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作孽啊。”二老太爷目露哀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朝我们看了一眼,道,“你们应该是术门中人罢?”
我心中一动,道:“你孙女也是。”
二老太爷叹了一声,道:“我没想到沐儿居然入了清微派。”顿了一顿,道,“其实我们苏家,祖上也是术门中人。只是这名声不大好听,所以一直隐姓埋名。”
“是搬山一派罢?”我盯着他的神情变化。
就见他大吃一惊,双目圆睁,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废什么话,你这点屁事谁不知道!赶紧说赶紧说!”骚包脸不耐烦地打断。
二老太爷瞧了我们一眼,道:“既然各位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苏家,的确是搬山道人的后代。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们祖上盗遍天下大藏,树大招风,最后……哎,只剩下我们一支传承,改换名姓,隐居于此。”
我琢磨了一阵,就听他突然说了一句:“各位应该听说过盗秦陵的事罢?”
“知道。”这事当初轰动天下,但凡是术门中人,很多都听说过这事。
二老太爷叹息了一声,道:“世人以为我搬山一门盗尽天下大藏,是为了图谋墓葬中的金银财物,其实不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我祖上先辈,一心想要求得的,是长生不老之术。”
顾思寒道:“长生之说虚无缥缈,只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就见二老太爷神情一肃,道:“不对,我门中先祖的确见过长生不老之人。正因为如此,先祖们才费尽心思,盗尽天下大藏,想要找到这门秘术。”
顾思寒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我是知道这世上的确是有长生术的,见这老头说得如此笃定,心想他们先祖见到的那人,怕是某个巡阴人。
“当年在秦陵中,我们先祖盗出了一件宝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骚包脸不耐烦地打断,“不就是阴阳二物镯,在这人手上,赶紧说别的。”
二老太爷惊骇地看向我,上下打量,脸色阴晴不定。黑银镯子这会儿就戴在我手上,只是笼在衣袖中,他也看不到。
过了半晌,听他吁出一口气,说道:“其实除了阴阳二物镯,我门中先祖还盗出了一件东西,是从秦皇身上剥下的一件虫衣。”
“那是什么?”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玩意。顾思寒也摇头不知。
二老太爷道:“诸位没听说过虫衣,不知有没有听说过金缕玉衣。”
这玩意儿我自然知道。所谓的金缕玉衣,是在汉代时才出现,在民间又被叫做“玉匣”,是皇帝和王侯将相死后穿用的殓服,由金线和玉再以秘法制成,就算是没有葬在聚阴池中,也有保持尸骨不烂的功效。
只是这种秘法,如今早已经失传了。
二老太爷道:“这金缕玉衣的制法,就是我门中先祖所创。”
我听得大为意外,将信将疑。我原本以为创出这种殓尸秘术的,应该是某位精通葬法的先辈,怎么会是出自盗墓的搬山道人?
二老太爷叹息了一声,道:“这金缕玉衣其实是模仿秦皇身上那件虫衣所造。当日我门中先祖盗进秦陵时,秦皇已经葬下近百年。但打开棺椁一看,这秦皇的尸体却是脸色红润,血肉丰盈,胸口微微起伏,并且有返老还童之兆。”
“秦皇求长生之事天下皆知。我家先祖仔细查看之后,认为是秦皇身上那件看起来像是金玉所制的殓服在作怪,当即如获至宝,将其从秦皇身上扒下。这件殓服一经蜕下,那秦皇的尸体立即皮肉龟裂,渗出丝丝鲜血,猛地从棺中跳出。”
“我门中先祖与之一番剧斗,终于将其制住,压回棺中,但也因此触动墓中机关,在折损了好几人后终于从墓中逃出。”说到这儿,又朝我看了一眼,“那枚阴阳二物镯,实在玄机太深,先祖始终参详不透,只能转去研究那件殓服,并且用金玉仿制出了数件,但最后他们才发现,这殓服上用的玉,根本就不是真的玉,而是一种透明虫子的尸体凝结而成,因此先祖将其叫做虫衣。”
“我门内先祖思来想去,就决心去找当时的蛊门求解。但那蛊门神出鬼没,还没等找到他们,我门中就遭了大劫,阴阳二物镯也跟着失落。”
“出了什么事?”我插了一句嘴。
二老太爷摇头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我们这一门,原本就是旁门左道,又为了长生术盗尽世间,实在是犯了大忌,被灭门也是迟早的事。”
“后来只有我们这一支带着虫衣侥幸逃生,此后就改名换姓,避世隐居了下来。但我门中对长生的求索之心一直未绝,起初是将已死之人穿上虫衣封入棺椁,但发现并无效用,尸体在棺中虽然不腐不烂,但也没有任何还阳的迹象。”
“后来就拿活人来试,将其穿上虫衣,活埋入棺中。但几个月后起棺一看,棺中的人已经暴毙而亡,浑身发黑,死状狰狞。”
“直到三百多年前,家中有位先祖在钻研虫衣多年后,自己披上了虫衣,封入棺中。并且在进棺之前,嘱咐族人一定要在三个月之后再开棺来看。如果三个月后,他安然无恙,那就等三年后再来开棺看一次。”
“三个月过去,族人当即准时开棺,就发现那位先祖身穿虫衣,安然卧于棺中,面色红润,胸口起伏,竟是成了!当时苏家众人大喜过望,当即将棺椁再次封上,一直到三年后再度打开。这次开棺,那位先祖不仅面容鲜活,而且原本一头白发赫然转黑了一部分,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苏家众人自然又是大喜,激动异常,当即又将棺椁封上,只等九年后再开棺。但这次开棺,却是开出了问题。棺盖刚一起开,那位先祖立即从棺中跳了出来,见人就撕咬,虽然最终被苏家众人合力制住,压回了棺中,但众人还是心有余悸。
再之后的一次开棺,是在三十年后。苏家下去十人,结果死了七人,只活着上来三人。当时的那位苏家家主瞧出情形不对,当机立断,决心将那位先祖的躯体毁去。但那时的苏家本就已经没落,再加上一下子死了七个顶梁柱,根本没有把握来应对。
当时那位家主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只能决定邀请外人来帮忙。后来就请了他的两位老友,这两人都是游方术士,无门无派,与我们苏家交情也极深,一听说就欣然前来帮忙。当时那位苏家家主也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据实相告,只说是苏家祖坟里头出了邪异,祖宗的遗体起了尸。
“那两位前辈听说之后,认为这事颇有些蹊跷,为了更有些把握,就把当时正在附近道观挂单的满道人请了过来。”
“满道人是谁?”我插了一句。
二老太爷道:“这满道人也是个游方的道士,无门无派的,但是道法很是厉害。”
有这满道人指点,几人就跟着苏家一众人下了墓中。那位家主在下去之前,悄悄留下遗命,嘱咐苏家子弟,如果他们下去之后没有再上来,就让他们千万别再进去,远离此地。
“结果这些先辈们下去之后,果然就再也没能上来。”二老太爷叹息了一声,道,“之后苏家就遵照遗命,带着村民暂时迁到了别处暂居。此后又等了一些时日,见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搬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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