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雪颜》第一百一十六章 固执

    
    “你怎么浑身都是血腥味，说！你把她怎么了？”鬼帝脸色微怒，猛的起身，大声质问。
    “呵，血腥味？你是指那个从天界混进来的至善之灵吗？”冷?刚进门，就被鬼帝叫住了，鬼族天性嗜血，对血腥味尤其敏感，鬼帝是鬼族的始祖，嗅觉更加的敏锐，他分辨的出来，冷?的身上沾着雪颜的血。
    “快说，你把她怎么了？”鬼帝蹙着眉追问，显然心里很焦急。
    “我只是打了她，现在还死不了！”冷?还正在气头上，不服气的大声吼道。“不过是一只小妖，我杀了她又如何！”
    “若她死了，我必会叫你陪葬！”鬼帝走到冷?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神情严肃，给了冷?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你如此关心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冷?将那本诗集甩在了桌子上，大声质问。
    “我很清楚她不是雪晴。”鬼帝背过手去，冷静的回答。
    “你最好还记得你当初的夙愿，她不可能是你爱的那个人！”冷?提醒道。“别被这天界派下来的奸细迷失了心智，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那我也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你也不行！”鬼帝走过来，一字一句的警告，说完拂袖而去。
    “你！”冷?觉得很委屈，她才是堂堂的魔界公主，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维护着那只卑微的小妖！
    鬼帝泯灭了心中的不理智，是为了牵制寒天才让她继续活着，对，就是这个理由，别无其他！
    可是鬼帝还是一路来到了魔界的地牢，雪颜倒在地上，浑身是伤，已经动弹不得。
    “雪颜。”鬼帝并没有等候侍卫开门，而是一挥手击碎了困住雪颜的牢门，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来，打碎了她身上的锁链，扶起了她，她伤得很重，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浴血，神情有些恍惚。
    看着雪颜如此痛苦，鬼帝的心感觉到了一丝疼惜。
    “寒天，寒天……”雪颜朦胧呓语。
    可恶，疼惜她，不！她不是雪晴！鬼帝暗暗的警告自己，雪颜已经大声的警告过他了，她是雪颜，她爱的是寒天，不能再把她当成雪晴了。
    我只是想利用她，利用她除掉寒天，除掉天界，怎么会有疼惜她的想法，真是可笑！
    鬼帝又惊又怒，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懊恼，愤怒的将雪颜放回到地上，转身背过手去，威严赫赫的指使身边的仆从。“带她出去疗伤。”
    雪颜被带出了地牢，送到了魔界的偏殿疗伤。
    冰冷的石室里，雪颜躺在床上，渐渐的恢复了意识，她半眯着眼睛，感觉到全身都在痛，痛的无法呼吸。
    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动，雪颜猛的睁开眼睛，蜷缩到床角。“你……你们是谁？”
    几个魔界的婢女在给雪颜包扎伤口，见到雪颜的反应，也吓了一跳，缩着手，怔在那里。
    “这是哪里？”雪颜问道。
    “魔界的偏殿。”婢女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继续为雪颜包扎伤口。
    “我已经没事了。”雪颜低声道。“谢谢。”
    几个婢女将雪颜的伤口处理好了，起身悻悻的离开了。
    整间石室里空旷的很，雪颜听见她们走远，起身向着门口走去，长长的走廊里漆黑一片，雪颜的步伐牵动着身上的伤，好疼啊。
    她只能搀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慢慢向前挪动，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石室中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雪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这样一来，我们攻打天界，就万无一失了。”一个属下在滔滔不绝的汇报着攻打天界的计划。
    鬼帝却并没有在认真的听，而是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那本诗集，漫不经心的想着雪颜的事情。
    这本诗集是雪晴的没错，可是为什么会在雪颜的手中出现，这明明就是冲着他来的，鬼帝甚至知道雪颜是天界故意派到魔界来的，来瓦解他报复天界的计划，可是他就是无法杀了她，他不想看见她死，这是舍不得吗？
    不，这简直是笑话，根本不可能！她不是雪晴！她怎么会是雪晴呢！雪晴已经死了，我要为她报仇，我要毁了天界，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对雪颜动心。
    血腥味，是她！鬼帝眯起眼睛望向大殿一侧的角门。
    他们在商量攻打天界吗？怎么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受了一身的伤，雪颜暗暗自责。
    对了，魔神就困在花园深处的那个凉亭里，他曾经是魔界之主，如果把他救出来，就可以戳穿冥王的诡计，让鬼帝看到冥王的真面目，他才是最有野心的那个人，而且雪颜还听到了他提到了什么恶灵，似乎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若鬼帝知道了冥王的目的，攻打天界的计划也会被搁置的。
    可是现在如何能离开这里去花园救人呢？雪颜顺着微掩的角门，向里面张望，寒天并没有在这里，只是鬼帝和几个首领模样的人在商议。
    身上的伤好痛，雪颜准备回去，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影，是鬼帝。
    雪颜愕然的看着他，还没等出声，就被凌空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雪颜慌乱的挣扎，牵动了伤口，传来了剧痛。
    “别出声，小心我把你扔下去。”鬼帝沉声道，心里很是不爽，刚才明明告诫了自己一千遍，不要关心这个冒牌的雪晴，可是看见她的那一刻，一切的准则都烟消云散了，雪颜浑身是伤，楚楚可怜，却又不肯服软，硬要逞强的模样，着实让他心疼。
    “老实一点，不然我就松手了。”鬼帝低声威胁道。
    “谁要你抱我回去，我自己可以走路的。”雪颜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抱的更紧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反抗我！”鬼帝眯起眼睛，言语间有了警告的意味。
    刚刚的一通挣扎，已经有伤口裂开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鬼帝看着雪颜，她咬着嘴唇，显然伤口很痛，鬼帝心生怜爱，声音柔和了一些。“听话，不要乱动，我带你去疗伤。”
    雪颜已经不敢乱动了，默默的被鬼帝抱回到了刚才的那间石室。
    “放我下来！”雪颜猛的挣脱他的手，险些摔在了地上，危急时刻，鬼帝扶住了她，将她扶到床边，转身去拿包扎伤口的纱带，细心的为她绑好手臂上的伤。“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你为什么要攻打天界，难道一统魔界还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吗？”雪颜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大声问道。
    “当初就是天界杀死了我心爱之人，偷走了我的心脏，又将我封印在了幽都之中数千年，承受灵魂被侵蚀之苦，害我到现在都虚弱至极，无法复原，我踏平天界，取回心脏，为我心爱之人报血海深仇，这有错吗？”
    原来他身体虚弱，毫无鬼族的气息，真的是因为他没有心脏的缘故，雪颜有些不忍。
    “要怪就怪你残忍暴戾，既然已经解除了封印，天界也没有再追究，不如就安心的呆在魔界，何必与天界两败俱伤呢？”雪颜低声劝道。“三界之间力量均衡，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相互压制呢？”
    “天界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鬼帝背过身去，语气不容置疑。“我绝不会让雪晴白白的死去！我一定要整个天界血债血偿！”
    他的神情狠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一改他平时淡然的模样，让雪颜心生恐惧。
    “真的就没有一点余地了吗？”雪颜试探的问，如果天界与魔界发生战争，受苦受难的一定是人间百姓。
    鬼帝转过身，狠狠的怒道。“除非能让雪晴活过来！”
    雪颜第一次看见鬼帝的眼睛里显出了深深的痛苦，那如星的眼眸暗淡无光，里面装满了无尽的哀伤，可见雪晴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雪晴究竟是谁？她在魔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呢？雪颜疑惑。
    “终有一天，我会踏平天界，统一三界。”鬼帝缓和了情绪，冷冷道，可是他的眼中并不是野心勃勃，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来弥补内心的伤痛。
    “统一三界？”雪颜走到他面前。“三界之间的众生并不相同，如何统一？”天界生活的是神和仙，人间生活的自然是人，魔界生活的都是妖魔鬼怪，不同的物种如何统一？现在权利与鬼帝来讲并没有什么意义，鼓动战争的，无非是天魔两界积年的恩怨而已。
    “当初雪晴说她向往人间，我也只是想把人间作为礼物送给她，让她开心而已。”鬼帝梦呓般低语，恍惚之间想起了那个心爱的女孩。“我占领了人间送给她，她却并不开心……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把她喜欢的东西呈给了她啊！”
    “她当然不会开心，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而是看见它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好好的在那里，雪晴向往人间，也只是想感受人间的生活，而你却破坏了人间，她怎么会开心呢，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雪颜说道。
    “你说什么？”鬼帝难以置信的看着雪颜，他还记得雪晴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双流泪的眼睛，他至今都记得清楚，与雪颜一样清澈透亮的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雪颜说的话和雪晴几乎一致，他几乎都要认为雪颜就是雪晴了，可是他明白雪晴已经死了，就在他的面前被天雷活活的劈死了！“不，你不是雪晴，不是！”鬼帝在克制自己，他不能被这个冒牌雪晴迷惑，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想念雪晴了，雪晴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不断的啃食人们的心灵，只有放下了，才能从这个无底洞中跳出来，过自己原本的生活，雪颜看着鬼帝惊讶的眼神，善意的劝道。“我想雪晴也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如就放过天界，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放过天界？当初天界众仙合力杀我，却无法让我灰飞烟灭，他们只能取走我的心脏，将我打入幽都，暗无天日的过了这么久，到现在还虚弱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不恨？现在雪晴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值得我牵挂，这个三界也不值得我留恋，我一定要踏平天界，为她讨回公道，把整个三界搅个天翻地覆！”
    鬼帝说的对，现在的他依然很虚弱，虚弱的像个人类，没有半点鬼族的气息，若不是有寒天，他根本无法收回魔界的主宰权，更不可能去攻打天界，曾经横行三界的霸主，如今虚弱至此，恐怕也只有踏平天界才能熄灭他心中复仇的火焰吧。
    “就没有什么能弥补你的痛苦吗？”雪颜看着他，有些心疼。“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是雪晴真的活过来了，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吧。”
    “住口！你再多事小心我第一个杀了你！”鬼帝俯下身，一字一句的威胁道。
    “我不会为你所用的，你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什么？”鬼帝眯起眼睛。“你以为你长得像雪晴，我就舍不得杀你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雪晴，我也说过我爱寒天，更不会为了你去杀他的！无论你让我活在魔界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雪颜转过身。“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爱寒天没错。可是我不需要得到他，我只要他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魔界的爱情是占有，是得到，而雪颜只希望寒天好好的活着。
    “呵，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也永远都不会想起你们的曾经，这样的他值得你爱吗？”
    “值得。”雪颜并没有犹豫。“若是觉得不值得，这样的爱情便是有私心的，那也就不能称之为爱情了。”或许这样的感情就是当初雪晴向往的，可惜鬼帝并未体会到她的心意。
    鬼帝微微一怔，有些动容，她与当年的雪晴一模一样，若是能就这样陪伴他该过多，可惜她的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寒天。
    “那我留你何用？”鬼帝抬起手，鬼族的力量在他的手掌中凝结，如今的他很虚弱，却依然可以轻松的捏死雪颜。
    那力量越来越强，炙烤着雪颜的脸，却迟迟没有落在她身上，鬼帝很清楚他留下她并不是为了利用她，而是因为她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太像雪晴了，若不是亲眼看见雪晴死去，他真的会认为雪颜就是雪晴。
    这样清澈的眼神，这样纯粹的善良，恍惚间像是看见了雪晴，他真的杀不了她，他做不到，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心爱之人，他也无法看着她死去。
    “如果我放过了三界众生，只求你能留在我身边，你会愿意吗？”鬼帝收回了手，熄灭了手心里的力量，低声问道，他不得不承认，喜欢雪颜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妥协了。
    “你说什么？”雪颜转身问道，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声音小的可怜，雪颜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你多虑了。”鬼帝的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覆盖了刚刚刹那间的柔情。
    “你休息吧。”鬼帝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雪颜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生歉意。“对不起，我不能辜负寒天，也不能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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