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宇宙之神之泪》第45章 金乌墓地——来自九爷爷的恨

    
    再次醒来的时候九爷爷已经把热好的干粮摆在陈风跟前,狭小的帐篷里弥漫的味道与白天不同,但那股油腻却是一样的。
    包里没有电,一颗拳头大小的铜锤挂在帐篷顶上,发散着暗红的光芒,映照着铺在地上的简单物什,就连地上那一堆毛皮都显出了紫红的颜色。
    从被窝里爬出来,斜坐在不曾精细处理的皮毛上面端起了马奶酒,抓起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往嘴里塞。一股腥味直直的钻进了脑袋,转而又贯穿了整个腔子,几乎要从耳朵眼里冒出来。
    肉里面没有一点作料,甚至没有盐,汤碗一样大的肉块在锅里不知道煮了多久,直到出锅也没有熟透。强压着呕吐的冲动,狠着心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借着暗红的铜光看见被自己咬过的肉块里面还是红红的血丝。
    “但凡是我叫爷爷的人,就没一个会做饭的吗?”他心想。
    门帘掀起的瞬间,一段夜色闯进了暗红的帐篷。兽神脱去了满身的皮毛,却依旧是一副狂野的尊容。或许是寒风退去薄雪散尽,两条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比陈风更加宽厚的胸膛在暗红的光线里面显得更加宽阔。硕大的脑壳上没有一根头发,七百多年来没有增添一条皱纹,就像是大号的铜锤立在地上,和帐篷顶上的铜锤遥相辉映,整个房间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有一点尴尬,傻小子急忙喝完马奶酒,慌慌张张的把手里的肉块塞在碗里。平心定神,期待着右手的戒指能再给他一套合身的衣服,却发现不仅衣服幻化不出,就连那该死的戒指也不曾现身。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看九爷爷又看看手指,显得异常局促。
    “别费劲了,在这所有法器全部失效。”九爷爷看着全身赤裸的陈风,刚毅的嘴角里浮现了一个不曾被陈风发觉的微笑。
    “九爷爷。”
    “吃完,一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快吃。”
    看得出来,这兽神平日里应该很少换洗衣服,在帐篷里搜罗了半天才找出一件没了袖子的灰白色旧长袍,从上到下一个扣子也找不出来,穿在陈风身上似乎有一点大,呼扇呼扇的,像是夜空下一只胖的飞不起来的蛾子。
    清凉的夜风从他的腋下划过,清晰地感觉到了空气的轻柔。长袍的衣角随着步伐被风吹起,像是一个老人挑逗着满地奔跑的顽童,把孩子仰面朝天抱在胸前,张开嘴吹拂着柔嫩的小鸟。
    一路上无声地跟在九爷爷身后,漫漫夜色下看不到一幢房屋、一棵树、一根草或者其他的什么可以帮着陈风认路的东西。只有脚底板蹚开了坚硬的砂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不久,傻小子渐渐地开始不停地喘气,双脚和双腿成了沉重的负担,脑袋也沉重的难以抬起来,走路愈发艰难。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似乎还听从指令,告诉他这夜空到底有多美,星星格外的明亮,大地和天空出奇的贴近,近的就像是一伸手就能摘下冰晶一样的星星。
    晕头转向的跟着走,却也晕头转向的没有看见九爷爷突然站住了脚步。一脑袋撞在狗熊的后背上,脚下的石头哗啦一声脆响,傻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仰面朝天躺下,四仰八叉的望着天倒气。
    “到了。”
    “这是哪?”
    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出丝毫不同。同样苍茫的夜色,同样广袤的荒原,同样深邃的星空,同样微凉的柔风。没有山,没有水,没有人,只有那一片寂静在心底蔓延,渐渐地抽离了小胖子的呼吸……
    猛然惊醒,一声清脆的响声唤醒了陈风呼吸的力量,头猛地向下一沉,扭转眼神在夜色中隐约看见兽神粗壮的右手举在身体的左边。
    这是在陈风的后脑勺上给了多狠的一个大耳瓜子呀?摸摸后脑勺,脑袋里还嗡嗡作响,除了满天的星斗,现在看着满地也都是金光一片。就像是浮在天上,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有一团团游走的流星包围着自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集中精神,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惊魂中一层肃杀的压抑模糊了风神的双眼,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下,难以名状的杀气升腾在沙砾之上。陈风屁股下的大地是那样的空虚,像是抽离了生命的躯壳,在那张未曾改变的面容之下连接着死亡的国度。
    一颗心猛地痉挛,慌张的双手在这痉挛中狠狠地抓住木乃伊一样的大地,乱了方寸的两只大脚在混沌的恐惧中寻找支撑身体的方向。肌肉强健的胸膛猛烈起伏,仿佛少吸入哪怕一口气都可能失去下一次呼吸的动力。良久,他终于挺直了胸膛。
    那似乎是一个幽灵,游荡在这广袤高原之上。风神的双眸看不清它是什么,却看清了它有一双指引着死亡的眼睛。这里,就像是孤独的病人弥留时的病房,孤寂、冷漠、荒凉,平静的像是一杯纯净的水,流逝的却是一条看不见的生命。
    “这是什么地方?”
    “金乌墓地。”
    “金乌?太阳神……”
    不明白九爷爷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更不知道这金乌已死,旧事重提又有何意义。只是看着他在胸前摸索,从轻薄的坎肩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递到了陈风手里。
    “那场大战之前,我们十二位天神选找到了这个地方,用各自的血在大地上下了诅咒。”他仰着头遥望漫天星斗,像是在冲着星斗诉说,又像是凝望许久不见的亲人。“大战之后,剩下的几个人合力把金乌的遗体运到这里,以防转生之后的太阳神找到它。天神凋零,一旦金乌复活,再没有人能阻止他。”
    他的眼睛如同星星一般晶莹,看着陈风,是两滴不愿落下的泪。慢慢抬起手抚摸陈风圆圆的头,捧起肉嘟嘟的脸颊,留下一声抽泣。
    “有这诅咒在,太阳神就不可能找到它,更不可能复活它。为了不让太阳神抓住他,当时我们没有告诉七哥,以至直到如今这里还缺风神之血。你把血滴到地上,完成最后的诅咒。”
    黑暗中,陈风点燃了周身的蓝光,匕首划过手掌,留下难以忘怀的痛楚。鲜血洒落,带着天空般纯净的蓝色,湿润了大地,沿着沙砾的缝隙浇灌向那火一样的灵魂。
    蓝光在微风中散去,带走了掌心的痛楚,也带走了满目的肃杀。脚下的大地不再是空虚的躯壳,吸入肺腑的空气也变得更加清甜。隐约中,生命的希望无声无息的在脚下流淌,在这凤凰沉睡的地方,生命将再一次降临,从此不再离开。
    “是你救了我。”转过身,陈风透过夜色望着面前的兽神,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是你的流星锤击退了太阳神和雷神,把我带到这。你也能去未来?”
    把陈风紧紧抱在怀里,钢针一样的胡茬子刺痛了猕猴桃一样的头皮,两滴火热的泪水在傻小子的脑袋上缓缓流下。
    那是野兽一样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脑袋,继而搂紧了他的双肩。他无力挣扎,任凭一米八的身躯被两米高的大汉扼在半空,清凉的风从脚下吹过。
    一点点,又一点点,像是巨蟒缠住了垂死的羚羊,挤压着胸肺中最后一口空气。
    震惊之中,陈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兽神为何会突然愤怒,为何毫无征兆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只有隐约的远山和闪烁的星斗静静地观望,观望着陈风的逃脱,亦或是死亡。
    像是一颗石头,陈风随着兽神挥舞的手臂飞出去很远,在苍凉的大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翻身站起,双眼凝聚了千万条闪电,却看见一只人形的老虎举起了紫红色的铜锤。
    闪电和雷声没有挡住兽神的飞舞,只是一个猛冲,一头猛兽便已来到陈风面前,两只狮子一样的眼睛逼视着陈风。
    “如果不是你,我的风儿不会死。”他大叫出来,一脚把陈风踹翻在地,双手举起铜锤。“你为什么要出来!他明明可以活下来!”
    那不是质问,那只是愤怒的宣泄。没有等陈风的回答,也没有再看陈风那双和老风神长得一样的眼睛,拳头大的铜锤挂着风声朝傻小子的脑袋砸了下来。
    也许就在这里,风神的生命再一次殒灭,等待下一次漫长的轮回……
    那紫红色的光芒终究是没有落下来,悬停在半空,有如九爷爷飘洒的泪水。
    有那么一瞬,陈风突然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矗立在那里的只是一个不懂得遗忘的男人,怀念着逝去已久的亲人或是朋友。
    时光如同流沙一般在世间流转,千百年来数不尽的生命诞生又消散,只有这天上恒久的星斗静静注视着这不息更迭的悲欢。或许是真的无动于衷,或许是已然看得麻木,天空中数不尽的眼睛从来不曾流下一滴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任凭时间在世间流转。
    还有这样一群人,好似夜空中的星斗,看惯了从不止歇的离合。但他们终究不是星斗,无法抛却坚强的心中那最柔软的一点。所以他们走了,远离人世间最温暖的东西,就像这夜幕下的远山,孤寂地瑟缩在幽暗的角落,舔舐鲜血淋漓的伤口,偶或瞥一眼人间的似锦繁华,转回身继续徘徊在荒原广漠。
    纠结着,躲避着,漫长的生命中,他们并没有去认识更多的人,除了眼前这个光着屁股的小子。
    他是风神的子孙,是风神心心念念的根芽。为了这个小子,他不惜直面长久躲避的死敌,不惜用身体挡住太阳神的宝剑。这是血脉中不可割舍的怜爱,却也是兽神不能忘记的愤恨。
    铜锤落地的一刻,兽神跪在陈风面前,滚烫的大手把傻小子的头紧紧搂在怀里。一颗强大的心脏猛烈地跳动,那声音伴随着暖暖的泪水,从陈风的头浸润了他的全身。
    是哭诉吗?是质问吗?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他只是在泪水中悼念一条逝去的生命,怀念那个在遗弃在清晨的瑟瑟发抖的婴儿。
    他是他的风儿,在他的掌心哭泣,在他的怀里熟睡。风儿笑了,他把他扛上了肩头。风儿哭了,他把他搂在怀里。风儿拉了,他给他擦干净屁股。风儿尿了,他搂着他躺在清冷的岩洞。风儿会跑了,他带着他下河洗澡。风儿长高了,他给他带回来半座山的猎物。风儿嘴唇黑了,他高兴地笑了。风儿长毛了,他担心的抱住了他的头。风儿想要媳妇了,他带着他离开了峡谷。风儿长大了,他给他娶了一个平凡的女人,把他们藏在乡野,告诉他忘记自己是谁。
    他只想让他这样安稳的长大,平静的生活,熬过漫长的一生。
    但是这个光腚小子闯了进来,打破了他原本完美的安排。一场大战众神殒灭,兽神扼住了炙热的太阳,只要再等一等,只要再一瞬间,一切便都会结束,他的风儿便可以结束那从不更改的宿命,陪着他的媳妇平静的生活,再也不必躲藏。
    可是他出现了,这个光腚小子爬出了岩洞。善良的风儿为了救他,用身体挡住了太阳神的宝剑……
    时间,殒灭的众神都是在争夺时间,时间是这世上最最邪恶的根源。如果没有人能窥探到未来,如果没有人能重新书写过往,许许多多的欲望便无从谈起。至多也不过是秋日阴雨下的一声轻叹,徒增一丝惆怅罢了。
    如果那天他没有出现,如果那天风儿没有走出茅屋,如果那天黑小子没有攻击太阳,风神应该已经封印了窥探未来的力量。
    那是一场天人永隔的父子分离,而今却演化成了满是怨气的手足相残。
    凝望着兽神的双眼,傻小子抽搐着嘴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张开嘴哭出了声。
    “牧童死了!是太爷爷的闪电把他烧死了!还有远处的好多帐篷,转眼就被黄沙埋了……九爷爷……太爷爷是坏人……你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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