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骄纵》18.第十八章

    
    魏锦沅陪着她进了“画廊”，听见这话，不禁失笑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要画什么吧！”
    画的内容是永安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只是立笔挥就，所需的工时便少上许多。
    永安在场中作画，魏锦沅与几个丫鬟站在场外与众多前来赏画的闲人一起，听他们小声谈论这些画作，还是很有意思的。
    “你们看三号桌那位小公子，年方十四，笔力不俗，据说在太学院都是有名号的人物。”
    三号桌前正是御史秦大人的幼子，少年英才，魏锦沅从哥哥那里听说过此人。
    “十四岁也不算小了，想当初顾梦棠顾先生成名可才十一岁！哎哎，那边九号桌可是徐大才子？”
    “哎呀正是！徐大才子之前的一篇策论可是连皇上都夸奖过的……”
    九号桌前的是翰林院林大人的长孙，陛下考校太学院学子的课业时夸赞过他的策论，以至于有一阵子他还被班上的同学针对了，这是永安和她分享的八卦。
    魏锦沅在心中摇头，这些百姓对他们真是知道得很详细了，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吧。
    遗憾的是，那个叫邓崇的并不在第一日，永安收了笔走回魏锦沅身边时还是一副失望的神色，围观的群众已经一窝蜂冲到“画廊”两边观看今日的新作，言谈之中为自己看好的选手辩驳着，倒也能够说出个二三四五来。
    大周的文化生活还是非常丰富的，平常的人家也都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家境较好的即使不为了求功名也会到学堂读一点书，因此对于“赛诗会”这样的文化活动颇有一批忠实的观众，他们对于历届的“魁首”如数家珍，谈论起来更是引经据典，神采飞扬。
    丰淮镇上赌坊里的盘上也早就将这些晋级了第二轮的胜者们各项都一一列举了出来，更是引得一批赌徒每日来观看现场。
    “永康，昨日云雪与我说山下的赌坊开盘，邓崇几乎已经是他们公认的‘画魁’了……”
    看出她的沮丧，魏锦沅宽慰她，永安恢复得倒是很快：“我着人去问了，知道这个邓崇的人不多，不过他应当是江南人士，只是以前没有来太学院求学，此番应比或许就是为了得个好名次方便他入太学……”
    “江南人士？”
    “嗯，这些年太学招收的学生许多都是来自南方，倒是咱们北地人才凋敝啊。”永安面上爱玩爱闹，有些事心里也是清楚得很。
    抛开这些涉及政事的话不提，永安兴冲冲拉着她去看琴场的比试，霍灵香也是第一日比试。两人进了琴场刚巧就见到了霍灵香上台，“琴”之一项入围的女子相较其他三项更多一些，在霍灵香前一位的也正是一位姑娘，琴艺可谓娴熟，引来一片叫好声。
    霍灵香面含浅笑，毫无紧张之色，心中已有几分定性，前面的那位虽然发挥得很好，观其技艺，多是匠气，她初学琴时，老师便教导她琴之一技意境心思远胜技巧，于是她的琴音更注重引人共鸣甚少摆花架子。
    手上有多少工夫，善听琴的人往往一听便知。霍灵香妙腕轻拨，琴音顿时如清泉流淌出山间，泠泠作响，清凉之感荡涤了今日依然有几分火热的天气。
    听见琴音的人不禁停下争论的话题，向这边望来。娴静温雅的女子端坐于高台之上，笑意怡人，手下轻抚琴弦，如瑶池仙女下凡。
    一曲毕，霍灵香起身轻福谢礼，人群中才突然爆出一声大吼：“真好！”
    周围人似乎纷纷回过神来应和道：“是呀，是呀！弹得真好！”
    魏锦沅心中略喜，霍家姐姐素以琴技在众位小姐中闻名，只是以前都在女儿家的闺阁中展现，现在有机会在外面一展长才不负她多年苦学。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永安的画已经作完了？”霍灵香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下高台，来到两人面前。
    “早就作好了，所以来看你技惊四座呀！”永安嬉笑。
    魏锦沅轻轻点头，恭贺道：“今日一见才觉得霍家姐姐这个‘魁首’可是手到擒来了。”
    却不料霍灵香轻笑摇头说：“永康就不要羞煞我了，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琴艺已经不错，来了这‘赛诗会’才知道这世间有才气的人这样多。光是前几日的‘众选’就见识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我的琴艺还差得远呢。”
    三人笑谈一阵，因着霍灵香还要留下品评其他人的琴曲，魏锦沅两人便先行离开。
    ***
    第三日，魏锦沅特地选了一首长诗，一笔一字认真誊抄在桌上的宣纸上。她不善作诗，这一首还是准备了良久更改过数回才定下，此时心中还有几分遗憾。终究是认认真真写完了这一张纸，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她要把精力放在自己喜欢的那些事情上。
    一想到明日便开始评选，魏锦沅离开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一晃眼已经好几日了，热热闹闹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走出“书廊”时恰巧与正要进门的许怡梅相遇，她福身行礼，眼睛却直直盯着魏锦沅：“永康郡主，真巧啊，今天又见到您。”
    “不是很巧。你也是抽中了今天吧，本郡主前几日见过你的字，不错。”
    虽然说着夸赞的话，但是语气里毫无感情，许怡梅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郡主殿下谬赞了，臣女的字比不上您的万分之一，如果以后能有机会向殿下讨教才是臣女的荣幸。”
    魏锦沅冲她微微点头，轻声道：“讨教就不必了，本郡主忙得很。明天见，许小姐，祝愿你下一轮顺利。”说完扬长而去。
    翌日，魏锦沅带了四个丫鬟便到了“书廊”，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都到了，略等了一阵，四十个人才齐整。
    这还是魏锦沅第一次看清这入围了第二轮的四十人，倒是囊括了各样的人，有年长拖着一把胡子的，有商人模样的壮年男子，也有如她一般的妙龄女子，更多的是学生打扮的读书人，甚至还有好几个穿着太学院的学生服。
    众人聚在一处谈论，言语间互相谦虚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自得，可见大家都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魏锦沅站在一旁，身边是几个一同进入第二轮的官家小姐，许怡梅也在其中，沉默不语。
    一共四十幅作品，需用两天的时间一一评点，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精选”正式开始，“赛诗会”安排了一行侍候笔墨的小童将作品一幅一幅展开在众人面前，排成一列以供观看。这些书法各有千秋，搁在一处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先看哪一幅才好。
    四十人三三两两分散到书法前，琢磨起来。
    “诸位，诸位！”一名学子样的年轻人在一边高声喊起来，吸引到众人的目光以后解释道，“既然我等要在这两日里选出十人进入下一轮，不若咱们今日便先选出二十幅，明日再从这二十幅中精选出十幅。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思索一会觉得有道理，彼此相觑一眼点点头。
    “可以！我同意！”
    “这样也好，先选出一半明日再选一半！”
    魏锦沅对此也是十分赞同，这样会方便许多。
    商定好了流程，外围的百姓们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纷纷催促他们快些评点。
    魏锦沅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高声谈论自己的见解，而有那等热爱高谈阔论的才子对着面前的作品侃侃而谈，从字形结构到诗词意象都要谈个通透明白，引得围观的百姓也阵阵高呼。
    这样的情形有些出乎魏锦沅的意料了，她本以为最后每人选出最好的十幅便是，没想到还要把理由一一道明，霎时间窘迫了。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小姐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锦沅只得镇定下来，与她们说：“无妨，我观他们也并不是都在说，应当是等咱们选中哪一幅能说出理由即可，你们也不必担忧。”
    几个小姐打量着周围的人，点点头放下心来。
    倒是许怡梅对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站在众人面前与他们一并交谈，时不时发表几句颇有深度的见解，惹得同行的几位和围观的百姓们阵阵叫好。面对他们的称赞夸奖都一一应承，毫无羞怯之感，很是得了一波好感，连那几位出众的学子都在悄悄打听她的身份。
    魏锦沅看过一眼便安下心继续看自己面前的这幅书法，这是她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诗作写山上青松高洁之志，笔底墨色纵横亦有青松挺拔之意，二者相得益彰，可见此人不光有一手好书法，心思也是颇为精巧。
    从头到尾一一走过，时间也静悄悄流淌而过，认真推敲以后，魏锦沅心中已经选中了二十幅佳作。
    此时也有几位早已经做了决定站到一边闲谈，魏锦沅没有加入他们，倒是走到自己的书法边上，观过众人的作品，她又有了一些感悟，如今的字迹还有些改进之处，一时有些入神。
    “敢问此幅作品可是小姐的手笔？”
    魏锦沅闻声望去，一个身穿太学院学生服的年轻男子站在几步外，面容清隽，含着几分羞赧的笑意：“学生正是京城太学院的学生邓融，昨日有幸看到小姐写作此幅作品，心中敬佩，今日冒昧，还望小姐原谅学生。”说完又是长长一揖。
    魏锦沅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踟躇，先前评点时高声建议的学子又提议将每人选中的作品与大家对照，确定下今日的二十幅作品。
    对着那个叫邓融的年轻人歉意笑了一下，魏锦沅说了“无妨”以后快步走向众人围聚的地方。
    大家选中的作品大都是重合的，毕竟无论自己本身书法如何，走到这一步在鉴赏上还是有一定水平的，那些落选的人对于自己的书法程度也是心知肚明，故而也没有什么怨言，连他们自己的推举名单也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终归是有几幅作品尚有争议，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一时间气氛火热，围观的百姓也有支持这个，也有支持那个的，相争不下。
    魏锦沅也话赶话说了几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见他们争执得厉害也不好再插嘴。
    “不知各位可愿听小女子一言？”许怡梅在一边听了许久，眼看着局势更热烈了，上前一步，“既然大家一时做不出决定，那便都选了，索性明日还要再选一回，是二十幅还是二十一幅，差别也不大，不是吗？”
    “是啊，这位小姐说得有道理，左右最后是要选出十人的，今日先选一半也不过是咱们自己的商议，多一个少一个咱们自己同意便是了。”见到佳人发声，首先赞同的就是那个叫邓融的学子。
    魏锦沅心中偷笑，这话说得是好听，反正最终要选十人而已，今天争论的这两幅不过卡在了二十的门槛上，说穿了与明日要争夺的晋级可是连边都沾不上。
    场中争辩得面红耳赤的几人好似也回过味来，彼此尴尬地笑了。
    许怡梅见自己的话被采纳，迎着众人赞赏的目光落落大方地微笑，退后一步微微垂头，那些人眼中的赞赏之意更浓，这样聪慧知礼的小姐想必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早就听说过这一届的“赛诗会”有许多勋贵之子报名，这位小姐只怕就是其中一位吧。
    许怡梅掩住眼底的神色，余光瞥向魏锦沅所在的地方，却发现魏锦沅正微微歪头看一幅作品，不禁咬紧了牙。
    ***
    第五日才是最引人注目的日子，魏锦沅今日一到“书廊”便觉得来的人比起昨日可是多得多。
    “小姐，今天来的人好多啊！”青萍在她耳边咋咋呼呼的。
    “嗯，今天选的人就比较少了，尤其是棋项和琴项这一轮只剩三人了。”魏锦沅倒是能够理解，到了这一步，大家实力如何已经很明显了，最后的“魁首”也不会出人预料，大部分人还是有猎奇心的。
    “小姐，你看台上的那位是七皇子吧……”采雪扯了扯魏锦沅的衣袖低声提醒。
    魏锦沅抬头看去，今日的“书廊”在另一边搭了一座台子，台上这时已经坐了几个人，俱是太学院的书先生，另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赫然是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段修衡是光庆帝最小的皇子，目前还住在宫里没有被赶去封地，只是这位七皇子母亲只是一介宫女，身世不显，也没有母族照应，过得很是辛苦，怕惹了光庆帝的眼，素来深居浅出，今日居然会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按下自己的不解，魏锦沅还是循礼上前问安。
    “七殿下，没想到您也在。”
    段修衡也是惊讶地看她：“永康你也来做评审吗？”
    “不，我是参与比试的。”
    “原来如此，顾大人请我来做评审，可我怎敢在诸位老先生面前托大，唉！”段修衡早就封了安王，只是相较于飞扬跋扈的五皇子，这位七皇子在外也甚少自称王爷。
    看着他叹气，魏锦沅让他宽心：“顾大人也是觉得七殿下于书法一道有造诣，七殿下尽可畅所欲言。”
    她幼年住在宫里，多数时候是和永安一起，对七皇子记忆不深，没有什么交情，谈起话来不免没话可说。
    似乎看出她的尴尬，段修衡略带歉意：“抱歉，让你费心了，你快去准备吧。”
    魏锦沅点点头便走去众人聚集那一边，正巧看见许怡梅立时移开的眼神，不禁暗了暗眸子，忍住心中的不悦。
    比起昨日，今日的气氛诡异了许多，因着只有十人可以晋级，昨日已经落选的几人倒是无事一身轻，尚还在场上的却心中都有几分忐忑。
    魏锦沅镇定得很，有了前世的经验这一轮她不会有压力，不过许怡梅可就不好说了。目光飘向许怡梅，她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如同昨日一般，一排小童将剩下的二十一幅书法都一一摆开供众人再次品评。
    有了昨日打底，对于排在后面的几幅书法，已经很少有人去看了，大家都想早一点选出晋级的十幅作品，有争执的那两幅果然无人问津。
    一幅一幅数过去，众人将公认的几幅作品率先选定，打头的便是昨日魏锦沅留意许久的“青松”，这副书法的主人正是那位年纪不小的老翁，他捋了把胡子笑呵呵地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魏锦沅的作品也很快被众人举荐晋级，她立在人群外冲他们致意，一如所料。
    看着她高傲的模样，许怡梅攥紧了手，指甲掐在手心有种细细的疼痛蔓延，深吸一口气，维持住面上的微笑。
    魏锦沅心中对许怡梅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在最初她痛恨许怡梅，是许怡梅造成了她前世的死亡，可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以后她很明白许怡梅不过是一个妄想攀龙附凤并借此更上一层的女人罢了，害她只是因为这样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至于其他的一切，许怡梅是一个引子，引爆了早就暗潮汹涌的朝堂，这才让镇南王府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重来这一次，她可以早早按死许怡梅，可是这样她就永远不知道前世许怡梅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才最后把局势变成了那样，杀一个许怡梅容易，可是揪出谋朝篡位的幕后之人难。她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是保住镇南王府，保住太子哥哥。
    可是她也不介意在许怡梅前进的道路上给她多使几次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