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盛唐》第四百五十三章

    
    处罗可汗则是笑着摆了摆手,最后对杨政道说道:“杨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处罗不过是一个塞外的蛮子而已,哪有什么英雄面孔?倒是杨先生你生得眉宇之间气宇轩昂,仪态非凡,这才应该是天下之主的模样啊。”
    “天下之主,是吗?可汗莫要再用这四个字来取笑政道了。你看看这天下,还叫天下吗?可汗,你可能忙着你们突厥人内部的事情,所以对于中原的关注程度可能没有政道这样的多。处罗可汗,你睁开眼睛来看一看。看看中原现在这叫什么事道?
    那些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歹徒,恶棍们,无一不是落得一个大富大贵,身份显赫的地位。而那些修桥补路,劝人向善的善男信女,又有几个得了善终呢?这样的天下,我杨政道可不敢做他的主人,我功德薄,驾驭不住他。现如今的世道非是大恶若善之人,是绝无可能平复得了这个天下的。”
    杨政道听完了处罗可汗所说的话之后,当即便是长叹一声,随后眼望远方,不禁怅然的说道。
    处罗可汗听了杨政道的话之后,心中也不免有一丝同情。同情这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但是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身为突厥人的处罗可汗心中这抹同情,仅仅存在的不过一瞬便诧然消失。处罗可汗站在杨政道的身边,陪着他一同看向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远方,同时继续劝说杨政道说道:
    “杨先生,我曾经听你们汉人的先哲说过,乱世之中,人心不古。毕竟战乱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破坏,而随着战争持续时间的延长,破坏的将会越来越多,所以粮食之类的消耗品将会变得越来越稀缺。
    我的父亲,也就是前任的可汗也曾对我讲过:人,一旦饿红了眼了,那就不是人了。听说他小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一次冬荒,那一年的冬天来的迅疾而且冷酷。大约也就是在两日之间,漫天的鹅毛大雪就已经覆盖了整个草原。
    自西北方向吹来的狂风,裹挟着这些漫天的飞雪,吹的人在屋外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的困难。那一年我们的牲畜冻死了十之八九,那一年我们既没有足够的食物储备来度过这次冬荒,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闯出这场大雪覆盖着的草原,前往温暖的南方躲避严寒。
    所以随着那场大雪之后到来的,就是一场十分残酷的饥荒。父亲讲述给我听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来。那一年我的父亲年仅七岁,族中的统领们同可汗商议之后做出了决定:
    挑选出了族中所有的青壮年,给他们带上七天的粮食,让他们骑上草原上最棒的骏马,去向当时在我们王庭东南方向不远处的一支月氏人商队借一些粮食用来避过这次东荒。当然了,他们身上除了带去我们族中所有的毛皮作为交换之外,还带了刀。
    这些人顶风冒雪的行进了十几里地,离得远远的,就看见了这支月氏人的商队。他们的营地外围是用土石垒起来的临时避风墙,因为他们行进到那里的时候,天上还下着大雪。所以墙内的火光看的一清二楚,即使离着老远,也能够闻到从营地之中飘散出来的肉香还有酒香。
    于是这些在严寒的雪地中行进了三天三夜的人,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进入营地之中,先吃饱喝足了再说。但是那些月氏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到他们骑马冲向营地,也就不问青红皂白,三轮弓箭射下来,将同行的伙伴射倒了三四个。
    但是无论他们的弓箭在怎样的犀利,在这三轮弓箭射完之后,我们的马还是冲进了月氏人的营地之中。进入营地之内了,这些在马上饱受了风霜之苦,又亲眼目睹的同伴死亡的突厥勇士们就真的彻底爆发了。
    他们抽出腰间的弯刀,在营地之中乱砍乱杀。只留下我的父亲在原地看着他们和月氏人绞杀在了一起,不知所措。我的父亲自从出生的时候就是体弱多病,我父亲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又因为大出血,所以在生下我父亲之后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我的父亲是由我的祖父一手带大的,我的祖父在有了我父亲这个孩子之后,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对我父亲的培养之中。按理来说,在面对这种自然灾害的时候,像我父亲这种身体虚弱的孩子,应当是在最开始就被放弃掉的。
    但是我的祖父借助他身为可汗的威望,硬生生的保住了我父亲的性命。但草原上毕竟是个各部族之间的联盟组成的突厥,所以我的父亲即使身处我祖父的保护之下,但是却仍旧遭到了这些人的非议。
    面对种种非议,我祖父选择的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让我的父亲随着出去寻粮的勇士们一同到营地之中,去找那些月氏人要粮食。月氏人也是被这场大雪困在草原上的,他们的粮食储备也是有限的,而这个雪什么时候停谁也说不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哪里肯会这样粮食分给这些逃难而来的突厥人呢?
    所以我的祖父深知,月氏人一定会和前去借粮的突厥人发生冲突的。只要我的父亲在这场冲突之中,杀够了五个人。就可以向那些部族的统领们证实,这个孩子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一样是能上马打仗的草原勇士。
    这样一切的非议自然迎刃而解,而我的父亲也做到了这一点。他在马上驮负着大量的物资,随着队伍回到王庭的时候。在马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穿了七个鼻子的绳索,那代表着他的七个战功。果不其然,至此之后,对我父亲所有的非议都彻底消失了。
    我们突厥就靠着这种特殊的借粮手段,不断地向来往路过的行商们借来了大量的物资,这才熬过了这次冬荒。而我的父亲,也在那次冬荒之后,身体也奇迹般的强壮的起来,后来甚至是成为了同辈之中,草原上最勇武的武士。族人们都说这是长生天的庇佑,要我说这就是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使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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