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最初那一眼》第十四章 陈瑞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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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剧本分发下来不过两分多钟，叶眉桥就已经和周梓楠冲着评委席鞠躬，示意表演开始。同组人不敢相信怎么能这么快的消化剧本，纷纷侧目，又担心没法完成自己的表演，一会瞄剧本一会又瞄表演，忙的额头冒汗不可开交。
    叶眉桥抬起头的那瞬间，已经是另一张姿态，动作与语言完全成为了陈瑞宁。她抱手站立，站得笔直，慵懒的风情不再，脸色绷的云淡风轻，但眉心微蹙，眼神左右摇晃，眼底还是有遮不住的慌乱。
    她在办公室里等林在誉。
    突然，门被打开，陈瑞宁立刻转过身去，看向犹犹豫豫推门进来的林在誉，一言未发，但原先抱着的手缓缓放下，插入口袋。
    吴志森就是从这一刻集中了视线的。
    早上看了几组同样抽中这场戏的表演，所有女演员在林在誉推开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走上前去，只有叶眉桥站在原地，只是换了个姿势。
    有点意思。
    陈瑞宁这个人心高气傲，学生时代就一路领着奖学金跳级而上，在人民医院工作的八年时间里从未误诊，哪怕即将迎来处分，她也不会显露出丝毫焦虑，因为在她心里，是肯定自己所作所为的。她所有的慌乱其实来自于林在誉，她怕他不理解她。
    所以在开门前，陈瑞宁本能的双臂环抱，只是一种防御姿态，而林在誉进门后，她才真正开始紧张，双手下意识的插到口袋里，呈现出没有把握的模样。
    吴志森眯了眯眼，眼底有亮光闪过，但没打断。
    “陈医生。”林在誉淡淡开口，表情捉摸不透。
    陈瑞宁紧盯着他的目光跟他看过来的视线交汇，她的眼里唰的亮起，火光猝然迸发。但他久久未曾说话，她便也意识到结果不尽如意，于是火光渐渐熄灭，转而代之的是她咬了咬牙，下巴内收，微微抬起上颚，更倔强的对视着。
    林在誉被她盯得败下阵来，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走近了两步“院方决定对你降职处理，同时会停职一段时间，具体要等文件。”
    “嗯。”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这个结果已经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但林在誉见她丝毫没有后悔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本来院方是决定直接开除，是他在研讨会上争得面红耳赤才迎来这个局面，他不希望她知道从而抱有亏欠之心，但至少，他想看到她的一丝悔意，以及下次不会再这样的保证。她到底知不知道，再违规一次就不只是开除的问题，执业资格都有可能被吊销。
    “医院是有秩序的，你不应该做这个手术。”
    陈瑞宁本想说话，唇角嗫嚅间听到他的质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不可置信的顶回去“硬脑膜下出血，癫痫状态持续了近半小时，连家属都签了手术同意书，我为什么不能做这个手术？”
    “紧急手术需要主任签字同意，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以为你工作了这么多年，这样简单的道理没必要再强调。”
    “规定？”她的语气仿佛在听什么笑话，成功被挑起逆鳞，表情逐渐变得针锋相对，连眼神都“这条规定只在抢救失败时才会冒出来，成功了就是英雄，没成功就是替罪羊，反正都只是医院的借口，出了事故要找个人抵罪而已。今天你不在所以是我，如果是你，你敢担吗！？”
    “我担。”
    陈瑞宁的一口气突然被堵在半空，不自觉的微蹙眉心，眼神却生生转了个弯，渐渐融化下来。这一过程中她身形一动未动，更没有什么浮夸的瞪眼动作，却让场上所有人在那一刻产生了万千言语不知如何开口的煎熬。
    场下静默了片刻，都屏着一口气，直到叶眉桥笑了笑，和周梓楠二人又鞠了一躬，才有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吴志森看了眼温闻，见她点了点头，于是拿起话筒看着表道“五分钟还没结束，其他人不演了吗？”
    台上呆若木鸡的其余八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环顾四周打量其他选手，却无人再上前一步。
    叶眉桥的表演，无论是爆发力还是细节的处理，都无措可挑，应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陈瑞宁的角色。在她的衬托下，连周梓楠都弱了一截，谁还敢再在她面前卖弄不精的演技。
    “不演就都回去吧，等通知。”
    叶眉桥也没有多留的意思，该发挥的都发挥完了，于是转身欲走，不料还未走到门前，工作人员跑上来拦住她“眉桥老师，您稍微等一下可以吗。”
    她停下步子“怎么了？”
    “导演想跟您再确认一下档期安排，因为我们这部剧是计划四月份开机，拍摄六个月，正常情况下中途不能离组。”
    叶眉桥楞了一下，她虽然没有正经拍过一部电视剧，但也大致知道现代剧的拍摄时长一般为三个多月，六个月倒是从没想过。
    但她现在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工作人员突然跑上前来多问一句，必然是导演授意。她嘴角溢出一丝不可闻的笑意，回头看向远远坐着的吴志森和温闻，微微颔首，当作打了招呼“我既然来了，档期自然会协调好。”
    ?
    ——
    保姆车就停在楼下，叶眉桥走近敲了敲窗户，不料开了门却见陈恪坐在车上，手里一本合同敲的摇摇晃晃。
    “你自己车呢，怎么在我这坐着？”
    “张垚他有事，我让司机载他回去了，蹭你的车顺个路。”
    叶眉桥点点头，想这个张垚私事还挺多啊，上次去飞鸟接俞悦找了他，结果他也有事。
    想着想着便问了出来“他家里怎么了吗？”
    陈恪没想到她问得仔细，咳了两声“不是，是去办我的事情。”
    她挑了挑眉，意识到他说半句留半句的模样是不想多谈，也不强求“…神神秘秘的。”
    感受到她有些狐疑的目光，陈恪有些招架不住，好在mirror适时抬起埋在手机屏幕上的头，瞄了她一眼，发问道“怎么样？”
    叶眉桥想她在问试镜的情况，便随口应着“挺好的。”
    “六个月？”
    “你怎么知道！？”叶眉桥瞪大眼看她，只怀疑她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窃听器。
    “合同我都拿到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mirror伸手从一旁座位上的电脑包里摸出本册子，砸钱般扔落在桌上，一脸云淡风轻，跟叶眉桥咂舌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姑奶奶…”叶眉桥拿起看了眼，只觉得眼熟，好像就是刚刚陈恪拿在手里摇摇晃晃的那本。她半愣的看向陈恪，“你的也拿到了？”
    “嗯，”他应道，半晌一脸假笑看她“又和我合作，是不是很荣幸？”
    叶眉桥没有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从来也没听说试镜一结束合同就发来的说法，除非，是一早就拟定的人选。
    但她不可置信，自己的背景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定楚楚的几率都比她大。
    她转头，脖子扭的咯嘣咯嘣响，听的mirror心惊肉跳“你干嘛这么看我？”
    她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在想，难道声格是这次的投资方？”
    “别想了，我们公司没这么有钱，”陈恪打断，笑着睨了mirror一眼，别有深意“主要是我们经纪人，人脉比较广。”
    “噢？”叶眉桥也跟着他别有深意的看去，倒看的向来不动声色的mirror脸上挂不住，只能翻了个白眼糊弄过去“我跟吴导认识挺久了，关系还行。”
    “噢？”叶眉桥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见她脸色异常，更是挑了挑眉毛，继续兴致勃勃靠近她两寸。
    mirror轻咳“我之前寄过你俩的表演集锦给他，今天能定下来，主要还是你们试镜表现的好。”
    一口气还没出完，她又立刻赶在叶眉桥下一句“噢？”出声前迅速接道“说起来你得谢谢陈恪，要不是他今天深入虎穴，你也未必能被定下来。”
    陈恪听闻“哎呀”一声，虚虚阻止了一会，嘴里说着“算了，这种小事就不用说了。”
    “行吧。”mirror点头，果然没有再提的意思。她盖上手中的文件，向前探出头示意司机开去公司。
    “……。”
    陈恪默了，终于抽了抽嘴角，“其实，还是可以说说。”
    叶眉桥扑哧笑出声来，莫了克制了会自己强忍不住的笑肌抽筋，缓过神摆摆手，一合同敲在了他背上“说吧，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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