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姐姐、芊芊姐姐,我好想你喔!我以为你们不回来过年了,我每天等呀等的,等得望眼欲穿,一不小心就多长了一岁,我老了,可以娶芊芊姐姐当老婆……”一道穿着红袄小裤,脚上是镶了两颗粉色珍珠虎头鞋的小人儿,虎头虎脑的跑过来,边跑边兴奋的大喊着,一群丫头、小厮跟在他后头追,双手大张地以防他跌倒。
跑得近了,才看清这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包子。
在细心照料下,小脸多了光采的南方瑾似乎圆了些,在一件一件厚实冬衣的穿戴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吹了气般的圆滚滚。
个子倒是不见长高,不过人壮实了不少,两眼清亮有神,话也变多了,充满了自信。
令人意外的是,一身华美衣物的锦心也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还站得满前头的,府里人对她恭恭敬敬的,没敢拦在她前面,让她一枝独秀,令人一眼就能瞧见她的身影。
不是特别的耀眼,可是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百合花湖水蓝月华裙,芦花白底的缎面立领缀白毛袄,外面罩着白色绣柳锦衣,腰上系着白玉流苏,衣饰崭新不生皱褶,该是刚做的新衣裳,显得秀丽婉约。
至于头上戴的也绝对不是一个一等丫鬟戴得起的珠钗宝簪,丹凤衔红宝石累丝珠钗、嵌宝石花蝶珠簪、琉璃金丝步摇,双耳垂挂的是滴水观音碧玺耳坠,连纤白细腕都套着一只赤金缠丝玛瑙镯子。
没猜错的话,这些是已故王妃赵小怜妆奁内的陪嫁物,若非是来自主子的赏赐,那便是她私下取用,实在是胆大包天。
“叫姑姑。”冷着脸的南怀齐一掌拍向儿子额头,挡下他往前冲的身子,不教他扑往于芊芊身上。
“坏爹,放手,以大欺小非君子所为,我认我的亲,与你何干?你这是行不仁不义之举。”他闷头往前冲,鸭子划水似的划勒双手,可是头上那只大手让他划了老半天还在原地打水,只能气愤不已的瞪人。
“你是我儿子,你的亲戚与我无关?”
他挑眉,不因儿子才五岁……不,过了年已是六岁而纵容劣行。
南方瑾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放弃了挣扎,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改换上腻死人的软糯,笑道:“爹,你回来了,辛苦了,孩儿这厢给爹行礼了,爹万福金安。”
“谁教你的谄媚?”他眉头一皱,露出不悦。
一旁的董夫子一听,差点抖得像筛糠。
“我聪慧,不用学呀!爹在北疆打敌人真是太劳累了,爹赶快去休息,孩儿长大了,会帮爹处理事情了,你回屋子里稍做梳洗再躺一会儿,孩儿领芊芊姐姐回春泥院,她院子里还有很多事要忙……”狡猾的狐狸带出小狐狸,口条突飞猛进的小人儿当真好学上进呀!
短短时日已学会使用迂回战术,拐弯抹角地将话语绕来绕去,看似是单纯的体贴父亲,可最终那句话才是真正的目的,霸占疼宠他的芊芊姐姐,人小表大的和亲爹抢起女人。
可惜小狐狸再聪明也敌不过见多识广的王爷爹,他的小小伎俩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让他自做聪明的胡搅蛮缠,看他能做出多少博君一笑的淘气事儿。
“她得与我待在一起。”这小子倒也滑溜,值得栽培。
南怀齐看儿子的眼光多了抹深思,心中有了某种盘算,国之栋梁由小幼苗长成,终为大树。
青天霹雳,南方瑾大惊。
“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爹是堂堂亲王,岂可坏人名节,莫要自毁声名。”
“她是我的女人。”
想抢?下辈子投胎去。
小瑾儿怒了,不再装腔作势的唱大戏,“坏爹,芊芊姐姐是我的,你不可以跟我抢,你是王爷,你以后会有一堆的女人,我只有这一个,你抢我的不要脸……啊!好痛。”太过分了,居然敲他脑袋瓜子,他会长不高啦!小小的南方瑾噘着嘴,很不高兴地瞪着亲爹。
“谁说我以后会有一堆女人?小小年纪不学好,把学过的课业抄上一百遍,写完之后放在我书桌上,我会一一查看有无疏懒怠惰。”不拘得紧一点,日后必定是个惹祸精。
“一回府就罚人,实在不是亲爹,太坏了……”南方瑾小声咕哝,亮晶晶的双眼看向他的救星。
“芊芊姐姐,我手痛,没人在大过年还罚人抄书的,这是虐童。”
“虐童?”南怀齐眉头一挑。
他还真想一虐,把这根处处与他作对的小豆苗给搓直了。
“是呀!抄书真的很痛苦,芊芊姐姐也被罚过,个中辛酸我有切身之痛,不过……”于芊芊开口了。
面露欣喜的南方瑾听得快乐无比,有同党的感觉真好,一起受罚的交情是情比金坚,可是那个“不过”,扬起来,他的小心也跟着往上,提。
“你也知道小树苗长歪了是歪脖子树,人见人嫌,没人想多看它一眼,要趁长势还没歪之前给扳直了,不然就成不了一棵好树。”抄书对小孩子好,边练字边识字,一举两得。
“芊芊姐姐……”
嗯……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树长得直不直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到底要不要被罚呀!
一遇到歪理,堆的于芊芊,他的聪明脑袋也被搞晕了,一直想着歪脖子树,歪脖子树不是树吗?树有直的和歪的之分,那扳正的树要做什么,还不是一棵树,只是不歪。
“好,你乖,读书去,你爹受伤了,很重的伤,不能久站,芊芊姐姐扶他回屋里,你不可以闹你爹,他的伤口还没好全呢。”她看了一眼含笑而望的男人,粉颊一下子就红了,有些羞意。
一百人对上一万,按照她十分阴损的攻城法,果然在三日内拿下敌人一座城池,她希望能少死些人,所以自制狼牙棒代替刀剑,把人打晕了捆成粽子,要敌方花钱来赎。
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减少伤亡。
可是她把狼牙棒的钉子改成削尖的木钉,虽然打不死也痛得哭爹喊娘,人是没死没错,身上却多了数不清的血洞,要死不活地被五花大绑,还叫对方的君主抬银子来买回人质。
而且她的游击战也奏效,几个边陲小柄闹得不可开交,你指责我,我啐你两口痰地互相怪罪对方越界,你抢我的牛羊,我就偷你大米,要打要杀人多得是,放马过来。
当壁上观的南国大军轻松多了,啃着烤羊腿,喝着马奶酒,披着羔皮衫,拿着“收来的”战利品大享年节。
抢嘛!不就跟你们学的,就准你们饿狼扑羊的劫掠南人财物,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的东西拿回来吗?
这叫有样学样,当兵的多少有些匪气,偶尔兼差当个土匪过过痛,你们眼红个什么劲,有本事再来抢呀!
于芊芊就是这么对面上一讪的兵士喊话,一次两次的洗脑,用百辩不失一语的巧舌让他们相信这样做是对的,人家都挖到老家的祖坟了,还不狠狠反击回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怎行?
于是战事很顺利地平复了,有温半城、风吹柳等人坐镇,受了重伤的南怀齐当然要回京城养伤,顺便向皇上复命,他幸不辱命,打得敌军退兵百里外,暂无贼子犯境,君上可安枕。
“什么,爹伤着了?!”南方瑾惊慌地睁大眼,圆亮的眼倏地一红,好不慌张地东看西瞧,看爹爹伤在哪儿。
“是呀,很严重,你看他都瘦了一大圈,脸颊也凹下去了,训示你的嗓门多无力呀!他这会儿是勉强的站着,说不定多说两句话就倒下了。”于芊芊装出一副愁苦的模样,好似南怀齐已伤得奄奄一息,不久人世了,实则心里笑开了花,直道小孩子再精明也是小表一枚,太好骗了。
他的嗓门无力,多说两句话就倒下了?剑眉横竖的南怀齐一瞟愁上眉目的女人,由鼻孔轻轻一哼。
听到哼声的于芊芊眉头一抖,差点破功地笑出声。
南怀齐的伤的确很重,几乎救不回来,不过事过境迁,当时的危急倒成了今日的笑谈,还能拿来当捉弄人的小消遣,若是一箭穿心了,此时还笑得出来吗?早已满府挂白幡。
南方瑾一听,小脸绷紧的赶紧上前托高爹的手臂,妄想以小小的身躯搀扶父亲。
“爹,我扶你。”
看他认真的神情,南怀齐宽慰地扬唇,“我还走得动,伤是伤得重了些,但还撑得住。”哇塞!这神人呀!居然也学她装起来了。
她抽了抽鼻子,似是强忍悲伤,“是呀,王爷是带兵打仗的,这点伤……王爷哪看在眼里,他多躺三、五个月也就好了。”要装大家一起装。
“三……三、五个月……”小脸刷地一白,惊恐万分,扶着父亲的小手变成握,还握得非常用力,好像一放开父亲就不见了,他会成了没爹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
“瑾儿,回房多看点遵,以后这晋王府你是正经的主子了,得多费点心。”南怀齐语气慎重地拍拍儿子的头,表情多有严父的期许,盼着儿子有出息,功成名就。
小瑾儿哪知道自己被坑了,还是被两个最亲近的人狼狈为奸给挖坑埋了,还想着要对爹好一点,他还小,不急着讨老婆,芊芊姐姐就让给可怜的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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