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到他说出“姓钟”两个字,不由得心里一震,心想死人脸可不就是姓钟的?这老家伙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直到死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底细,这时候听到那麻老大提起“姓钟”的,我就忍不住很想听他说说,他口中那个姓钟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但偏偏这老头只是自言自语了几声,就没有往后说下去。
我没弄明白死人脸的来历之前,也不敢随意乱说,生怕引来什么无妄之灾,就摇头说:“我也只是见过那长辈一次,后来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
麻老大一张老脸往下塌了塌,似乎有些失望,又问:“你这位长辈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我当然不会傻到真把死人脸的相貌说出来,就胡乱描述了一番,说是大约三十几岁的一个男人,人长得又瘦又黑,讲话罗里吧嗦,废话很多。这跟死人脸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就算那麻老大再怎么瞎联系也联系不到死人脸身上。
“哦?”麻老大沉吟了一阵,脸上皱纹丝丝展开,说道,“这么说起来,难道是姓方的那个?”
我在心里暗暗“靠”了一声。心想不是吧,我这么胡诌出来的也能对应上人,难道那个什么姓方的也是个又瘦又黑的话痨?这也太他妈巧了吧!
我就装作好奇地问:“那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呀?是造房子的木匠么?”
麻老大一听,笑道:“这几个人……还是不说他们了。”打量了我几眼,说,“你这小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就如实把名字说了。
“陆景,嗯,不错的名字。”麻老大道,“你说你是来应聘化妆师的,没错吧?”
我点头。搞了半天,总算绕回正题了,这找份工作还真是不容易。
麻老大笑道:“你不知道招童工是犯法的吗?”
我一听,不由心里暗骂,他妈的能不知道吗,哥就是吃了这个苦头,连去给人洗碗都没人要。抓过停尸板上那张招聘启事,冲他们扬了扬,说:“你们上面也没说不招童工啊!你们要是不招我,那可得把我的车钱给报销了!这么远过来,还花了我十几块钱呢!”
那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见他没有马上拒绝,心想难道有戏,就说:“就你们这环境,招聘启事贴出去个把月了,也没个人过来应聘吧?”
那黑毛冷哼了一声,插嘴道:“是半个月!过几天就有人来了!你这小鬼到底有没看清楚,我们要招的是化妆师,你知道什么是化妆师吗?也来瞎捣蛋!”
“你们招的化妆师,不就是给尸体化妆吗?”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是给活人化妆的?那我可真不会。”
那黑毛被我噎得一下子没说出话来,燕子那女人顿时在一边笑出声来。
麻老大感兴趣地道:“你真会尸妆?”
我说当然。尸妆可是我的老本行,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工作了。
“你这小孩子真会呀?”那燕子问我,似乎很有些意外。不过这也正常,谁也不太会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会给尸体化过妆。不过哥就不是正常的小孩,哥可是从小被人叫做怪胎的。
黑毛冷笑一声,显然还是不信。
倒是那站在旁边一直都没出过声的肌肉男,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这小孩不错。”
我没来由地就被夸了一句,再仔细一看这人,长得人高马大,但面向忠厚老实,跟这里其他人比起来,就显得正常得过,不由得就对他印象颇好。
那麻老大沉吟了一阵,翻着一只独眼,又连着打量了我几眼。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仅偏了目光,正好看到那瘦竹竿呆呆地杵在那里,就问:“这人也是你们殡仪馆的?”
那燕子说:“没错,他是我们这儿的老六,专门看守殓房的。”
我不由来气,说:“你们这殡仪馆果然不正经,怪不得都没生意上门。”
那黑毛立即发作,骂道:“你这小鬼瞎说什么,我们殡仪馆怎么不正经了?”
燕子却掩了嘴吃吃地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我一指那瘦竹竿,说:“这家伙刚才偷偷猥亵尸体,就这样的人还让他看守殓房,你们殡仪馆还说是正经生意?”既然是经营殡仪馆的,那就是行内人,就必须要遵守祖宗遗训,对于敢猥亵尸体的人,怎么也不能饶过!
那黑毛立即破口骂道:“你这小鬼乱说什么!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老六怎么可能会猥亵尸体!”
麻老大瞪了他一眼,朝燕子问道:“怎么回事?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说:“老六当时正查验尸体,这小孩子就误会了。”
麻老大等人一听,了然地“哦”了一声。麻老大冲我招了招手,让我随他过去。
我见这几人神情古怪,不由有些疑惑,见麻老大等几人已经走到那女尸旁边,只得跟了过去。
“你看看。”麻老大指了指那女尸分开的双腿。
我迟疑了一下,见这几人不像是开玩笑,就过去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顿时就惊住了。
这女尸的大腿两侧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刮过,惨不忍睹。
我忍不住靠近去,趴在停尸板上仔细查看。尸身散发出一股子酸腐的臭味,那种气味我自然是熟悉得很,是尸臭。但这女人身上的尸臭又跟普通的尸臭不太一样,夹杂着一股子奇怪的腥臭味。
“有没有手套?”我仔细地查看着女尸下身的诡异伤处,头也没抬地问道。
麻老大喊了一声“老六”。过了一会儿,我见到一双缠尸手套递了过来,回头一看,是那个瘦竹竿,木愣愣地看着我。
刚才我一见这女尸下体古怪的伤痕,就知道是误会了这瘦竹竿,心里不由歉然,接过手套,冲他笑了笑:“对不住啊。”
那瘦竹竿摇摇头,半天才说出一句:“没……事……”声音拖得长长的,依旧没有半分起伏。
我冲他点点头,套上手套,仔细地一寸寸查验过去。
“看出什么?”那麻老大在身后问。
“这些应该是被鳞片刮出来的。”我指着那女尸的大腿两侧说,“可是这很奇怪,难道说……”
“难道什么?”麻老大含着一丝笑意说。
我迟疑了一下,说:“这女人被那个……那个……”我说了一半,却有些说不出口。
那黑毛“咦”了一声,说:“看不出你这小鬼还真有点眼光,这女人确实是被什么东西给糟蹋的!”
我吃了一惊,想到那股子奇怪的腥味,脱口而出:“难道是蛇?”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身上发寒,毛骨悚然。
那黑毛道:“他奶奶的,你这小鬼还真有点神!燕子,这事情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燕子“呸”了一声,说:“你这破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麻老大冲我点点头道:“你不错。这女人确实是被一条蛇给祸害的。”
我只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起身脱下手套,还给那瘦竹竿,冲他歉然地笑笑,说:“你头上的伤怎么样,没事吧?”
那瘦竹竿也没什么表情,呆滞地摇摇头:“没……事……”
燕子笑道:“咱们老六说话就是这样,你习惯就好。”
我“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女尸的下身,只觉得浑身发毛,就问:“这女人怎么会被……一条蛇给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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