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宜拍戏[娱乐圈]》31.三十一、欲上人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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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其他人而言的两个月后，对明夕粉丝而言的六十一天后, 她们聚集在明夕“潜水”前发的最后一条微博底下, 心有不安地开始了第六十一次版聊。
    ——今天明明还是没消息，说好的两个月呢, 这都过去一天了（挠墙）
    ——没有公司带就这点不好, 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想找人问个行程探个班都不成。
    ——说起来, 明明和日月的关系真好啊, 这次还是他告诉我们明明在拍戏的。
    ——他俩是青梅竹马啦，人间百味第一版预告片里有明明这称呼我们还是跟日月大佬学的。说到人间百味, 不是都录制完了吗？咋还没有确定档期呀, 我现在唯一能看到明明的地方就是人间百味预告片和森林之心，好气哦！
    ——对啊，《小目标》更惨, 连预告片都没有，就很气（围笑）
    ——森林之心终于正名了, 现在播放量有十几亿，不知道公司评出的前五名作何感想。
    ——能有啥感想, 他们五个捆起来播放量都不够森林之心零头。之前他们那群粉丝还diss明明炒作自己来着, 立刻就被自己偶像打脸, 也是惨。
    ——德艺工作室都倒了, 他们当然不敢再来招惹明明。
    ——话说有人已经在扒明家了, 你们有谁知道明家是个什么来路吗？
    ——不知道, 不过能有这种手段的家族国内不多, 估摸着很快就有人扒出来了，我们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八卦能力。
    明夕粉丝说的都是明夕销声匿迹这两个月内的娱乐圈缩影。
    “人间百味”已经录制完毕，剪辑、后期工作也全部完成，节目组现在正在与各大电视台洽谈档期，面前还未确定。不过照官博和官微隔三差五来几个节目片段的行为来看，定期之日不远矣。
    公司活动票选的五个人于一个半月前正式进入娱乐圈。虽然他们还没有作品，但一个比一个声势大，参加了不少综艺录制和偶像剧拍摄，帅气的脸和公司设计的人设让他们快速积累了一大批年轻粉丝，属于圈内冉冉升起的新星——来自粉丝自评。
    自从进入新时代，娱乐圈便出现了一种普遍性怪相：但凡新人的粉丝，必有一段在未来多年以后被视为黑历史的脑残粉时期。她们无一不有极高的热情，极强的组织性和所向披靡的撕x能力，会为了安利而在朋友圈、微博首页等社交平台刷屏，会为旁人说爱豆一点不好而拼命反驳甚至搞洗脑教育，等等。
    这种现象，在公司推出的五位新人身上自然也存在，并且由于他们是以多人非组合的形式出道，导致各自的粉丝比一般新人更敏感，这些天来很是闹出了一番风波，连销声匿迹的明夕她们都没放过，拉出来给自家偶像炒了一波。
    好笑的是，她们的爱豆在明夕被她们拉踩时，非常义正言辞地亲自跳到台面上反驳，狠狠打了她们的脸。但在其他人被拉踩时，却一声不吭，将欺软怕硬诠释到极致。
    虽说娱乐圈里类似的人遍地都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不过架不住他们是明面上的靶子，自然就被很多“正义斗士”拉出去好好嘲了一通，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撕x后续，可是让明夕的粉丝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在粉丝们百无聊赖地借版聊打发偶像不露面的郁闷心情时，超话大主持人兼“夕阳红”后援团团长“轻阁深院”突然故作神秘地发了条评论：大家猜猜明明今天会不会冒泡？
    底下立马有人回复：你是……舟哥？
    ——舟哥，偶像不在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换了个这么文艺的id？
    ——要不是身份认证，我真想不到我大舟哥有一天也能如此文青。
    “舟哥”是“轻阁深院”用原先的id“舟横白木”时的昵称，他是明夕的第一批粉丝，同时也是后援团的创建者，在诸多粉丝里颇有人气威望，同时非常神秘。
    没有人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只知道丫不差钱到了镶钻土豪的程度。旁的不说，粉丝们几乎人手一套的明夕周边就是他找人设计，找厂家生产，然后自己补了差价，以最低价卖给她们的。据说他补的差价是个天文数字，起码以万为单位，毕竟粉丝人数不少，价格却离原价相差三分之二还多。
    除此之外，他经常在超话发布与明夕相关的消息，从不透露消息来源，但每次都十分准确，让粉丝们一度认为他是潜伏在明夕身边的卧底——如果不是她们知道明夕既无经纪人又无助理的话。
    就团长新换的id嘻嘻哈哈开起了玩笑，粉丝们大多忽视了他发的评论，但也有小部分人注意到他评论时微妙的语气，知道他一向不会无的放矢，连忙询问起来。
    ——舟哥，你是不是又拿到第一手消息了？
    ——你换id不会是为了偶像吧？
    ——突然紧脏
    这几条询问的回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她们这才回过味来，也跟风发问，心中拉响了最高警报。
    轻阁深院并未回答，或者说来不及回答，粉丝们便刷出了明夕的新动态。
    消失整整两个月的明夕，他发博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将粉丝们震得头晕眼花，喝水的喷水，吃东西的被噎到，上课的差点嚎一嗓子，上班的手一滑把电脑按关机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是个穷鬼，当你已经认命决定一辈子穷下去时，有个金发碧眼的律师忽然找上门来，拿着一叠文件跟你说：你有个某国贵族舅舅得了不治之症去世，死前把全部财产连同他的儿子或女儿留给了你……
    惊喜，并且惊吓。
    以至于许多人忙着收拾自己因震惊搞出来的乱子，不太敢去看那条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微博。
    怕自己在做梦。
    短暂而又漫长的反应时间后，粉丝们终于收拾好心情，怀着惶恐而期待的心情，哆哆嗦嗦点开了明夕发的视频。
    是的，他发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
    画面有三秒黑屏，继而如黑色纸张上滴入一抹白色颜料，朦胧的光芒自屏幕中央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一幕幕场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眼前闪现了数秒，最终定格于一幅泛黄的画卷上。
    画卷徐徐展开，其上绘着一栋掩映于疏竹薄烟中的竹楼，风铃轻晃，流云舒卷，苍茫而寂寥。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烟罗绘卷”四个字从云烟间缓缓浮现。
    “这是造梦之地，亦是轮回之地。”
    青衫少年低首，面容被轻烟覆盖，唯有一双深邃眼瞳宛若望到时光尽头，依稀有无数记忆如水淌过。
    “我才不信什么梦，我更相信自己真切经历的人生！”青年坐在海棠花中摇晃长腿，弯起的黑瞳盛满暖阳，“哪怕人生如梦。”
    “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绝望，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是那么红……”
    容颜憔悴的中年男子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呆滞的目光仿佛失去灵魂。
    “我爱他，即使他是杀人犯我也爱他……”
    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卑微跪在冰冷的墓碑前嚎啕大哭，泪水融入瓢泼大雨，崩溃得如此狼狈。
    “哥哥，爸爸还会回来吗？”
    男孩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抱着一只缺了半边耳朵的布偶熊，脚趾不安蜷起，怯生生地问。
    “从前从未觉得，这世界这么冷……”青年张开双手拥抱夕阳，海浪拍打在他腿上，湿润的风拂过面颊，在他眼底染上淡淡的水汽，“连阳光都不够温暖。”
    “生命是一场旅行，有人走得近，走人走得远，有人顺遂，有人逆流。只要你活得再久一点，就会明白，在这条路上，你其实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何必为难别人，伤害自己？”
    青年翻过书页，长长的文章走到终点，这个故事也到了结束之地。
    “为什么他犯的错要让自己的家人承担？为什么他可以在梦里幸福美满，而他的家人必须为他承担社会舆论和受害者家属的诘难？”
    青年拂开少年递来的茶杯，愤怒使他胸口急促起伏，眸中似有明亮火光，越是沉重，越是璀璨。
    “你应当懂得，此时的圆满，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悲痛。”少年垂下长睫，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这样的人，怎会得到真正的圆满？”
    搂住茫然的孩子，青年勉强撑起微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你要答应哥哥，无论爸爸能不能回来，你都要坚强地陪着妈妈，好吗？”
    少年仰头望着远方的空蒙天色，敲击在屋檐的雨滴连成一线，隔断了他悠远的目光：“我想，若你希望，我可以为他留一线生机……”
    “若你放过他，谁来放过受害者家属？把他交给警察吧。”青年站在雨中，笔挺身形犹如青松翠柏，永不摧折，“我很清醒，我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时候了。”
    雨势浩大，风声狂躁，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行走在雨中，虽然被雨水打得很疼，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蓦然，一把匕首割裂雨帘袭来，重重捅入他后心。
    血液如花，绽放于满地清涟中，又如惊鸿，悄然飘然远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下来。
    光芒回溯，恍惚中，男人看到了他的家。
    那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去年刚付了首付，不大，但却整洁温馨。
    “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妻子牵着刚洗完澡的儿子从浴室出来，看到他粲然一笑：“你回来啦，洗洗手吃饭吧。”
    儿子笑嘻嘻地道：“爸爸工作辛苦了！有没有给我带零食？”
    光线倏忽淡去，画面戛然而止。
    “爸爸……给你带好吃的了……”男人跌倒在地，眼眸合上前，嘴角微弯，口中喃喃说道。
    可惜，不能带回去给你了……
    光阴似墨，为每个人都描摹出属于他们的人生绘卷。有的人丰富多彩，而有的人却简单寡淡。
    少年停笔，卷起自己刚刚完成的画卷，珍而重之地放在木盒里，封存起来。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户，远处有一轮明月跃出云层，清辉万千。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在某处风景绝佳之地遇到的人，那时，也是这样美丽的月夜。
    身着杏色长袍的青年倚在树上，枝叶间有月光投入，光影交错，将他的身影、面容都隐于神秘之中。
    少年忘了自己冲他说了句什么，只见他撑着树干从树上跳下，回眸望来，笑容温淡从容。
    而数日以前，也有个人卷着漫天海棠花惊慌地跌下树来，正巧跌在自己身边。
    他一抬头，熟悉的容颜，便仿佛已斑驳流年。
    ……
    视频结束，画面终止，然而评论区却久久无人回复，似乎大家都还沉浸在支离破碎却悲伤莫名的剧情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许久，轻阁深院才发表第一条评论：我已阵亡在明明的回眸一笑处。
    这条评论像是开关，又像是□□，顿时引爆蠢蠢欲动的评论区。粉丝们疯狂刷屏，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刷什么，就是想借这种方式发泄一下内心的激动之情。
    ——明明太美了，把我都给美哭了！是真的美哭！现在还拿纸巾擦眼泪呢！
    ——朕已把回眸一笑设置为壁纸，无心玩手机，只想舔屏！
    ——这是明明新戏预告吗？啥时候播啊？我迫不及待想看了！
    ——预告带感到飞起啊！有哪位真相君给我科普一下这又是哪部小说改编剧吗？我想在剧播之前看看原著！
    ——十二年老书虫告诉你，我没看过类似剧情的书，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明明消失的两个月就是拍这部戏去了吗？两个月啊，会不会太快了？
    ——但是看上去制作还挺精良的……我觉得明明不会接烂剧，我相信他！
    ——别说了，就冲这部剧的颜值，必须追啊！
    在粉丝们炸窝时，也有细心的人发现了明夕给这个视频配的文案，明白后援团团长为何会突然改个那么文艺的id。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王维）
    没等粉丝数落自家团长拿到消息却不透露的“恶行”，明夕又发了第二条微博，确切地说，是转发。
    ——一部只有五集的网剧，你们看不看？
    文案下方转发的是《烟罗绘卷一世名》的简介及几个主演的定妆照。
    粉丝们再度疯狂，一股脑涌进《烟罗绘卷》官博，开启想到哪儿问到哪儿模式。没过多久，她们就知道了这部剧的大致信息，也知道为什么拍摄周期只有两个月。
    《烟罗绘卷一世名》是姬晓晨剧本的第一卷，由于资金不足，为了保证剧的质量，她去掉了绝大部分赘余情节，只留下了最精彩的部分，所以连拍摄带剪辑只用了两个月，全剧也只有短短五集。
    五集，即使放在网剧里也是短小型号，做成网络大电影又太长，所幸并不影响某个财大气粗的视频播放平台以正常市价买下全网播放权，并将其用以填补网站一周后的网剧空窗期。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星期，这部剧就会正式登录网络。
    听到这个消息，粉丝们又开门又失落。开心是终于有偶像的新剧看了，失落是觉得五集太短了，开个会员看全集集数都不够。
    好在她们也只是嘴上抱怨两句，心里却已经数起时间来了，摩拳擦掌地准备到时给自家佛系偶像好好刷刷播放量。当然，安利也不能少，为免弄巧成拙，她们刚好趁这一周时间商量个章程出来。
    正当明夕粉丝忙着炸窝时，明柏舟那边也砸了个重磅□□下去——他转发了明夕发的视频，并配以一句表白。
    ——我想委婉地说：虞人衣是我的，尔等屁民不要觊觎我家大美人。
    众粉丝：……你可能是对委婉有什么误解。
    万年不打广告的明柏舟为明夕破例，这是明夕粉丝的福音，也是明柏舟粉丝的福音，所以刷屏一阵后，她们也折服于明夕的盛世美颜之下，并浩浩荡荡地涌入了《烟罗绘卷》官博了解情况。
    至于会不会有人觉得明柏舟炒cp，或是认为明柏舟和明夕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明柏舟的粉丝表示不存在的。
    她们家这只蠢爱豆兴头一上来，什么都做的出来，之前全网黑明夕时，他连德艺工作室和魏双馨都硬杠过，足以说明他与明夕的关系非常好，打个广告表个白有啥稀奇的？更何况他表白的还是明夕饰演的角色，正常操作。
    嘲明夕倒贴就更不可能了，明柏舟打广告是自发行为，跟明夕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顶多只能说明他俩关系好，谁敢说明夕倒贴，保准下一刻就被双方粉丝联合喷成狗。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明柏舟转发视频的初衷已经完成了。
    ……
    坐在沙发上，明夕翻看着粉丝们的评论，看到清一色的表白和好评时，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我说什么来着，你的粉丝一定会满意的，就你瞎紧张。”明柏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伴随而来的还有搅拌鸡蛋的轻响，“喏，你戏也拍完了，以后有啥打算？”
    “没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放下手机，明夕伸了个懒腰，转头问：“我的鸡蛋羹什么时候好？”
    “马上，你个吃货！”
    “都是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