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沉寂了好久,才听二百五涩声道:“你那些法术,是不是跟那玉盒有关?”
只听钟灵秀道:“这事与你无关。”听这口气,显然是默认了。
二百五道:“秀秀,那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千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灵秀冷声打断:“我说了与你无关!”
二百五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道:“秀秀,你听我一句劝,别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了。你既然喜欢当掌教,咱们回茅山,我陪你一起把茅山派打理的好好的。咱们以后就只管诛邪驱鬼的事,其他……”
他絮絮的说着,说到一半,就听钟灵秀厉声道:“够了!你烦不烦?”说着连着冷笑了几声,“你别学人给我讲什么大道理!对,就是这么一个山洞,差不多一模一样。当日在那个山洞里,到底是谁杀了那个姓秦的?”
我听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响,猛地望向旺财。那小怪胎眨巴了下大眼睛,伸出红扑扑的小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接着又去舔青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又多舔了一下。
我这时才猛地想起,当日在洞庭湖附近的一处山洞中,茅山派那位秦师伯被人害死,尸体埋在乱石之下。当时旺财藏身在上头,把事情瞧了一个一清二楚。只不过她也说不出是谁,只是在我和卢霞的腿上分别缠了缠,说明这两人是一男一女。
刚才她听到二百五和钟灵秀的声音,大约就是想起了那回事,这才又舔我,又舔青子,只是我一时间没能会过意来。
就听二百五颤声道:“那是个意外,我是失手才……”
钟灵秀冷笑道:“意外?你去跟你那些长辈说,看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意外?”
我听二百五呼吸粗重,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听他在外头失魂落魄地大喊大叫,一时间也听不周全,不过仔细听下来,虽然细节不清,也对当日的事情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原来当日小茶庄婚宴,二百五和钟灵秀也到了洞庭湖一带。只不过二人并没有去参加喜宴,而是受了虞玄机的指派,来此地找那位秦师伯。两人一时间没找着人,又赶不回镇上,见天色已晚,就在附近找了个山洞住宿一夜。
只是在山洞的这一夜,却出了事情。两人在洞里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扯到了二人的感情纠葛上。二百五本来就对这个小他一个辈分的师侄女情根深种,情绪激荡之下,欲念勃发,居然就要对那钟灵秀动手动脚。
结果这时候好巧不巧,那秦师伯就在此时进了洞中。他见此情形,当即勃然大怒,就朝二百五动手。
二百五虽说天资绝顶,在茅山派中素有天才的名头,论起法术修为,要强过门中许多师兄。但那位秦师伯可是不比寻常,这人入门极早,在茅山派中他这一辈中,除了虞玄机,也就属他法术最为精深。他这下含怒出手,二百五也只能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抵住。
再下去,就有些语焉不详,但听两人的对话,似乎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那钟灵秀突然动手帮了二百五一下。那秦师伯两面受敌,硬是没避开二百五的一记五雷印,重伤倒毙。
我听完之后,只觉怪异得很。且不说当天晚上这二百五做出这种事,到底是情难自控,还是受了其他什么影响,单是这秦师伯赶在这时候突然到来,就显得太过蹊跷。这与其说是巧合,倒更像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
正琢磨着,就听二百五声音嘶哑地道:“你说……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的?”
就听钟灵秀冷淡地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分别?那姓秦的,终归是死在你的手里。”
过了半晌,只听二百五发出一阵惨笑。
我到了这时,才想明白了之前的很多疑惑。难怪当日在茅山祖庭见他,这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浑没了平日里那种不正经的调调。原来他心里头,是压了这么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再转念一想,以这位秦师伯在茅山派的威望,就算虞玄机当不成掌教,那接任者也必然是他。要不是当日他意外死在洞庭,这掌教之位,根本就没有梁庸或者她钟灵秀什么事情。
听到外头二百五癫狂似的惨笑,想起当年在潭城第一次遇见这个家伙,他当时还年轻的很,就跟在姜狐狸和梁庸身边,脸上挂着不着调的笑容,如今想来,还犹在眼前。
心中只觉惘然。
过了一会儿,只听钟灵秀道:“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被门规约束,还是走吧,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洞中一阵沉寂,也没听见二百五再说话。我心中颇不是滋味,正有些怔忡,一转眼,突然看到旺财昂着个小脑袋,一双原本乌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却泛起了一抹诡异的血色,腮帮子鼓起,似乎是炸毛了一般。
我从没见过小怪胎这个模样,心中一惊,冲她连使了几个眼色,她却是毫无反应,正要伸过手去,就见她嘴唇一撮,脸蛋鼓起,当即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就从嘴中发了出来。
我心中咯噔一下,不及细想,立即拽过小怪胎往脖子上一缠,抱起青子就往后狂奔。才奔出几步,就听身后风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两人追了上来。
我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寒毛直竖,眼见前头出现了几个岔口,根本容不得细想,随便挑了一个就一个箭步踏了进去。但身后的脚步声却是更快,倏忽就到了近前。
我心中一沉,一挫身,踏了个魑魅步往旁闪了一闪,只觉风声掠过,就见钟灵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眼前,身子诡异地凌空一拧,五指朝天,结了个古怪的手印,身形如鬼似魅,瞬间就飘到了我身侧。
我强提了一口气,再度折身趋避,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我右后方笔直地插了进来,衣袖挥出,斜斜拍向钟灵秀的右肋,瞧手势是使了个九阳捶。
“秀秀,停手罢!”
我听出是二百五的声音,趁机连踏了数步,从他二人身侧绕了出去,匆匆一瞥,就见这二百五鬓间星星点点,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人,居然有了如此多的白发。
当此时刻,也不及多想,身形闪出,就立即发足狂奔,才奔得几步,突觉背心一阵刺痛,疼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咬着牙闷头就逃。仓促之间也不分方向,见了岔路就钻,一时间也不知奔出了多远,只觉背后越来越疼。
到得最后,每奔出一步,都感觉脊椎处钻心刺骨的疼,冷汗涔涔而下。眼见后头没人再追来,就抱了青子躲进旁边的一处窟窿中。坐到在地,只觉浑身冰冷,喘得厉害,解开衣衫摸了一把后背,只摸到一丝血迹,并没发现有其他什么异物。
再细细检查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背后脊椎处却是疼的厉害。静坐着还好些,稍稍一动,就痛彻入骨。
定了定神,把小怪胎从我脖子上拎下来,见她吐了吐舌头,眸中的血色却是已经褪去了。我问她刚才出了什么事,她扑闪了一双大眼睛,也是茫然不知。
青子依旧昏睡不醒,呼吸绵弱。我喘了几口气,将她背起,钻出窟窿,继续朝外行去。有那钟灵秀那诡异的女人在这,我始终不能安心,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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