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骚包脸面色发黑,瞪了我一眼,骂道:“急个毛线!”毕竟有求于人,咬了咬牙,道,“你要是敢把我说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宰了你!”
“少说废话!”
那骚包脸瞧了我一眼,转过身,朝梁若芷道:“这位小妹妹,你们茅山派是不是有个叫叶修静的?”
鲁莽精大约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道:“叶修……啊,你是说我叶师祖!他老人家是我外公的太师父。”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就有些印象。这叶修静应该是曾经的一任茅山掌教。据传说,这叶修静将茅山掌教之位传给徒弟后,就离开了茅山,此后再无音讯。很多人都说,这叶修静是自知大限已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化了。
鲁莽精有些疑惑地道:“我叶师祖早已经仙逝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老人家?”
骚包脸呵呵笑了一下,神色古怪地盯着鲁莽精瞧了好一阵,道:“就在不久前,我还在伺候你家叶师祖吃饭、更衣呢。”
鲁莽精愣了一下,旋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叶师祖也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骚包脸无声地笑起来:“我可没有胡说,我的的确确才见过你家叶师祖不久。我就是平日里负责他起居用度的童子。”
鲁莽精怒道:“你……你再胡说……我叶祖师早就……”
骚包脸呵呵呵笑了好一阵子,道:“小妹妹,我可真没骗你。你叶祖师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咒他死呢?”
我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不像说笑,倒是被他话里头的意思给惊得毛骨悚然。
鲁莽精气得脸颊发红,摇了摇姜老头道:“外公,你看这人拿叶祖师胡说八道!”
姜老头睁开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骚包脸,沉声道:“我太师父可好?”
鲁莽精惊呼一声:“外公!”我听得心惊肉跳,姜老头这么问,显然是信了这骚包脸所说的话。
骚包脸道:“这老东西已经老得不行了,全靠天天吃药吊着。”姜老头道:“除了我太师父外,那里还有些什么人?”
骚包脸冷笑道:“人倒是还有一些,都是些老不死,一个个行尸走肉的,比死人也好不了多少。呵呵,那地方他妈的就是个活死人墓!不对,比活死人墓还可怕!”说着,脸上露出一种十分恐惧的神情,“要不然你那个叫赵淳封的朋友,为什么要拼了命地逃出来?我们就是不想再成天呆在那种鬼地方!在那里呆久了的人,都他妈的成了疯子!”
我听得糊涂,忍不住打断道:“你还能不能说人话?”
骚包脸怒吼道:“我他妈的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地方就是个疯子呆的地方,都他妈的是疯子!要说清楚是吧?那地方被他们叫做昆仑府!聚集着一帮自以为是神仙的疯子!”
我见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简直是在嘶声大叫,知道这人应该是心中压抑到了极点,这会儿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索性不说话,任他把憋在心里的东西都喊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骚包脸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从来没这样大喊大叫过,真是舒服。”
我见他终于恢复了理智,道:“那个叫什么昆仑府的地方,住着一群自以为是神仙的人?”
骚包脸喘了一口气,道:“没错。那里住着一群疯子,给自己册封个神仙的称号,就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呵呵,在里头的人一个个心如铁石,不得有任何感情,也不得有任何情绪。”
鲁莽精愣愣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姜老头突然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骚包脸愣了一下,道:“老爷子,您老师父的名讳是?”姜老头道:“姓左名慈。”
我只记得那一任的茅山掌教姓左,原来是叫左慈。骚包脸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原来是他。我知道有这个人,但从没见过,这人很早就死了。”
姜老头脸色一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
骚包脸道:“这位左慈,我有些印象,听说是为了救徒弟,一路跪上昆仑府,后来好像还被册封为三茅道君。原来他就是您老的师父。”
姜老头老泪纵横:“师父啊,你……你这是何苦啊。”
鲁莽精哭道:“我……我太师公是……是怎么没的?”
骚包脸道:“听说是进了昆仑府不久,就胡乱服药而死。”叹了口气,道,“大约这位左慈先生也是根本无法忍受那种活死人的生活,才选择了这条路罢。”
鲁莽精双眼通红,哽咽道:“我……我太师公既然不愿意在昆仑府,为什么不回来?”
骚包脸冷笑道:“一旦进了昆仑府的人,就会被种入禁制,谁还能逃得了?像我和那位姓赵的前辈,我们都只是昆仑府的杂役,就被下了五阴度厄锁魄符。呵呵,像左慈掌教那样的人,身上的禁制那就可想而知了,根本就没人能逃得出去!”
我听他说了这么多,总算搞明白这昆仑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说穿了,就是世上一群最顶尖的人物,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他们可以追求的东西,于是就聚到一起,妄图去更上一层楼,甚至想着去得道成仙。
骚包脸道:“这些个疯子,还真他妈当自己是神仙了。信奉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为他们就是天命,躲在阴暗里,肆意玩弄世人,甚至操纵朝代的更替。呵呵,只是到了近百年来,谁还信这一套,谁还肯无欲无求,活得跟死人一样?所以再也没人肯上昆仑府,这活死人墓如今也已经衰败得不成模样,就只剩下些苟延残喘的老古董。”
姜老头已经是老泪纵横。鲁莽精在一旁不停地劝慰,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矣,是再也追不回来了。不过相比于在那个冰冷灰暗的昆仑府里度过这漫长岁月,或许左慈早早地死了,对他也是个解脱吧。
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巨大的酸楚,手脚微微地发颤,盯着骚包脸道:“她怎么样了?”我如今能手脚齐全地站在这里,那也只能是青子保住了我,就跟当年左慈一样,去求上了昆仑府。想到以青子的性子和气派,却要为了我这块废料,去委屈求全,就忍不住想把自己抽昏过去。
骚包脸神情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半晌才道:“你家那位大小姐究竟什么来头?”
“废什么话,她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脑中一片混乱,恨不得立即冲上那疯人院去。
骚包脸连看了我几眼,“靠”了一声,道:“别人求上昆仑府,哪个不是恭恭敬敬,苦苦哀求。你家那位大小姐倒好,拎了一根短棍,一路就杀了上来,见一个敲断一条狗腿!他妈的,老子不就是去拦了拦……”
我瞧了一眼他的左腿,原来是被青子给砸断的,怪不得后来把气撒在我头上,冷笑一声:“怎么没把你两条狗腿都打折了?”催促道,“快说后来怎样?”
骚包脸冷哼了一声,咬牙道:“你家那位大小姐带着你这个二五仔,直接就杀到了最里头。我被她打折了腿,躺在那里半天起不来,又哪里知道后来怎么样?”隔了一阵,呼出一口气,道,“你家那位大小姐是厉害,但里面那几个老不死可不是玩的。这还能怎么着?只能是被那几个老家伙给捉了去。不过既然他们能把你给救活了,我猜你家那位大小姐应该也是跟左慈一样,被他们给强制招进了昆仑府。哎,可惜了。”
“再后来,我就趁着把你送出昆仑府的机会,逃了出来。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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