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87.各有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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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云见没人，立刻向着河边跑去，之间河面上已经热闹了起来，显然是在救赵文博，顺便应该也会救媚生吧？站在岸上看着，距离太远了也看不出来救上来人了没有。
    “云娘？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响起尚天泽的声音。
    邵云回头，只见尚天泽骑在马上。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看水面上乱做一团的船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邵云猛然见了个认识的人，连忙跑到尚天泽马前，说道：“我和媚生原来在河上，她落了水，如今不知怎样了，你可能送我过去瞧瞧。”
    尚天泽还没说话，身后跟着他的家人已经说道：“公子，已经这个时候了，再不回去老夫人要着急了。”
    邵云听见尚家家人阻拦，急忙说道：“不用烦劳你，只顾一只小船送我过去即可。”
    尚天泽略一思索，翻身下马，护着邵云向着河边走去，沉声说道：“我送你过去，既然有人落水，河面上必然是不平静的，倘或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言语之间竟然大有情意的模样，不光尚天泽身后的家人呆住了，连邵云都听得云里雾里。要知道，当初说服尚天泽为她赎身，一面是以合作利益为诱，一面以尚天泽曾在红豆馆中伤人为威逼，几番口舌，才换了个他愿意回家同家人商议的结果。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情了？
    正疑惑间，耳中就听得尚天泽一声：“小心。”说得好不柔情蜜意，情意绵绵。听得邵云后背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瞬间明白了过来，低声问道：“可是你家里人那里说通了？”
    尚天泽突然向着她一笑，说道：“自然是说不通的，我娘不同意为你赎身。”
    邵云眉头微皱，一时间不明白尚天泽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功夫，已有小船行到岸边，要搭载两人。邵云急忙向着船夫询问，“方才落水的人如何了？可救上来了？”
    船夫笑道：“原来是要看热闹去？如今这半晌功夫了，就是救上来了，只怕也是不活了，依我说还是不要看的好。”
    邵云只觉得脑中“哄”一声巨响，脚下就是一软，被尚天泽一把扶住了。邵云只觉得一双大手扶在自己腋下，竟是将自己稳稳托住。心中微微一动，向着尚天泽看了过去。
    触目便见喉结，她眼中那个半大的偏激男孩，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向着男人的方向在蜕变了。
    被尚天泽半拖半抱放在了船上，向着出事的地方行驶而去。等到了跟前，才知道两个人不知道被水冲到何处去了。
    “这里水流湍急，像是让个旋涡裹住了也不稀奇。只等着尸首漂浮上来了，再说吧。”
    邵云瘫软在了小船上，满脑子都是：媚生死了、媚生死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声悲鸣直挺挺昏死了过去。尚天泽一把接住邵云，看着她牙关紧咬，双目闭合，忍不住长长叹息。
    她倒也算得上是性情中人。
    邵云再醒过来，已是时近半夜，身旁坐着个半大的丫头，头一点一点的，睡意朦胧。
    左右看了看，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手撑着床铺想要坐起，却是四肢无力，双目森然。正在疑惑人在何处，自己还是云娘不是，就听见双燕的声音从外间响起，“可是姑娘醒了？”
    “你怎么来了？”邵云问了一声，嗓子甚是艰涩，似是冒火一般。
    双燕从外间走了进来，一面回答邵云道：“是尚公子派人接了我过来的，姑娘，尚公子说要给姑娘赎身，还说是要明媒正娶呢！”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把那打盹的半大丫头推醒了，让她出了屋去。
    邵云急忙问道：“媚生呢？可救上来了。”
    双燕脸色变了变，挨着邵云坐了下来，伸手拉住她冰凉的手，低声说道：“姑娘，人各有命。”
    邵云一听便知媚生并未被救起，只觉得心中茫然一片，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从此，都没有了……
    见邵云落泪，双眼慌忙用手帕给她擦拭，低声劝道：“姑娘，快别哭了，让尚公子知道了不喜欢。姑娘终身有靠，是喜事。就是媚生姑娘知道了，也替姑娘高兴的。”
    邵云轻轻摇头，言中衔恨，“我今日才晓得了，什么叫做命如草芥！媚生，就这么白死了不成？”
    双燕低了头，“姑娘，有些人，咱们得罪不起的……”
    邵云埋头在双手中，哀哀哭泣了一夜。
    第二日，双燕想着只怕尚天泽能劝，趁着尚天泽来看邵云的功夫，低声说了。
    尚天泽点了点头，进了内室之中，却见邵云竟然起身了，自己简单梳了头，除了双目红肿些，已经看不出有何异样。
    尚天泽微微挑眉，“听说你哭了一夜？”
    邵云从镜子看向尚天泽，声音犹自嘶哑，说道：“是啊，我哭过了，伤心过了。我知道我哭不活她，如今且说我们的事吧？你怎么打算？”
    尚天泽眉头微皱，看向邵云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之意。良久，才低声说道：“你只咬定了要嫁我就是，剩下的不用管。”
    邵云放下了梳子，回身望向尚天泽，“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闹一场，然后扔下我自己走？”
    尚天泽被邵云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站起身来，一笑说道：“自然不会，我说了为你赎身的话，自然算数，我会安排你住处，你只管放心住着就是了。等个三五年，事情淡了，是嫁人还是重操旧业，都听你自便。”
    邵云深吸了口气，“我要随你去。”
    尚天泽眉头一皱，“你随我去？”
    邵云点头，说道：“若是一日前，你说让我留下又经管我的衣食，让我不必收风霜之苦，我求之不得。可现在……”邵云猛然抬头，“我想一起去。”
    “胡闹！”尚天泽低吼了一声，说道：“我此去千难万险，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你？你一个女子，跟去作甚？”
    邵云站起身来，走到尚天泽面前，眼中带着深深的悲伤与坚强。两者混合，看起来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力，竟是让尚天泽有了片刻的失神。
    归过神来，耳中才听见邵云说道：“我不想死，就算是非死不可，至少不像媚生那样，死得悄无声息，死得冤枉！这个世道，没人会把我这样的女人当人看。可我自己不能这么看，我想活着，我得拼一把。”
    尚天泽看着邵云，神色晦暗难明。
    邵云深吸了口气，“再说了，你辛辛苦苦，不惜和家里闹翻才娶到的名妓，就这样扔在外面的一套宅子里？更加不用说，我日后就算住进去了，也少不得要你家人照管。这件事说的通吗？”
    邵天泽吸了口气，邵云继续说道：“带我一起走，对我们都有好处。我能帮到你的。”
    “你？”尚天泽显然不太相信这句话。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可以。”邵云说的斩钉截铁。“若你不带我走的话，几年的功夫呢，我可难保我不会说出点什么来……”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脖颈上，“你在威胁我。”
    邵云点头，她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她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敢。她只能赌一把了。
    手上的力道缓缓松了，然后是尚天泽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一了百了。那就是我执意要娶你，我家里不同意，所以将你沉潭了。因此上，我才一走了之。”
    邵云浑身一冷，看向尚天泽，“但你不会这么做。”
    那只手沿着她的脖颈一点点抚上她的脸颊，“别自作聪明，有时候小聪明太多，会害死人的。”
    邵云紧紧咬住了下唇，她还是想得简单了，竟然以为尚天泽会跟那些人不同。而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他跟所有人都一样，当家族的利益和个人的发展被一个女子所阻碍，是一样会下手杀人的。
    那个家族的崛起，没有几桩不能言说的血腥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应该怎么办？
    “姑娘！姑娘！”
    尚天泽一走，双燕就从外屋冲了进来，看见邵云脖颈上的手印，倏然一惊，一把抱住了邵云，哭道：“这是怎么话说，尚公子他……他竟……”
    邵云轻轻推开双燕，说道：“双燕，你叫家里给你赎身，然后走吧。”
    双燕连连摇头，“这个时候？不，姑娘，你正是用得着我的时候。”
    邵云抬起头来，轻轻一笑，说道：“你不用想别的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说完，在双燕不解的目光中，坐到了梳妆台前，打散了发髻，轻轻的梳起了自己的满头青丝。
    “姑娘……”双燕冲着邵云的背影叫了一声。
    邵云没有回头，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的对镜梳妆，将自己装点的如同华中仙子一般。
    邵云起身，经过双燕时低低说道：“去吧去吧。你说过的，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