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国士》第二十八章油锅地狱

    
    第二十八章油锅地狱
    洛书一觉醒来,天已在亮。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夜似乎并没有直觉入睡,而是在想破案思路。
    “醒了”
    慵懒而低沉的声音从南窗下传来。
    有熹微的晨光穿窗而入,照在那人脸上。
    看不见轮廓,却依旧可辨别其容颜绝色。
    叶沉悠闲的躺在短榻之上,手持一本古卷,阳光自他鼻翼间投下剪影,于那窗台之上碧玉百合的小鼎之上所冒的徐徐青烟下,显的仙风道骨。
    洛书柔柔自己的脖子,看着一身白色薄衫,酥胸半露的的叶美人。
    “阁下这副样子,可以出家当道士了!”
    “我做了道士,难道你要做尼姑……”
    洛书狠狠瞪他一眼,大概是昨天不分青红皂白便点了自己的睡穴而生气吧。
    “你不会是为本王的色所迷吧。”
    某人死不要脸,继续自恋。
    “……幼稚!”
    不自恋会死吗!
    她说完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已高高翘起。
    裴述倏然从窗外翻入,“出事了!”
    两人惧是一惊,急忙起身。
    ……
    关在水牢里的水匪失踪了。
    “一早有狱卒来报,说是昨天来送饭的人换了一个厨娘,他们吃了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一觉得醒来,关押着杨三军的水牢成了空的。而咱们暗中监视的人,在昨夜送饭之时,便已失去了意识,现在还在昏迷中!”
    洛书急急奔到水牢里,果然见那两根柱子之上,只剩下了两道空荡荡的锁链。
    牢门是用钥匙打开的,极是讽刺的挂在牢门之上。
    锁链也是用狱卒身上的钥匙打开的。
    现场除了桌上几个剩下的饭菜和酒壶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洛书拿起那壶酒和剩下的饭菜看了一眼,“是最低级的蒙汗药!”
    彼时,水牢里一阵安静。
    杨三军是重犯,却被人正大光明的带走,一干狱卒等人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一阵油腻的香气缓缓飘来,头顶隐约有声音响起。
    叶沉漆黑的眸色微敛,倏然抬头,“水牢顶上有东西。”
    他话音一落,裴述倏的一声飞了出去。
    有漆黑的浓烟自屋顶传出,隐约可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裴述一脸古怪从牢顶之上飞身而下,咽了咽口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叶沉看着那滚滚的黑烟,眸色一沉一把扣住洛书的腰身,飞身而上。
    牢顶当时修建的时候极是平坦。
    因岭南多雨,水牢前后都有狱卒种植的谷物,常常在此晾晒。
    那一片平坦的青石板之上,立着一口硕大无比的铁锅。
    锅下面的柴已快燃尽了。
    二人相视一眼,缓缓走上前去。
    这一眼,洛书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只见那一口硕大的铁锅里,放满了油。
    那油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油锅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被炸的缩成一团,若非那颗人头露面外面,几乎已无法辨这锅里的竟然是人。
    杨三军的头,被极挑衅的摆在了油锅的边上,脖子以下被全数放进了油锅里,依旧是纹丝不挂……
    而那些黑烟正是因为燃烧的时间太久,铁锅的底部已经出现了裂痕。
    里面的油正滴滴答答的外渗透出来。
    而离那油锅不远处,很然以鲜红的血迹写着,“第四个!”
    四体龙飞凤舞,边缘的收笔处,还在往下流着血迹。
    纵是这阳光充沛却依旧觉得寒意砭骨。
    从油锅旁,还发现了半枚脚印。
    洛书蹲在那三个血字面前,目光沉郁。
    “人是被放在油锅里给炸死的,第九层油锅地狱!”
    “欺善凌弱,拐骗儿童,诬告诽谤他们,死后入油锅地狱!”
    洛书忽然起身,看着那油锅里被炸的没有人形的杨三军,“我想,我已经明白他的杀人思路了!”
    叶沉抬手,立马有人从四面八方飞身上来,将那油锅抬了下去。
    阳光有些刺眼。
    洛书看着那刺眼的强光,胸口涌上一股酸涩。
    “这个人,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武功高强,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做事极细致,心思缜密,从他的杀人手法来看,他不喜欢动手直接粗暴的取人性命,更偏向于某种惩罚,他将自己当成了冥王,或者说,他将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
    “他要代表冥王处罚这些有罪过的人,他看着他们在该受的地狱里折磨而死,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动手杀他们,他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他一定是博学多识的书香门第出身,不屑于那种江湖有草莽的杀人手法,或许他年幼时家庭遭遇变故,而产生了心理扭曲,在漫长的潜伏期里,他可能虐待动物,虐待下人,经常打骂他们,但事后,都会以各种手段来弥补,以至于现在为止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作案前一定经过了缜密的计划,从元府后院,到冰窖,再到水牢顶部的油锅,定一步一步皆在他的规划之内。”
    “不对,准确的说是从荆州开始,他便已潜伏在我身边,今日写下的这第四个便是对我挑衅!”
    “他还会再继续杀人,用十八层地狱的处罚手法,而他的目标,就是十年前,那一场浩劫清洗之后,留在元府的人,我有一种预感,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这些下人,而是!”
    “元氏夫妻!”
    “元氏夫妻!”
    两人异口同声。
    洛书回头看了叶沉一眼,此刻他的表情讳莫如深。
    她虽不喜政治,但也能隐隐猜出,元柔虽然与他对立,但元烈却是他手下的人,至于两人具体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她并没有深究过。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这些政治漩涡中的人呢!
    洛书道“现在应该告诉元将军,他和他夫人现在很危险,必须找人将他们保护起来。”
    “没用,他这个人固执的很。”
    “那必须要召集十年前那场事故之后,留在元家的人,他们也极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
    两人说话间,便已到了路口,只见燕怀远匆忙跑了出来,见到他二人,松了口气,“殿下,洛大人,又出事了!”
    洛书看了他一眼,脑中闪过某个影子,但有些东西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便已消失不见。
    “何事?”
    “管家,死了!”
    洛书长眉一蹙,大步向前奔去。
    燕怀远见那两人离去,怔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元府的管家张宾,是元烈最受信任的人。
    刚一进门,便嗅到极弄的血腥之气。
    张宾死于自己房间里。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后背之上,插满了刀片,是那种生铁铸成的刀片,整个人悬浮的状态趴在桌子上。
    管家身上共插了十几把刀,横七竖八,像刺猬一样。
    地上还有两片掉下来的。
    正是地狱之刑罚的第七层,刀山!
    滥杀生灵者,入刀山地狱!
    满地都是流的紫黑色的鲜血。
    隐隐可见那些鲜血汇聚成的小溪之下,有几个字。
    洛书已然看清楚,那上面写的是第五个!
    她上前一步,将地上掉下的刀片拿起来放在阳光看了看。
    那些刀片皆是半成品的匕首,没有安装木质把手。
    她捡起一片来对身后的裴述道,“去城中的铁铺问问,都是谁买过这种半成品的刀片,务必给我问仔细了!”
    “是!”
    洛书看了一眼管家张宾,在她去水牢之前,出门时,管家还给他打过招呼,转眼间,人已被杀。
    “将军,怕人收尸吧,我有些话希望单独与将军谈谈。”
    ……
    元府里最来弥漫着一层诡异的气氛。
    这种暗流的涌动,是出于某个不起眼的人的一句话。
    之后,那种暗流于静海底下的深渊一样,在每一个元家人的心里慢慢的埋下了一个恐惧的种子。
    死的这三人,都是元府的老人,十年前,那场浩劫之后,留下来的人。
    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是什么?
    众人讳莫如深,无人直言相告。
    而十年前那场浩劫到底留下了几个人,无人直言相告。
    只有当事人心中的忐忑,方才泄漏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自那两具尸首被挖掘出来以后,这种情绪在众人间蔓延。
    甚至连小桃都已经感受到了这种不寻常。
    平日里待她极和善的锦烟姐姐,如今也是视而不见,做完自己的事情便锁好门,躲在房间里。
    一时之间元府寂静如许。
    元烈是在处理完张管家的尸体之后,才到了洛书那里。
    屋里只有三人。
    叶沉依旧悠闲的坐在那里,仿佛天大的事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洛书则坐在书案面,奋笔疾书,疏理着案情。
    她习惯性的将一些线索写下来!
    元烈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种压力竟然是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洛书散发出来的。
    她在自己进门之时,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而叶沉,则是连头也没抬。
    元烈心中一股憋屈,但又不好发作。
    谁知刚一进门,便听“咚”的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
    他下意识的再去打开,却发现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元烈恼了,“殿下,洛大人,这是何意?”
    洛书将笔一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元烈被那眼神看的一阵心虚,他下意识的避开。
    “将军不敢直视在下的眼睛,是于心有愧是吗?”
    元烈抬起头来,眼底有了松动。
    “今日叫将军过来,是有要事相商,现在门已经关上了,方圆十丈之内不会有任何人靠近,将军如果想说,现在正是机会。”
    元烈抬了抬头,眼中尽是纠结和痛苦的交织。
    他狠狠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洛书也不逼迫。
    “如果将军事已至此,还不愿说的话,那在下也不勉强,自我受伤以来承蒙将军与夫人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临走有一句话要奉劝将军!”
    元烈惊骇的抬起头来,“洛大人要走?”
    洛书不答,缓缓起身,向他走来。
    元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刘氏、芦氏,和今日被杀的张管家,皆是十年前元府留下的老人,凶手是有目的的,若我猜的没错,他最终的目标是将军你,此人心思缜密,武功高强,精擅谋划,将军定要当心……”
    元烈的眼底出现一丝裂痕,那种裂痕越来越大,某种坚守也在慢慢崩塌。
    “在下办案多年,直觉告诉我,这个凶手与十年前的元家那一场清理,与元家老爷子的死,与太后的归省,都有莫大的关系!”
    元烈的眼底忽然涌起浓郁的戒备之色。
    他惊骇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极年轻的少年人,她是那么淡然的说出那个隐藏在元家人心底,到死都不能说的秘密。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元烈紧紧的握紧了手,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叶沉倏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元卿,你当年跟随我祖父南征北战,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十年前,太后开始参政,你便慢慢退出了朝堂,一身才学无处施展,躲在这金陵城里做一个皇商!”
    “你可记得当年那些跟随你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你可还记得多少年前,你也是银枪一杆,震胡虏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元烈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他双手捂住了眼睛,“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洛书被他的动作给惊住了,难道事情真的不像他想的一样?
    元柔与人私通生下了孩子这件事,在她看来也并不足以让一个身为兄长的男人跪倒在地上哭成这样。
    元烈的这种崩溃,像是精神上信仰的崩塌……
    她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叶沉看了她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
    叶沉缓缓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本王从不强人所难,若你不愿说,那便不说吧。”
    元烈早已老泪纵横,不住的点头称谢。
    洛书无奈,只得作罢。
    在她的推测之中,元家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元柔生下孩子之后,到了元府,元家发现了其端倪,所以清理了元府的众多眼线。
    但今天看来,定然还是发生过其他事情,否则,先帝已死,元柔手中亦有势力,仅仅私通产子这一项,不足以令他崩溃。
    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元烈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殿下和洛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只要不再逼问元某人,一切听凭殿下安排。”
    洛书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需要你配合做场戏……”
    ……
    “刀片是在城北的一家铁铺里找到的!”
    裴述立在窗前。
    “怎么说?”
    “那铁铺的匠人说,五日前,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他们铺子里,给了那人一张图,按照图上所画的东西来打,正是今日杀人所用的这种刀片。因为他要二十把,而且还很急,第二天必须交货,所以他有印象!”
    洛书回头看了一眼叶沉,觉得这家伙虽然不说话,但脑子转的也挺快的。
    “殿下怎么看?”
    “你这一计瓮中捉鳖就很好,静等着收网便是了。”
    洛书看了一眼已经快黑下去的天,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元烈今日虽然没有明说,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明确给了出几张名单。
    那是十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元府上下清洗,留在府中的人的名单。
    巧合的是当年仅仅留下了管家张宾,打扫的刘氏,和元敏的乳母芦氏,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
    洛书肯定,以现下凶手的杀人速度,下一个目标,便是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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