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极其突兀,而且声音清脆,奶声奶气,似乎是来自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我抬头扫了几眼,不过自然也是徒劳无功,我们现在深陷阵法之中,就算那人离我们近在咫尺,我们也看不见。这人的声音能被我们听到,说明她现在是在声位说话。
我正疑惑,就见那愣在当地面瘫男已经动了,朝着左侧连着迈出了两步。我一见,也只好跟了上去。左进二之后,再右进三,果然就出现了相应的一个豁口。按着这路数走完,那女童的声音又再响起。
我们依旧照着前进,经过大概五六次后,我们就从两块靠在一起的大石中钻了出来。眼前豁然一暗,就见眼前叠着几块大石,上头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扎着一对羊角辫,穿着条粉色短裙,巴掌大的小脸蛋上乌七八糟地涂满了灰尘。
在她身边,躺着一个黑衣老人,一头到肩膀的白发胡乱地披散着,生死不知。
那面瘫男原本还冷冷酷酷的,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就脸色大变,直接奔过去,踏着乱石就攀了上去。这人的身手看起来还是不错。
我跟着爬了上去,就见那面瘫男一膝盖跪倒在那老头面前,眼睛通红,连整个人都在不停发抖。我说了一句:“紧张什么,这人没死。”也不知这老头究竟是谁,居然能把这冷面男激动成这样。
我心里一转,突然就冒出了个念头,大概就能猜到这人是谁了。这人看着年纪也一大把了,能让这面瘫男哆嗦成这样的,恐怕也就只有姜狐狸的老爹,那个茅山派的姜恒。怪不得能用这简单的几堆破石头,搞出这么厉害的一个阵法来。
我心里琢磨着,见那小女童瞪着溜圆的眼睛直盯着我瞧。说起来,这福田狼这层皮还真有些丑,也有些怪,这小女童却并不害怕,胆子倒是挺大。
我就到她跟前蹲了下来,笑道:“小姑娘,刚才说话的是不是你?”
那小女童骨碌碌转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道:“刚才在下面的是不是你们?”
我一听,这小家伙还真是有趣。不过听她这声音,刚才那人就是她没错。
那面瘫男大概是摸过了那老头的心脉,脸色倒是好些了,抱起人就往下走。那小女童道:“爷爷刚才说完话,就睡过去了。”
我一听,大概就明白了。想来这老头不知出了什么事,受了重伤,迫不得已利用这堆破石头布了个乱石阵,用来抵御围着两人的海猴子。我跟面瘫男进到石阵深处后,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在这个位置应该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大概是认出了面瘫男这个徒孙,他自己伤重无力,就让这小女童代为传达,指引我们来到此地。
我见那面瘫男已经抱着老头出去,我也一把将小女童抱起,从石堆上下来。这小家伙也真是个有些傻大胆的气派,居然一声不吭,就任由我抱着下来。
我见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瞧,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些许促狭心,做了个鬼脸道:“你不怕我吗?”
没想这小女童非但没有被我吓到,反而奶声奶气地威胁道:“你要是坏人,我就叫姐姐打你,哼!”这小鬼发音不清,“姐姐”喊成了“贼贼”。
我不由得哭笑不得,当时也没理会她说的姐姐是谁,伸手在她脑袋上乱摸了一把。那小女童顿时气起来:“你弄乱我头发,我让贼贼打你!”
进了乱石阵后,我就不再理会这小家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阵法的变向,根据记忆一步步反向出来。
等我从阵内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茅山一群人已经把那老头团团围住,连大公鸡都过去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我抱着小女童到老驼子跟前。那老东西呵呵一笑,在我肩头拍了一拍,道:“徒儿,干得不错,给为师长脸了!”
我笑着应了,只是心里头却是心惊肉跳,只觉得如芒在背。这老东西的心思真是越发难以琢磨了。
我朝那边看了一眼,说:“那老头谁啊?”
老驼子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人名头可大了,姜恒,他们茅山宗里符阵方面的大行家。这人出名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我呵呵了几声,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知道被谁伤得半死不活的。”
老驼子嘿了一声,看了一眼茅山那边,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我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在咚咚打鼓,他妈的连这么个大佬都被伤成这副鬼样,这岛里究竟藏了什么古怪?
看了一眼顾思寒他们,他正跟那姓王的瘦老头还有那个姓李的大胡子道士在商议着什么。这老王和老李听得不时点头,也不知秘议些什么。也不知道顾小子怎么想的,好好地日子不过,非得来这鬼地方凑什么热闹。
我正觉得烦心,就听我抱着的那女童命令道:“放我下来!”
我看了她一眼,板着脸道:“干什么?”
那女童盯着我看了几眼,道:“你长得太难看!”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长得好看,跟个大花脸似的!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我发现茅山一行人一门心思都在姜恒身上,却没人来管这小女童,大约不是他们茅山的人,估计是正好跟姜恒遇上了。
那女童倒是不示弱,奶声奶气地道:“我叫徐若梅,徐徐清风的徐,若相识的识,梅开二度的梅。”
我听得一阵诧异,这小鬼小小年纪,倒是满口这种风花雪月的词,她那妈妈估计是个挺严重的文青病。
我就问:“那你爸爸妈妈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那徐若梅歪着脑袋想了想,脆声道:“我是跟爸爸妈妈坐邮轮来玩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眼见老驼子就在附近,强自镇定,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坐的是什么船啊?”
徐若梅皱起小眉头,说:“是条好大的船!”接着就把那邮轮的名字说了。我听得一颗心猛地揪起。这小鬼坐得船就是青子坐的坐得那个,也就是后来出事的那条邮轮。
我强压下心中悸动,继续问:“那你爸爸妈妈呢?”
徐若梅扁了扁嘴,说:“他们被菩萨给接走了。”
我听得一阵错愕。我本来做过无数种设想,却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句话。什么叫被菩萨给接走了?
我索性把那小鬼放下来,领着走到一边坐下,正要仔细问她当时的情形。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走到跟前,大声道:“你这恶贼,快把小孩子放了!”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大鼻头。这人真是哪都有他,就不能自己好好呆着。我一门心思急着想知道当日邮轮上的变故,根本就没空搭理他。
这小子却跟牛皮糖似的黏上来,还把鲁莽精跟刘子宁也招了过来。那鲁莽精一上来就横眉冷眼的,威胁道:“你这臭贼不要乱来,快把小姑娘给放了!”
我拉了那小鬼想避开,却被大鼻头给拦了下来。
“你这丧心病狂的恶棍,还不把小姑娘放下!别怪我们不客气!”大鼻头这一嚷,顿时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除了姜狐狸、梁庸等人还守在姜恒身边,两边的大多数人倒是围到了我这边。
“你这小贼,最好识相点,快把人给放了!”那大鼻头显然看到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是得意洋洋。
我实在没功夫搭理这小子,领了徐若梅这小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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