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离将军很忙》4.九离很忙

    
    两人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判官大人，中年文士样子，行动间衣袖翩翩，下巴上的胡子打理的整整齐齐。
    眼眸微眯，一把羽扇拿在手里，走在路上，时不时的摇一摇。
    判官远远地打量着赵九离，赵九离也在心里给判官下了一个定论：此人不好惹。
    在他第三世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个国师，说话走路都慢吞吞的，像极了眼前的判官。
    那国师就靠着他那副皮囊，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赵九离没少在那人手里吃亏。
    虽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方也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被坑了后，憋屈的感觉，总还是在的。
    孟婆在见到判官时，脸上的神色，终于正经起来，至少在赵九离看来，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双方客客气气的见过礼。
    判官首先对于他作为过错方，给赵九离造成的影响，表示了抱歉。
    事情已然如此，赵九离只能大度的表示原谅了。
    在两人寒暄期间，孟婆少有的安静，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
    判官微眯着眼睛，轻轻地摇动他的羽扇，对赵九离真诚的说：“大概情况，归云已经对你说了吧？事实上，近日来，类似于你的事情，
    已经不止一起，依我的意思，九离你就暂时作为特使，帮我们尽量弥补已经出现的错误。”
    想了想，判官又补充道：“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提。”
    赵九离也不像搭理这判官虚伪的客套，话里话外明显的暗示她：想提要求，要等事情办好之后。
    即使到时候提的要求，也不能过分，要是过分，人家就认定你是故意难为他，也是可以拒绝的。
    对于上位者对相对弱势群体的这种说话艺术，赵九离很是不耐烦。
    于是直接开口问：“那九离能做什么？要怎么做？”
    这时，孟婆才抬起头，目光与赵九离一起，看向判官。
    判官依旧是之前的模样，对赵九离就像是赵九离在阳间时，她家里父母看待她的眼神。
    “想来九离你也察觉了你与这地府其他的鬼魂的不同之处，那我就直说了，因为最近频频发生的意外。
    导致很多要发生的大事，没有按照他既定的轨迹发生，但是那些已经死了的人，是没有办法送他们重新回到阳间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那个死去的人，回到当事人身死之前，确保一切按照既定轨迹发生。”
    赵九离虽说对于这种特殊任务，以及可以扭转时间空间的能力，感觉很新奇，但是面上却是一片镇静。
    只是眼睛轻眨，眉毛稍微动了一下。三人都是千年狐狸，尽管这里赵九离最小，但是赵九离有七世的记忆，自也不会逊色多少。
    赵九离对判官行礼：“既然判官如此厚爱，九离尽力不负所托。”
    判官闻言，果然很是开心，宽袖一挥，赵九离脑中就有了许多的信息。
    判官和孟婆两人大眼瞪小眼，坐了好一会儿，赵九离终于从刚才接收到的信心中清醒过来。
    孟婆有些紧张的问：“九离，你感觉怎么样？”
    说着，就转过头瞪着判官：“做这种事情之前，不应该先说一声吗？凡人的灵魂哪能一下子接受这些？”
    判官无所谓的摊手，瞬间就破坏了他高冷的人设。
    “那她是普通的凡人吗？”
    孟婆无话可说。
    赵九离对于接受到的关键人物的信息，表示无奈，他该感叹一句：能影响时代的人物，都是有故事的人吗？
    她也无意看孟婆在判官这里被吊打的场景，于是很自然的开口：“如果按照您给我的信息来看，这孩子已经死了一月有余。
    冉季风本人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判官点头，“所以才让你抓紧时间，去解决这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说着拿出一块玉佩，递到赵九离眼前。
    “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将指尖血滴在上面，我自会出现。不过，这枚玉佩，只能用三次。”
    赵九离对于这么方便的传讯工具表示十分好奇，没有多加思索就答应下来了。
    反正目前的局势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在这种前提下，尽量保全自己是绝对没错的。
    孟婆见此，水袖一挥，赵九离瞬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之前在这里如影随形的冰凉感像是彻底从她身体里消失了，此刻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一样。
    动动手指，摸摸脸蛋，赵九离终于有了重新做人的感觉，身体的灵活性又恢复正常了。
    还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捏一把自己的胳膊，瞬间龇牙咧嘴，是真的痛。
    赵九离之前虽然还有味觉，但是身体的灵活性还有其他的感官，绝对不是现在这般。
    孟婆也不待赵九离询问，直接开口说：“之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能有那样的状态已经十分不易。
    现在你接受了判官的任务，算得上是地府的差役，自然与地府形成了契约，就可以有自己的身体了。
    你现在的身体，虽然是你前一世的样子，但与你前一世的身体千差万别，有什么好处，以后你自会慢慢感受到的。”
    判官也不??拢??掀呕挂???锣碌慕蚕氯ィ??侵?烂瞎樵频哪苣偷模?甙倌昵埃?庋就吩谕?ê颖摺
    独自一人，六十坛上好桃花娘，整整五十天，对着忘川河里的无数冤魂，絮絮叨叨的说了五十天。
    不眠不休，谁劝也没用。
    所以，判官是打心底里怕了孟归云的唠叨。
    于是开口道：“时间紧迫，要是没有问题，你这就去吧。”
    说着，也没给赵九离反应的时间，宽袖一挥，赵九离就从这判官殿里消失了。
    孟归云眼见着判官如此的行事，眨眨眼，懵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着判官，好一会。
    她才缓缓开口：“郁轩，你是故意的，对吧？”
    在判官郁轩还没有反驳的时候，孟归云粲然一笑，让对面的郁轩险些晃花眼，他一直知道孟归云长得好看。
    但是近些年，比孟归云的长相更加出众的，是孟归云越加不好的脾气，要不是有这一笑。
    他险些想不起来，昔日地府第一美人儿的孟归云，到底是如何的风姿。
    孟归云对于郁轩的反应很是满意，缓缓开口：“郁轩，我这几百年来，唯二的爱好，就是煮汤和说话。
    这些年，路过奈何桥的鬼魂，只要是看的顺眼的，哪一个我没有与之交谈过？所以啊，对于我这种喜爱与人聊天之人，
    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断我的话，让我这藏在腹中，还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无人可听。”
    说着，已经围着郁轩转了两圈，这时已经一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然后，孟归云对着郁轩露出了今天来到这里的第二个笑容。一口白牙比这笑容更加引人注目。
    “所以啊，这一百年的清谈人选，就是你了。”
    话音刚落，也不待郁轩反应，郁轩人就出现在顾君亭里，从两人的视线看去，外面正正好对着忘川河。
    就在郁轩呆愣的瞬间，已经有侍女极有眼色的上来了各色点心和茶水。
    更加让人无法忽略的，还有后面一长串侍女抬上来的酒坛，粗粗一数，大概有三十几坛。
    郁轩心里有个极为不好的预感，眼皮也跟着急跳，这是近三百年来未曾有过的事情。
    想他郁轩的直觉，一向极为准确，这种直觉，让他从一个小小的鬼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还能高枕无忧。
    果然，孟归云笑眯眯的对郁轩说：“判官大人，近千年来，归云每年都要找时间与人看着这忘川河聊聊天。
    只是七百年前，顾君亭里当时有人，归云就自己在忘川河边独饮，没想到竟然吓到了各位。
    所以，之后归云就一直很注意，一直在我这亭子里待着。今年的聊天，就委屈您与归云一起吧。”
    说着，也不管判官惊讶的神情，自己动手，随手一拍，就打开了身边最近的一坛酒。
    酒坛打开的瞬间，酒香四溢，郁轩闻出来是上好的女儿红，至少有五十年的份。
    孟归云给两人倒了一杯，芊芊素手端起酒杯，在鼻尖轻闻，露出沉醉的神情，眼睫像小扇子般在眼窝下打出一片阴影。
    嘴唇轻抿酒杯，像是酒的味道很合她的心意，眼睛弯出了月牙的弧度，眼睫也跟着扑闪扑闪的，能闪到人的心里去。
    郁轩的视线从对面女人的脸上转开，抓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因为喝的太急，咳嗽出来，咳得面红耳赤。
    孟归云好笑的看着对面的人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缓缓开口：“我从千年前，每年都会酿些酒水。
    是我姐姐教我的，说来也怪，我这人做什么都不行，唯独这酿酒，我姐姐也赶不上我的手艺。
    姐姐去了，不过这习惯却是保留下来了。”
    郁轩听闻过孟归云姐妹与宋帝王的事情，但是传言真真假假，他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
    平日里他见着的孟婆，都是慵懒的，迷人的，也是危险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从骨子里流露出伤感。
    尽管她的话，字里行间只有淡淡的回忆。
    于是，郁轩也打消了呵斥孟归云，然后回到自己判官殿的想法。
    在这顾君亭中，孟归云就是这一方小世界的主宰，他要离开，最终还是要经过孟归云的同意。
    今日本是解决了赵九离的一桩大事，心下有些放松，才着了孟归云的道。
    原本愤愤不平的心，这会儿也逐渐安静下来。
    两人静默不语，在这亭子里，对着外间的忘川河，一人一杯，慢慢的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