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仕途之路》171.其实才一天没有见到她,他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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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里弥漫着清冷的香, 果真是被寒冬洗礼过的,钻进礼妤馨的心肺里, 竟然冷得她一抽抽的疼,她站在不远处的杏林背后,头顶上的杏花开得繁密,似乎在嘲弄着她这些日子里的痴愚,身旁的陶菀茹伸手去拉住她,安慰道:“我今日的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并不是真正想带你来放纸鸢,实际上是拉你来看看, 叫你认清你所中意的,到底是个甚么人!此前我听我母亲提起,说你要同金家公子退亲,我便觉得不妙, 后来去找你玩耍,才晓得原你看上这么个人,我那时也不好凭白说人家坏话,可今日你是真真瞧见了,我早说过, 陈晈是个小人,纵然她花言巧语,得了我父母的欢喜, 我却是看得清她的本质, 她既不是个好人, 身边的,又能是什么高洁之士,你我皆是女子,女子本来命苦,我自然是不能见你随便看错了人,入了贼坑。”
    礼妤馨落了泪,连忙用袖子拭去了,道:“姐姐快别说了,是我太肤浅,轻易看错了人,还差点酿成大错,妹妹以羞愧万分,只望姐姐莫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妹妹也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妹妹若是不信我,我这就发毒誓,若是将这些事说出去,我便受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礼妤馨赶紧的捂住她的嘴,连连摇头:“我当然信姐姐,姐姐不必如此!”
    话罢便伏在她的肩头呜呜的哭起来。
    陶菀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杏林里那三人的身影,纤纤素手握成拳头——竟然如此把女子的真情当做儿戏,他们当真不知道,倘若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女子们如何有颜面活下去?
    ——陈晈果然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人前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可背地里心思却如此地歹毒,竟想出这种手段来对付她。
    杏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陶菀茹怕礼妤馨更难受,便拉着她离开了此地,两人的贴身侍女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侍弄纸鸢,陶菀茹拉着她走过青草铺就的河岸边,见河流上漂浮的落英,礼妤馨又是一阵伤心,不停擦泪,对陶菀茹道:“姐姐,那三个杀千刀的适才还说……姐姐,你可要当心,倘若高昌允那个泼皮无赖对你……你且不要理会他就是,我看他还能有甚么招儿!”
    陶菀茹拉住她的手自信道:“我倒是要理会一下,陈晈想利用我的家世,为他铺平官途大道,我何不借机好好戏弄戏弄他,让他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
    “姐姐可是有了好主意?”礼妤馨替她摘下肩头的粉色的花瓣。
    “你便不要操心了!”陶菀茹拍拍她的肩膀,心中盘算着,她此番回去,便佯装着了高昌允的道,届时陈晈欣喜万分,定然对旁的上门提亲的亲事统统都回绝了,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投入她的怀抱,况且,她也可借用陈晈的名头,为自己挡一挡姻缘,省的那些歪瓜裂枣老是盯着她不放,然同她接近后,将高昌允和陈晈商量的龌龊手段闹到父亲跟前,到时候看父亲还是否如此中意他,想必到时候,父亲也不再为难颜家公子,待颜家公子前来提亲,她便上了颜家的花轿,陈晈得罪了父亲,又不能娶了自己,想要借着结姻亲的途径飞上枝头变凤凰,恐是痴心妄想,今后的仕途只会更加艰难,姻缘约摸也没戏——他既然把女子的真情当做可利用的工具,那他就不配拥有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这厢杏花林里的三人全然不晓得计划已经败露了,怡然的喝酒谈天,陈晈无意提起那洞箫的事情,邵傅担忧道:“你可确定了是太子殿下?你这番作为,无疑于表明你是太子党了。”
    陈晈端起茶杯,眯起眼睛,道:“应该是他没错,不过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高昌允用那根竹箫挠挠发痒的后背——他其实不怎么会吹,年初时终于学会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既然觉得怪怪的你何故还把箫给了他!”
    陈晈道:“一只普通的箫而已,也许救我的人并不郑重这东西,否则若真是想寻如何能寻不到?都是借口罢了!但我又不能令这箫长眼睛,主动认了主人去,是以箫其实对于寻恩人无什么用处,我给他并无大碍,只是太子还记得救我那日的时间和地点,这是做不得假的,想来救我的人是他没有错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是当朝太子,日后继承大统指日可待,我为他所用到也是个选择,只是恩师陶大人同他不对付,这点有点麻烦,不过我也是因为这点,才拿了箫前去!”
    邵傅和高昌允听得她话中有话,纷纷对视了一眼,陈晈接着道:“太子想拉拢我是人尽皆知的事,倘若我再不表态,怕是要开罪他了,如今我既可以表了态,同时对我恩师陶大人也有了个交代,说我是登门谢他的救命之恩,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我今后到底要为谁尽忠,那是今后的事,我陈晈又岂是一只箫就能收买?也忒廉价了,当初无论是谁救了我一命,我日后救他一命便是,他若是想以此来要挟,我还得起,就怕他受不起!”
    邵傅想起当时那个伶人,虽说是颜南辛派来的,但他大哥后来查访到那伶人其实原是太子府里的歌姬,颜家同太子关系密切,虽说这不能证明太子也参与了此事,可到底是膈应得很,高昌允在朝中处处避着太子,也是因此缘由。
    大家相视一眼,便都心照不宣了。
    最后高昌允道:“原来你是这个打算,这倒也是,如今没有个像样的理由,你倘若要跟了太子,就是开罪陶大人,若是跟了陶大人,便得罪了太子,他们皆是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若真和他们闹僵了,实在是划不来!”
    ……
    一晃半月过去,夕阳落在远处青山山口,金绍棠下了朝,便同殷栩两人坐在一处下棋,亭外天高云阔,金霞蔚蔚,金绍棠举棋不定,正皱眉苦思。
    殷栩用小火棍拨开铜炉里的木炭,控制煨茶的火候,金绍堂望着他皓白的手腕上系着的一串褐色的佛珠,觉得十分地眼熟,却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这一岔神,倒是把刚刚想出的手中这步棋的走法忘得干净了。
    他素来棋艺精湛,只可惜心思总不够沉稳,同殷栩对弈,回回败北皆是这个缘由。
    殷栩淡然道:“你,分心了!”
    金绍棠抬手倒了杯热茶,道:“前几日我父亲同我讲,打算近来挑个好日子,上礼府商定婚期。”
    殷栩道:“恭喜!”
    金绍棠默了默,道:“虽我晓得娶礼大小姐是迟早的事,但我并未打算今年成婚!这件事太突然了。”
    他失神地伸出拇指摩挲着茶杯,被滚烫的茶杯烫得缩回了手:“我爹应是同礼大学士私底下商量过了,只不过前不久,我曾听闻,礼小姐曾有过退亲的意思,我母亲几次登门造访,她皆是避而不见,可不过才半个月过去,如何便转换了态度,答应了?”
    他站起来,走至凉亭外,负手望着遥远的天际,风刮起他的锦袍,倦鸟纷纷飞跃过他的头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早已经习惯殷栩的沉默,也晓得自己说出这番话,并未想要改变什么,老实来讲,礼小姐同他家世般配,知书达理,着实是良配,并无甚么可挑剔的,这桩婚事亦是他同意的,且如今同他一般大的年纪的男子,早便成亲了,他连个正妻都没有,着实是不妥,甚么不想早成婚,他自己也晓得是借口。
    他对着空气,也像是对着身后的殷栩,道:“有个人对我说,若是她喜欢一个人,就仅仅只是喜欢,这话想来是无数女子最想听见的罢,当真是笑话,咱们这些人,婚姻大事,如何能自己做主?再则,情爱能维持多久?古人云色衰而爱迟,你我皆是男子,若说不爱女子的容颜,着实是谎话,她所说的喜欢,又能在这时间的洗练中,维持多久?在金钱与权利的洪流中,如何独善其身?”
    正逢金敏端来一碟杏花酥,听了半截话,活泼地说道:“少爷,这话不仅仅是女子爱听,我这个男的听了也心动,人们总是这样憧憬着呀,我想,若是真能得了这样真心相许的佳人,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金绍棠转过身望见他天真的笑,打击道:“你倒是和她一样,傻得……不,她和你不同,兴许你是傻得紧,她却不过是随便说说的,谁知道明日又换成了甚么?”走过去拿了一块杏花酥,正要放在嘴中。
    金敏好奇地问道:“公子,是何人?倒是有趣的很!”
    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道:“一位不学无术,满嘴谎话的混人!”
    金敏努了努嘴,抬眼见殷栩已经同自己对弈起来,适才已经呈了败局的黑子,倒隐隐有了胜算。
    金绍棠亦然也发现了,赞叹道:“殿下的棋艺越发精益了!”
    ……
    殷栩下完了棋,单余已经在金府外面候着,他嘱咐他们先回去,想起陈晈昨日问他要不要去城南新开的一家酒肆吃东西,他今日忙着处理公务,抽不开身,便回绝了她,现在得了空闲,便想替她去看看,看能不能给她打包些吃食,给她送过去。
    当下便独自一个人往南街走去,只是没走多远,便看见那道熟悉地身影正靠着青灰色的墙,兴致勃勃的啃着一串冰糖葫芦,纤长的手腕上带着一串已经磨得光滑的佛珠,见了他,眼睛里放出光来。
    此时殷栩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眉眼逐渐舒展了,自然地流露出欣喜来——原来已经一天没有见到她了!
    其实才一天没有见到她,他又想。
    陈晈使劲地朝着他挥手,嗨了一声,深怕他看不见,还轻轻跳了一下:“往这儿看,你和金绍棠了商议完大事了么?”
    殷栩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帕子,指着她唇边的糖渍道:“擦擦!”
    陈晈看了那帕子一眼,把下巴伸过去。
    殷栩见她那无赖的模样,气得心肺都在发颤,又怕不顺着她,她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当下见四处都没人注意,赶紧给她擦干净了,擦完了把帕子往自己袖子里一塞,见她又专注的咬红艳艳的糖葫芦,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有点像,像……他还没有想出形容词,唇边便抵了个粘粘的东西。
    陈晈把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抵在他嘴边,仰着头巴巴地道:“吃啊!嗯?”
    殷栩捏着她的手把糖葫芦拿开几许,四下望去,幸好,依旧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他快速地低下头去,精准地咬住了那颗糖葫芦,发现还剩下最后一颗,深怕陈晈又在大庭广众下喂他,赶紧把另一颗糖葫芦也咬了,嘴里被塞满满当当的,同陈晈一样鼓着腮帮子。
    陈晈随手把串糖葫芦的竹签丢了,又发现手有些粘,她趁他不注意,拉住了他的衣袖偷偷擦手。
    殷栩正拿出帕子打算给她擦,一掉头见她惊慌失措地把手背在身后,他淡定地扬起袖子,嗯,那里果然已经沾了好几个浅黄色的糖手印,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伸手去强行捉了她的手,认真而耐心地挨个将她的爪爪擦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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