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理会他们俩兄弟,在心里琢磨了一阵,装作不经意地又问了几句,那兄弟俩倒是有问必答。这一番下来,就大概地理出了些头绪。原来他们口中的洛真,是个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据说是他们降教创教祖师的后人。这降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掌教之位都是由洛家人接任。
只是到了近代,降教借着天理教借尸还魂后,教中大权就落到了旁人手里,而洛氏就成了类似傀儡皇帝的存在。这洛真就是洛氏这一代最出挑的年轻人,而且在教中也得了一些前辈元老的支持,隐隐有挑战教主的意思。不过这洛真毕竟年轻气盛,在某次变故中,被安了个大罪,逐出了降教。
不过洛氏毕竟是降教创派祖师的后人,所以明面上也不敢对洛氏太赶尽杀绝。这麻子和狗爷,心思太过活泛,倒是把我跟那洛真给弄混了。
我也不去点破,道:“这里就你们兄弟两个?”
那麻子苦着脸道:“可不就是。自从建了水狱,这地方早就荒废了,哪还有人来?正爷那帮人,估计就是看中这儿冷僻,所以才把大哥您送到这儿来,怕被教里其他长老知道,不好交代。”
我起身打量了一下这周遭,的确是冷冷清清,根本听不到什么响动。那狗爷叹了口气道:“唉,咱们兄弟苦啊!”
我观察着周遭的地形,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随口道:“既然都荒废了,你们俩还在这里干什么?”
那麻子叹气道:“本来也不用人看,就是这鬼地方还关着一个人。我兄弟俩没法子,只能守着。”
我一听,有些奇怪,道:“什么人?”
麻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就是个糟老太婆。这老太太也真够硬气,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咽气!”
我听得心里一动,想着能被降教囚禁的,也不知是什么可怜人,能救就一起救了,道:“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那狗爷道:“大哥,就是个老太婆,没啥好……”
我冷笑了一声。那狗爷立即改口道:“走,咱们赶紧带着大哥去瞧瞧!”
两人咬着牙,拖着一条伤腿就往前走。我跟在两人后头,见这小水牢全是由一个个狭小的石室组成,不知道以前关过多少人,只是此时却已经空空荡荡。
走了大约半刻多钟,就到了这小水牢的尽头,那狗爷去墙上按了一下,就觉得地面一震颤动,打开了一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口子。
往下一瞧,有一架石梯盘旋而下。那狗爷道:“那老太婆子关在最下层,大哥您慢着点。”
麻子点了个火把,抢先一步走了下去,在前领路。这两人伤了一条腿,走动几步就疼得冷汗直流,因此行动极慢。我也不去催促,耐着性子跟在他们后头。
下到最底层,就发现下头空间不大,只有三间石室。那麻子走到中间一个石室的门口,叫道:“大哥,就是这儿,臭的很,您确定要看?”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到近处,果然就闻到一股子恶臭扑鼻而来,是那张腐烂的霉味。那麻子咣当一声将门锁打开,伸手推了铁门进去,两人就退了出来,捂着鼻子,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这石室之中扑鼻的霉臭味,只有门口一个小洞可以通风,也没有任何光线,一片漆黑。那麻子捂着鼻子,将火把凑过来,道:“大哥,你看就是那个老婆子。”
我定睛瞧去,就见一人靠墙坐在石室最里头,衣衫褴褛,早就破烂得看不出本来面貌,一头花白的长发披了下来,乱糟糟的一团,将整张脸都遮住了。一条粗大的铁链从这人的肩胛骨贯穿而过,将人锁在石壁之上。
那麻子冲着里头大叫一声:“鬼婆子,死了没有?没死吱个声!”
就听里头那人猛地发出一阵夜枭似的笑声,听来让人头皮发紧。
“你们这帮龟孙子死绝了,你家奶奶也活得好好的!那个贱婢呢,叫她来见我!”声音尖厉,却是有些含糊不清。大概是很久没说过话的缘故。
麻子立即怒道:“他妈的,这鬼老太婆还有力气耍嘴皮子,看我不断你几天粮!”
“这是什么人?”我见这老太太骨瘦如柴,形容可怖,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不知住了多久,心中一阵悚然。
那麻子道:“天晓得是个什么人。我们兄弟俩还没来之前,这鬼老太婆就被关在这里。”
我正想再问,就听那老太太发出一阵怪笑,道:“今天倒是少见,除了你们两个龟孙子,还有个小孙子来!”说着,突然抬起头来朝我看了一眼。她这一抬头,那散乱的白发就朝两边分了开来,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来。
我一看清那张脸,顿时脑子里轰的一声,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听那老太太又是发出一阵怪笑,道:“今天来的小子倒是白白嫩嫩,吃起来滋味肯定不错。”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稍稍后退一步,挥手分别击在那兄弟俩后颈,两人顿时连叫都来得叫一声,就咕咚一声瘫倒在地。
我上前几步,走近石牢中,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颤声道:“二婆婆?”
眼前这女人虽然因为长时间的痛苦折磨,整个人苍老消瘦得厉害,但那狭长的眉眼,这张脸,就跟二婆婆一模一样!
那老太太眼睛微微一眯,这神情跟二婆婆简直别无二致,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道:“好孩子,你过来呀。”
我心神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老太太的跟前,道:“二……二婆婆……是你吗?”迷糊之中,突然看到老太太瞳孔微微一缩,目露凶光。
我吃了一惊,猛地清醒过来,立即就往后急退,但心念刚动,脖子上就是一阵剧痛,被那老太太甩出的一头长发给牢牢缠住。
我用力拽住那头白发,越是挣扎,却发现那头发就像活物一般,缠绕得越紧。抬眼望去,就见那老太太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似乎是像一头猛兽盯上了我这头猎物。
瞬息之间,我就眼前发黑,喘不过气来,心念电转,立即运起调息法,将气息减到最弱,双手用力一绞那头恐怖的白发,想要将它们扯开。
就听那老太太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胎息经!你是什么人!”那声音刚落,就觉得喉间一松,身子猛地朝后跌出几步,堪堪才站稳了,弯腰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起腰来,心有余悸地又是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那老太太的头发无法够到。
“你怎么会胎息经?”那老太太像一只野兽一般盯着我。见我不说话,她又立即追问道,“你是葬门传人?你是不是来救我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似乎充满了期盼,又似乎害怕我说出一个不字。
我捂着喉咙,过了一会儿,总算缓过劲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这老太太,就发觉这人跟二婆婆虽然面容极为酷似,但气质上却是差别极大,迟疑了一下,道:“这位婆婆,您认不认识我?”
那老太太盯着我良久,摇头道:“我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你这小子恐怕都还没出生。”
我听得一阵黯然,这人原来这么早就被关在这儿,那肯定就不是二婆婆。隔了一阵,突然听她厉声道:“你认识我?”
我心里跳了一跳,摇头道:“不认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认识一位二婆婆,她跟您老长得极其相似,所以就把你们给认错了。”
我话一出口,就见那老太太猛地往前一挣,激得身上铁链当当作响,厉声道:“说!那个贱婢在哪里!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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