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列子御风而行,冷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
——《逍遥游》
青山绝险、绿水幽深。
山中云雾氤氲,山石林立,山风拂面,山间野花争妍夺艳,鸟雀欢歌。
一座巍峨壮丽的山峰屹立在群山之间,如同擎天巨柱般挺拔。
若有炼气之士远眺这座山峰,似乎能够感觉到这山峰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能够撼动山川、崩裂苍穹,让这片天地颤抖。
五岳之首、泰山主峰:天柱峰,又名玉皇顶,主祀玉皇上帝。
李太白为履行自己寄情山水、逍遥快活的诺言,当真手持绿玉杖、足踏谢公屐,游览青山绿水。
直接去天姥山多没意思?
这一路数千里,遇青山赏美景,遇江河观涛浪,岂不快哉?
而这泰山便是他的第一站。
“数月前随友人一同登山时,尚是春光烂漫,如今却已落叶缤纷,四时美景别有一番趣味啊!”
李太白摘下腰间悬挂的酒壶,小口小口慢酌,颇具闲情逸致。
“好沁人的酒香,不知哪位兄台在此饮酒?可否与在下饮一口?”
忽然,远方一阵清朗的声音从林间传了过来。
这声音虽不大,但却穿过徐徐山风,清晰地落在李白耳中,不由得让他精神一振。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白衣青年从后方山道赶了上来。
来人长相俊秀,眉宇清朗,身材修长,看上去颇有几分书生之姿。
不错不错,此人风姿当世罕有,只略逊我李太白三分。
“哈哈,好说,美酒不就是用来款待友人的吗?”
李白豪爽的一挥袖袍,将酒葫芦抛了出去,落在白衣青年手中。
“在下李白,字太白,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白衣青年将酒葫芦打开,嗅着酒香,眼睛微眯,笑着答道:
“原来是青莲居士、谪仙人当面,在下姓孟名可,无字。”
言罢,他举起酒葫芦仰脖子灌了两大口,一股醇厚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果然是好酒!”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也有一壶美酒。乃是山中顽猴取天地灵果而酿造的猴儿酒,饮之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居士且尝尝。”
只见孟可左手拿着李白的酒葫芦,右手如变戏法般从左手袖袍中取出一个玉质酒壶,轻晃手中的酒壶,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令闻着都心旷神怡。
“哪里敢称谪仙人?太白前几日方才……
嗅、嗅——”
李太白话语戛然而止,鼻尖耸动,一时间竟然连酒壶从何而来都不曾在意。
“居士,请!”
玉质酒壶递到李太白面前,他这才恍然醒悟,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一股温润清香的液体入喉,顿时化成暖流融进胃部,令人浑身舒畅,宛如沐浴温泉。
这种感觉实在是妙!
“好酒!好酒啊!”
李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惊起山中飞鸟无数。
孟可轻笑一声。
“居士,美酒尚需奇景配。岱宗之雄伟,天下闻名。不若你我二人把臂同游”
孟可一指远处隐藏于云烟缭绕中的奇峻绝险,盛情相邀。
最能拉进男人之间距离的就三样:烟、酒、女人。
李白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一跺手中绿玉杖。
“哈哈哈......好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既有贵客相邀,我李太白又岂会怯场?!”
孟可哈哈一笑,手掌一翻,将酒葫芦递上,带头走上了青山绝壁。
……
两人、一壶喝不完的美酒,在青山云雾之间游历。
这种闲情逸致,让两人忘了世俗的烦恼。
半个时辰后……
李白气踹如牛,俯下身子撑着双膝,放浪不羁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豆大汗珠将一身酒劲洗去。
在他身侧,孟可依旧背负双手、悠然自得,一袭白衣恍若真正的翩翩谪仙。
“太白兄?虚否?”
“呵呵……,吾壮年时亦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只是前些月在东鲁娶了一门继室,贱内颇为……”
李太白抹掉额角汗珠,站起身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拍了拍屁股。
“女子,红粉骷髅罢了。太白兄也是道门中人?,何苦因此耽搁自己修持之道?”
孟可摇了摇头,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实则是试探对方凡心有多重。
“哈哈......,孟兄此话差矣,阴阳调和方为正道,我上清一派向来不禁婚嫁。况且我李太白行事是随心而动,连朝堂官场都限制不了我,更何况清规戒律?”
李太白歇息够了,直起腰板一甩袖袍,大步流星地朝着山顶继续走去,只留下一句豪言随风而散:
“若是为了修持,需要违逆本心,那吾宁愿不修!”
看着他潇洒的身影,孟可真是又爱又恨。
这才是他心目中放浪形骸、潇洒不羁的诗仙。
可任务咋办呢?
唉……
“太白兄,慢些,小心脚下!”
孟可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时间转瞬即逝,天色逐渐暗澹,夜幕降临。
当两人摸黑攀爬至群山之巅。
一轮明月高悬在半空,月光如练,照耀在两人的身上,给两人镀上一层银辉。
李太白仰望天空,感受到夜风拂面的惬意和舒适,不禁赞叹一声:
“不愧为五岳之首,当世难寻其一,真真是好景啊!”
“只可惜,咱们怕是要摸黑下山了。”
孟可望了望后方陡峭漆黑的山道,苦笑着说道。
“孟兄且跟我来,咱们今日便借玉皇上帝的道场歇歇脚,请他老人家为我们掸去往日阴晦。”
李白笑着伸出右手,在孟可面前摆了摆,示意让他跟上。
‘倒是我行走的世界太多,昏了头。居然忘了玉皇顶上还有间玉皇庙。难怪之前化身山间云雾时会觉得玉皇顶上有非凡神威。’
孟可心中苦笑一声,与李太白并肩而行,缓缓走上泰山极顶石。
山门石砌券拱,单间歇山卷棚顶,门额外立有无字碑,据传为秦始皇封禅立石或为汉武帝立石,又传碑内封藏金简玉函,故又称石函。
伴随着孟可踏上最后一节石阶,一股宏大浩瀚的气势扑面而来,如同天河一般汹涌澎湃,又如渊似海,令人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
好在这股气势并无恶意,只是一扫而过,像是在确认孟可这名修者有无恶意,顺带告诉他这是谁的地盘,别像个愣头青一样上来找事。
真·天王老子罩着!
李太白在前面走,却发现孟可并未跟上来,回头却偏见这白衣胜雪的少年郎正对着庙门躬身行礼。
“孟兄这是……”
李太白诧异的问道。
“太白兄欲请玉皇上帝为我等祛邪拔病,自当恭敬行礼以表谢意。”
孟可解释了一句,抬起头来,露出一脸认真。
李太白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没想到孟兄也是个妙人。倒是我李太白失礼了,我也来!”
他说完,掐着道诀,也是恭恭敬敬的躬身行了一礼。
也不知是不是二人说话声音太响,惊醒了庙中值守的道人,他揉着惺忪睡眼推开大门,看见两个白衣人撅着屁股似乎在对自己施礼,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回礼问道:“二位居士可是要借宿?”
“正是。”
羞红脸的李太白咳嗽一声,将自己的度牒取出递上前:“道友,贫道道号青莲,是上清一派授箓的道者。”
“那好,道友与这位居士请随贫道去厢房休息吧!”
这位道人说着,便引领着二人朝着太清宫(玉皇庙古称太清宫)内走去。
“多谢这位道长。”
孟可拱手一礼。
他心里有数,玉皇庙可不是自己这种身份不明的人能借住得了的,李白是有度牒的道士,这才能住进去。
“不敢称道长,贫道不过小小道童。”
青袍道士谦逊的摆了摆手。
按说,话聊到这就算被聊死了。
可李白是什么人?朋友遍天下的诗仙啊!
看出孟可的尴尬,三两句就将话题转移至泰山的奇观异景上。
“天下主脉,果然名不虚传!山川河流,皆是万里挑一!”
李太白啧啧称奇。
“哪里哪里……”
一番交谈,道士也是渐渐放松警惕,对于这位文采斐然,性格洒脱,又极为健谈的道友,也有些亲近。
见气氛熟络起来,孟可见缝插针,时不时插两句话询问一些山中奇事。
“岱宗山中多有灵狐,不伤人亦不惧人,每逢达官贵人登山观景,总会有几只灵狐拦路乞食……”
估计是来泰山参加碧霞元君主持的仙狐考试,结果没回去的路费了。
“怕不是狐妖吸取达官贵人的精气?”
李白半生求仙,显然对这种奇闻异事颇有兴趣。
“非也非也,太白兄也不看看这是何地?玉皇上帝、泰山府君、碧霞元君……诸位仙家大能皆有道场于此,岂会容得妖魅肆意妄为?”
眼见道士的脸色微变,孟可不慌不忙开口打着圆场。
“诶,瞧我这张嘴。道友,勿怪勿怪!”
李白连连作揖赔罪,道者见状不禁莞尔,只道二位皆是真性情之人。
三人一路闲谈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偏殿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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