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十二年》51.柚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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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怡翘着两条细细的腿趴在床上晃啊晃的, 晃着晃着披散的头发就掉了下来，宋怡随手一撩，露出了被头发盖住的手机。手机里是一个被点开的app，里面放着她今天看的第五部电影，主演：路淮。
    从前她不怎么看电影和电视剧，不管是路淮演的还是宋乐生演的都一样, 每当看到荧幕上那张熟悉的脸上做着陌生的喜怒哀乐，经历着她不熟悉甚至在她眼中有些荒诞的人生, 她都会觉得格外的不自在, 也格外的没有代入感。
    可今天路淮刚回去没多久宋怡就收到了他的微信，路淮说：对不起。
    宋怡起初以为路淮是在为微博的事情对她道歉，正怒气冲冲的想找人要个说法, 路淮又发过来一条：那时候我没陪着你。
    宋怡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那时候？什么时候？
    在他们之间只能用“那时候”代替的、晦涩的不敢说出口的、装作若无其事的, 只有宋怡的高中。
    他说对不起，宋怡却不敢回一句没关系。
    扪心自问，路淮又对不起她宋怡什么？从头到尾, 路淮没有半点对不起宋怡，反而是她宋怡一直在迁怒路淮。
    至于那句没有陪她路淮失去路阿姨的时候, 宋怡没有陪着路淮, 他照样也挺过来了，而宋怡觉得，那个时候就算所有人都陪在她身边, 可能也挡不住流言蜚语, 也拦不住宋怡自己走进死胡同。她需要的可能不是陪伴, 而是时间赐予她的强大内心。
    宋怡没有回他的微信，却突然像看看他演的电影了。
    宋怡手机上的视频app自从手机买回来起基本上就是个摆设，这才是第一次打开它准备老老实实看一部电影。
    然后宋怡发现这家伙演的电视剧居然绝大多数都是会员！
    想着自己以后要是有兴趣的话说不定还会上来找宋乐生，宋怡干脆就就冲了一年的会员。
    于是成功晋升为会员的宋怡就在床上废了一下午，几部电影下来看的眼睛酸疼，塞着耳机的耳朵都开始疼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耳机塞的还是被声音炸的。
    当这部电影的结束曲随着电影定格的最后一幕落下时，宋怡如释重负的摘掉了耳机仰躺在床上，两只手捂着耳朵揉了揉，又闭上眼睛缓解一下酸疼的眼珠。
    不行了，真的不比二十出头的时候了，那时候刷剧刷一晚上第二天还能接着听课，现在她就刷了一下午就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
    虽然她是专业的影评人，也不太懂得欣赏，但路淮的演技好像还真的很不错？
    宋怡差点儿在脑海里循环“我真的很不错”，然后迷迷瞪瞪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撑住，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路淮搞了不少事之后转头就被胥江拉去工作室了，路淮给宋怡发的微信没人回，他觉得宋怡那边可能还在生气，于是耐着性子等，等了一个小时没回，两个小时没回，最后他被吴导拉去开会，开了两个小时一直开到下班，宋怡还是没回！
    路淮决定直接去逮人。
    下班之后拐去她家，敲了敲门，没人应。
    按门铃，还是没人应。
    路淮觉得事情不对头了，拿出手机打电话，里面一个听了几百遍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路淮挂了电话之后站在原地想了想，敲开了隔壁家的门
    十分钟后，路淮踩着空调箱翻进了宋怡家里，邻居那边很紧张的问：“小伙子？到了吗？没事儿吧？”
    路淮跳下窗户，说：“阿姨我没事儿，麻烦您把我身份证递过来吧。”
    阿姨递过来身份证，唠叨道：“要不是你手机里有你和你女朋友的合照阿姨也不放心你翻进去，小宋在这里住了半年也没听说有男朋友啊，你也不要怪阿姨压你身份证。”
    路淮随口接道：“我们以前异地恋阿姨不聊了啊，我去看看宋宋怎么回事。”
    “有事儿叫阿姨的门！”
    “谢谢阿姨！”
    听到那边的声音离开之后路淮才动了起来。这里翻进来书房，但已经被宋怡整成了杂货间，路淮小心的走了出去，绕过客厅直奔卧室。
    气喘吁吁地推开卧室门，宋怡在床上睡得正香，白生生的手臂一半挂在了床外，大长腿也有从床上掉下的趋势，整个人悬在床沿上摇摇欲坠。
    路淮抱着手臂在卧室门口看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紧赶慢赶的生怕她出什么事儿，结果人家睡的正香。
    小没良心的！
    宋怡的腿又动了动，原来之后小半挂在床外的腿变成了大半，她浑然不觉。
    路淮深深吐了口气，沉着脸走过去，脸上像冻上了冰，动作却格外轻柔的把人给挪回了床中间。
    宋怡毫无所觉，皱着眉把头一扭接着睡。她的嘴叫沾了点儿晶莹的东西，疑似是口水。
    路淮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拇指指腹在她嘴角轻轻擦了擦。两片不薄不厚的红唇被他压的变形，宋怡在梦里心里都不乐意，一手挥过去打在路淮手上。
    路淮顺势收回手指，仔细看了看，好吧，确实是口水。
    她的脑袋边就放着手机，路淮伸手拿了过来，按开机键没开开，果然是没电关机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今天都疯玩了什么，手机都能忘了充电。
    路淮给她的手机充上电，又回到床边把她睡得乱哄哄的头发给捋顺，就这宋怡人都没醒。
    在路淮的印象中宋怡是个睡觉很轻的人，当然小时候不这样。小时候她和宋乐生一样一样的，姐弟俩估计上辈子都是睡神，一个赛一个能睡，每次路淮等人上学不在门口等上半小时姐弟来绝对不出来。往往都是宋太太在门里面吼着快点儿起来，路淮在门外凉凉的报时，姐弟俩一样戏精的和自己的床来个痛苦的生离死别，两个人才怏怏不乐的出来。不像是去上学的，反而像是去受刑的。
    而等他们出来，好吧，也快迟到了。
    那时候路淮特意买了一辆大架自行车，后面带个车座前面也带个车座那种。见两个人出来后一手一个吧人提溜起来，下了楼之后一个放在自行车前面一个放在自行车后面，然后就开始了生死时速。
    送宋乐生去幼儿园，然后拐个弯送宋怡去小学，最后自己能把自行车骑出摩托车的速度，到了初中之后仍然摆脱不了打铃的命运。
    但上了高中之后宋怡睡觉就轻了起来，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人惊醒。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有天假期结束回学校的时候宋太太让他去她家一趟顺路给她捎个文件到公司，路淮推门一进去，宋怡整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他想着这家伙睡觉沉，就准备轻手轻脚的拿完东西就走人，谁知道刚踏出一步宋怡浑身一颤就睁开了眼睛，她紧紧抿着唇，明明还不清醒，却格外警惕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路淮心里疼的喘不过气来。
    路淮摸了摸她的头，又在她头发上轻吻了一下。
    好好睡吧，宋宋。
    宋怡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全黑了，她还迷瞪着，揉了揉眼睛就去摸自己手机。
    咦？手机呢？
    宋怡清醒了一点，伸手打开壁灯然后毫无预兆的和一直看着她的路淮对上了眼。
    宋怡：“啊啊啊啊啊啊——”她清醒了！
    路淮被她吓得两步过去捂着了她的嘴，小声道：“哎是我啊，你别害怕。”
    宋怡不理他，一双手使劲锤他，张嘴狠狠咬了下他捂住自己的手。
    路淮“嘶”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还顺势在她头上摸了两下安抚。
    但宋怡十分怀疑路淮是不是故意把口水蹭到她头发上去的。
    她那一瞬间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猛然间对上一双眼，她脑海里八百年前看的恐怖片这时候都被翻了出来，要不是及时看清人是路淮，她下一刻就能把台灯给砸出去。
    但就算这时候看清人是路淮，她还是十分想骂娘。
    宋怡崩溃：“你怎么进来的啊！你还在我卧室里，你快吓死我了你知道嘛！”
    路淮不动声色的甩锅：“我给你发微信你一下午都没回，后来打电话也不接，我但心你，就接你邻居的窗户翻了进来。”
    宋怡的视线果然一下子就被转移了，继续崩溃：“你翻窗户你知道这是几楼吗？你万一掉下去不死也残疾，我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儿？你就是撬锁也别翻窗行吗？！”
    路淮从善如流，飞快的认错：“我错了，最后一次。”
    宋怡憋了一肚子要骂他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路淮把宋怡从床上拉起来，“起床洗个脸，咱们出去。”
    宋怡疑惑：“干嘛？”
    路淮：“出去吃个饭啊小懒猪，我猜你今天除了我给你带的早饭什么都没吃，这几天胃不疼就舒坦了是吧？”
    宋怡摸了摸鼻子，一溜烟的跑进了洗手间。
    出了小区有一家面馆，隔壁还有一家快餐店，平时宋怡的早饭都是在这里解决。今天要是宋怡自己的话也没事儿，但关键是带了个路淮，宋怡可不敢想她要是真把人带去了面馆结果会怎样。
    宋怡用手机查了查，直接让路淮开车带她去了大学区，指挥着左绕右绕的，最后绕进了小巷子。小巷子里车开不进去，路淮就让宋怡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自己先去停车。
    路淮回来的时候时候能感觉到宋怡很兴奋，她一边待着路淮往里面走一边说：“我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和室友逛这家馆子，吃腻了食堂就来这里换换口味，正宗的南方菜，而且有包间，我带你尝尝……对了，把口罩和帽子带上。”
    宋怡熟练的带路淮进去点了菜，要了个二楼包间。
    宋怡和老板娘说话时语气很熟稔，但宋怡毕业了一年多之后老板娘显然不太记得她了，闻言懵了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给他们记菜单，估计到最后也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宋怡有点儿尴尬，拉着路淮溜上了楼。
    包间在二楼，从窗户外外看，依稀能看见医科大的大门。
    路淮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外看，随口问道：“很怀念大学的时候？”
    宋怡闻言，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怀念倒不怀念，医科大有多凶残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从里面熬出头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怀念个什么啊。就像你，我问你怀念不怀念高中你怀念吗，你想不想再回去上一次？”
    路淮摇头：“我还是老老实实带着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怀念的并不是某一段时期，而是在时间过后，在发现自己从心态到年龄都成熟之后，怀念逝去的时光和青春。
    毕竟成熟的下一步就是衰老。
    曾经宋怡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少年和初心有那么强的执念，曾经那句“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少年”在宋怡看来也是矫情的不行。但现在年龄越来越大，却渐渐有些懂了。
    ……
    宋怡和路淮两个人一共也没点多少东西，宋怡是胃不好怕积食了，路淮也是做演员时保持身材的基本要求，晚上少吃。
    两个人吃完之后却都不急着回去，在步行街上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医科大门口，宋怡本来想顺着人流溜进去呢，但门卫大爷眼睛很尖，宋怡半只脚还没踏进去大爷就中气十足的喊道：“姑娘！我看到你没刷卡！”然后又看了看路淮，“你男朋友也没刷！”
    宋怡：“我们忘带了。”
    大爷很精明：“学生证带了没？”
    宋怡：“……”
    她当然没带啊！
    眼看着后面要刷卡进门的人越来越大，宋怡怕也有个人眼尖的和那个大爷一样一眼就发现了路淮，顿时拽着路淮气呼呼的往外跑。
    路淮在后面笑得不行，但浑身颤抖着也不敢笑出声，生怕被小心眼的宋怡给记小本本上。
    宋怡拉着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往回望了望，不服气道：“什么啊！我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啊！歧视毕业生啊！以前在这里代课的时候都让我进了，现在不让我进！”
    路淮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不气，咱们返回去，我看看哪里的围墙矮，我把你送上去，你下去的时候轻点儿跳就行……”
    眼看着路淮真要拉着她去找围墙了，宋怡顿时就立刻，拖住他的胳膊。急道：“你傻啊！我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啊！还翻墙！你老师说你上学的时候翻了多少墙？你……”
    她唠唠叨叨的试图打消他的念头，一抬头却看见路淮正低头看着自己，嘴角含着笑，眼里的光亮像是被人撒下了一池星光。
    宋怡反应过来了，顿时把他的手臂甩开，气道：“好啊！你故意逗我玩！”
    路淮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她举起来转了一圈，又在她的尖叫声中把人放下，“小傻子，你那么傻，你说要是没了我你怎么办？”
    宋怡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凉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