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两天,天气将将好维持在二十九度。
不冷不热,不急不躁,微风正好。
下午太阳西斜,叶怜从考场出来,浑身轻松,压在心里多年的重担被轻飘飘的撇去。
她微眯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云,伸出手指,仿佛还能摸到。夜幕来的很快,就在她抓到云的下一秒,一点两点繁星,就是暗沉的黑。
“唉,快来人啊,这儿有孩子晕倒了。”
“这儿这儿有救护车,快去叫他们。”
“这孩子……”
好多乱七八糟的话,叶怜一句也听不到。
她站在大街上,没有着落之处,记忆里该是有这个地方的,她逆着人流,一步一步朝吸引着她的地方走过去。
跨过了车流拥堵的高速,走过无路的山林,到了。
叶怜恍恍惚惚的觉得,好像和谁来过。
山顶破败却干净古朴的道观,红色斑驳的门却有着发亮的铜环门口,像是被无数人摸过。
叶怜推开门,“有人么?”
道观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叶怜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着小路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有人么。
终于,快走到最里面的时候,有了回应。
是敲钟声呀。叶怜若有所思。
等钟响了三声,突然天就破了个大洞,金色的光从大洞里出来,叶怜刺的闭上了眼。
“怜怜,怜怜,你醒了!”叶怜的神志还未清醒,迷迷糊糊被这声音吓得猛的回了神,睁开了双眼。
刚想说话,嗓子眼干的带来一串儿咳嗽。
“来,喝点儿水。”陈园满脸忧色,等叶怜没有再咳嗽了,就把早就接好的水喂到她嘴里。
叶怜咽了几口,“妈,我怎么了?”
“你这孩子,还好意思问。”陈园眼里都是责怪,一半对着叶怜一半对着自己。
“?”叶怜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医生说你压力太大,然后猛的一放松,就晕了。睡了一天呢。”
“我……睡了一天?”叶怜有点迟疑的问,那不是错过和周乐乐他们约好的饭局么。
“妈,那周乐乐他们,我哥他们昨天约好了一起吃饭,我……”叶怜有点儿急,不知道昨天他们一群人什么情况,“妈,我看看我手机。”她的眼里露出哀求。
陈园摸着她的头,“别担心,昨天周乐乐打电话过来,我给你接了,给她们说了你晕倒了,去不了,让她们先吃。”
“那就好。”叶怜喘了口气儿,又躺回去。
“你吃点儿东西再睡一会儿。我下去看看你弟弟。”陈园也松了口气,怕平平吵着叶怜,就没把他抱上来,给刘妈带着了。
看到叶怜醒了,那就还好,下去看一眼平平,再把饭菜给叶怜端上来。
昨天叶怜昏睡的时候,陈园一直在自责。自己一直觉得叶怜的状态好了很多,爱笑了,还交了好多朋友,就没有怎么管。结果叶怜昨天晕倒了才发现给她的压力这么大。
抱着王士森哭了一晚上,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一直都不是。
陈园擦了擦眼泪,就端着粥上去了。
叶怜偷偷摸摸的拿着手机,打开一看,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昨天高考完了之后的。然后几十条消息,有问叶怜怎么样的,还有问叶怜答案的,想要和她对答案。
叶怜直接略过那些对答案的,先看了看周乐乐和方天阳李甜甜他们的。
周乐乐就发了四五条,问怎么了,生病了么,还有今天问情况好点儿没的。
方天阳也发了好些条,叶怜手指飞快的动弹,回复这些消息。
至于问答案的,除了最后一堂英语没有及时把答案写下来,其它的叶怜都回家写出来了。
叶怜直接拍照片发给他们。
不过估计也不用了,今天答案就在报纸上出来了。
最神奇的是叶怜还真压到了三道题。政治一道,历史一道,数学一道。叶怜自己都震惊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压的,她也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了考试卷子。
“怜怜来吃饭了,别玩儿手机了。”陈园端着粥过来,眼角犹自带着红痕。
叶怜埋着头没看见。
等到吃完饭才问,“妈,你眼睛这儿红了。”她指尖放在陈园的脸上,轻轻碰了碰。
“嗯,刚刚去弄什么东西,迷了眼,揉了揉,可能揉红了吧。”陈园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略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还未完全平复下来的心情。
“你这几天要去跟同学出去玩儿吧?”陈园问她。
叶怜点了点头,“我和她们约好了,毕业了来一次毕业旅行。”本来订的第三天去,也就是明天。也不知道行程改变了没有,待会儿问问。
“你们打算去哪儿?”陈园有点儿不放心。
“我们想去海边儿,去北海玩儿,然后那边也比较凉快一点儿。”叶怜细数要带的东西。
“北海,有点儿远啊,你们机票买了么?东西呢?要带哪些东西?”陈园抛出无数个问题。
叶怜干脆下床把本子里夹着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张制定好了的计划表,放到陈园的手里。
“差不多计划好了,只不过我还没收拾东西,机票也买好了的,然后住的地方也订好了……”叶怜说了一大堆,再次说的有点儿口干舌燥。
“那行,我给你收拾行李你再睡一会儿?”陈园问她。
叶怜摇摇头,“不啦,我都睡了一天了,骨头都散了,正好起来收拾东西,然后去洗澡什么的。”
“行,那你就起来收拾吧。去旅行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这孩子。”陈园的话里还有点儿埋怨,听的叶怜压根不敢抬起头。
“好啦,不说你了,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陈园止住了话头,“快忙吧,不过,到一个地方就要给我打一个视频知道么。不要玩的忘了家里人。”
“我知道啦,还会给你寄特产的啦。”叶怜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
为期十天的旅游,一行八人玩的非常愉快,而这种愉快在他们查到了高考成绩之后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考的很好。尤其是叶怜和方天阳,一模一样的分数,七百零八分,并列全省第一。周乐乐也超常发挥考了六百零四。
得知成绩的那一刻,她和李甜甜刘信子三个人抱着转圈,激动的啊啊啊的说不出话,只能尖叫。
刘信子五百七十八,李甜甜五百六十三,张澄城六百二十三,凡单五百四十七。
李腾也乐呵呵的给周乐乐填志愿,报的京大附近的京师大学,虽然六百多看起来很高,但是按照往年的分数线来说,上京大至少也要六百二十以上。冲一冲可以,但还是京师保险,而且,他们的摄影专业是最好的。很适合周乐乐。
方天阳和叶怜不用说,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京大。除了京大就什么也没填。不是自负,而是这成绩全国所有大学随便上。
而且他们成绩都还没出来的时候,京大的招生办已经给他们家里打过电话了。
张澄城也很有目标,就在离桐城最近一所大学。
叶怜问他为什么不一起报京大。
张澄城只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叶怜他们就没继续追问了。
还好,那也是一所重点一本高校。仅次于京大这一批,但是他们的王牌专业,也和京大不相上下,并没有多大的好坏之分。
凡单,李甜甜和刘信子倒是翻了一天的学校简介。最后在众人的指导下,也选到了自己心仪的学校。
回去的路上,叶怜刚给王叔打了电话,等待王叔来接她。方天阳紧紧抓住她的手,等她打完电话。
“待会儿我跟你回家。”方天阳绷着下巴。
叶怜震惊的差点儿把手机给拿掉,“你,你要跟我回家?干嘛?”
“我当然是,商量着这个月什么时候和你订婚。”方天阳的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叶怜瞪大的眼睛,有点儿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订,订,订婚?!”叶怜不敢相信,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和,你,吗?太快了吧。我,我。”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嗯?很快?我还觉得太慢了呢。”叶怜手被握的紧紧的,方天阳继续说,“这个是在几个月前说好的,我们的父母见过面了,只是当时怕打扰我们学习,所以一直没说。”
“见过面了?什么时候?”叶怜脸都僵了,她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方天阳捏了捏她的手,“就在你给我打电话说,你妈妈好像不是很同意你谈恋爱的那之后。”
“那么早?”叶怜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还行,我爸妈很喜欢你,所以我说了之后,我爸妈就联系你家长了。你还记得四月份有一天下午我请假了么,那次就是我和我父母一起去你家拜访了。”
很愉快。
叶怜不说话了,只一直吸着气儿,紧紧拽着方天阳的手,感觉自己快要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方天阳捏了捏她的鼻子,“走吧,我看到王叔叔了。”
叶怜被拉着手,和机器人一样,差点儿同手同脚的走过去。看着方天阳自然的敲了敲车窗,然后和王叔说话,在然后拉着她坐到了后排。
叶怜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这个人生进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按了快进,她的大脑暂时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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