上一黑一白二人携手下山，宛若一双神仙眷侣从天上下到凡间。
    昨夜一场大雪过后，张四娘坐在柜前一边暖着手炉，一边想着阿炳今日可能要晚些来了。正想着门就被推开，张四娘赶紧起身迎向门口，可这脚儿还没走到门口就已停住，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无耻之人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四娘的丈夫张中齐。
    张四娘坐在桌边，看着张中齐跪在眼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内疚自责，自己的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好远。自己当初嫁进吴家，公公已然病重。自己没日没夜的照料，哪知他却背着自己在外有了新欢。公公病逝之后，自己这边的丧事还没有办完，这个负心的男子竟然卷着家财带着那个狐狸精跑了，而且竟然连置办自己父亲丧事的花销都没有留下。自己当掉了嫁妆才把老人家发送出去，如此禽兽不如的畜生，自己真是日日盼着有天能将他扒皮抽筋。这些年自己硬是撑着一口气挺到了今天。可如今他跪在这里，自己不只不恨他，怎么觉得连看他一眼都如此多余。
    张中齐声泪俱下的哭诉了半天，却见张四娘却没有半点反映。抬前一看四娘哪里有看着自己，可怜自已跪在这里白演了这么半天的戏了。她怎么不骂我，难道她不恨我吗？不对，看她这眼神，她难道有别的男人了。
    张中齐立马站起了身，一把抓住张四娘的手腕说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不在家这几年，你整日抛头露面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你说！”
    张四娘回头看着张中齐，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可笑，自己跑了这许多年回来竟然责问自己不守妇道。
    “你胡说什么呢？老板娘把他赶出去得了！”小柱子和其它人看着眼前这个败类都气愤不已。
    “这房子是我家的，你们凭什么赶我出去，我还要把你们都赶出去呢！”张中齐理直气壮地说道。
    “张中齐，这房子是你的不假，可你走了这么多年，这客栈却是我一手建起来的，你恐怕无法全部收回去吧！”张四娘终于开口说道。
    “那你想怎样？”张中齐一咬牙说道，心想怎么也要把这客栈夺回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吴家的财产。
    “那日你说走便走，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无法回娘家。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们也该有个了结了。”张四娘看着张中齐，张中齐不禁心虚地低下了头。
    “小柱子去拿笔墨。”张四娘开口说道，大家都不明白张四娘这是要做什么，小柱子只好去取来笔墨。
    张四娘将笔递给张中齐说道：“你写下一纸休书，我也好回娘家，这地方还你就是了。”
    张四娘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吃惊地望向她。
    “老板娘，你说什么呢？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业，凭什么白白给这个人渣。”大家纷纷劝阻，张四娘却未说一言。
    张中齐心中早已千算万算，唯独没有想到张四娘会有如此一说，心里不禁算计张四娘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可耳边听到大家一个劲的劝阻，张中齐生怕张四娘反悔，赶紧写下休书一封交于张四娘手中。
    张四娘接过休书说声“你明日就可以回来了！”转身向里堂走去。张中齐本不想走，可耐不住众人一齐将他推了出来，心想也罢，不过是多等一日，又能出什么变故，这才转身离去。他哪知自己这一走，第二日再来时已是人去楼空。张四娘早已不在，就连店中的所有伙计以及客房中的所有客人均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整个悦来客栈还给自己。张中齐对着这个空荡的客栈真是欲哭无泪啊！
    阿炳一日未来，哪知道再来时竟已翻天覆地。张四娘不见踪影，所有人都已不知去向，阿炳抓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前夫真是目眦欲裂。张中齐被阿炳吓的不轻，可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无法和阿炳说清。阿炳一把将张中齐推开，发疯一样的冲出门外，自己心里这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已然爱上了四娘。小柱子一直站在不远处等着阿炳，见阿炳冲出门外便赶紧跟上，见到无人处时才来到阿炳身前。阿炳见到小柱子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柱子这才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与阿炳。
    “老板娘白日里还和没事人一样，只是晚上将我们叫到她的屋里。当时桌子上摆了好多银票，老板娘将银票分给我们每个人，这才告诉我们她要走了。我们要随着她走，有这些银票大不了重新来过，她却只是摇了摇头。她说如果我们不想在这里干了，就将店里的客人遣散了吧，房钱也不用付了，只要早上离开就可以了。”小柱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我们都不愿意和那个人渣一起，于是通知了客房的客人。天亮后客人就陆续走了，我们想再劝劝老板娘，可哪知道她早就已经离开了。”小柱子说完也是伤心。
    “那你知道她能去哪里吗？我到哪里能找到她？”阿炳听完开口问道。
    “阿炳公子，我们也不知道老板娘去了哪里，我只是知道她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并不是本地人。”小柱子说道。
    阿炳松开双手，颓然靠在墙上，脑里闪着小柱子的话语。她竟不是本地人，这天涯海角让我到哪里去找？张四娘你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你可看她房中留下什么字条，少了什么物件没有？”阿炳说道。
    “这个我也去翻去，没有字条，就连衣物都没有少。”小柱子回忆道。
    “哦，对了，前几日我看见她爱不释手的那件墨绿色的大衣倒是不见了，应该是她随身穿走了！”小柱子突然说道。
    阿炳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这件大衣是自己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如今她竟然带走了。
    “小柱子，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便去寻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阿炳说完离开，天涯海角如何，四娘我一定要找到你。
    阿炳回去之后将事情告诉火离和木杞，木杞心想这个女子倒不简单，竟能做到千金散尽，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应该也不难找。
    “木大哥，小姐，阿炳不能陪着你们了。我想去找四娘。”阿炳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你就知道找，可是要去哪里找啊？”火离说道。
    “不管去哪里，我都要找到她。”阿炳坚定地说道。
    火离看着木杞笑着说道：“他当时也是要这么找你的，要不是任虚，他还不知道在哪逛荡呢？”
    “她既然不是吉辽国人，嫁入吴家就一定要做入籍登记，不知这样能否查到她的来历？”木杞分析着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明日就去找沈大人帮忙查查好了。”火离看着木杞说道，阿炳心里感激地看着二人，心想自己真要是这么走了，可真是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第二日火离带着阿炳来到沈天和的府上，沈天和见火离登门，简直是受宠若惊。听说张四娘已经离去，口中也是惋惜不已。自己叫来户部管事，很快就查出张四娘的来历。想不到这张四娘竟然是蜀中有名的唐门之女，只是嫁给了张中齐，这才隐去本姓改随夫姓，想是家中排行老四，所以称自己为张四娘。阿炳即已知道四娘来自蜀中唐门，随即告别火离木杞离去。木杞和火离知道这事儿谁也无法帮忙，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取，只是四娘走的如此决绝没有留下丝毫信息，心里恐怕并不想让阿炳前去寻她，阿炳这一去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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