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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摇晃着,虚浮的两臂已经不听使唤了。黑大汉狰狞的脸孔已经越来越近,嘴里呼出的海鲜味的腥气,熏得唐龙只想作呕。
我要倒下了,弟弟怎么办?码头搬运工的那点儿工钱,还要半个月才能结算,弟弟的补课费,还要再交五百,不能不交,不交的话,老师更不会理会他,还怎么考上大学?
郭小海看到唐龙又转过回望的眼神,看着他的弟弟,那一只眼的眼神,是无助、是绝望。
“当!”铃声响了,简直像仙乐一般的中场休息铃声响了。裁判挡住了气势汹汹的黑大汉,黑大汉哼哼的一挥拳头,做了个示威的动作,回到了休息角落,两个比基尼女郎已经拿着水和毛巾等在了那里。
唐龙摇晃着,步履踉跄的走了过来,旁边一个拿着板凳的工作人员,看了郭小海和小亮一眼,也没有过来。
“小……小亮……你怎么来了。”唐龙睁着独眼,无力的趴在了角落围栏上,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已经变形的脸上,却显的有些狰狞的凄凉。
小亮已经爬了上去,郭小海也赶紧架住了这个卷毛小子。
“哥,哥,你看,牛排,牛排,还有面包呢,你快吃吧!”小亮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异香扑鼻的牛排,还带着温热。
“你……哪儿来的,”唐龙低头看着,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肚子却“咕”的一声响。
“哥,你快吃吧,是小海哥买的,小海哥请客,我也吃了,你看,好饱啊。”小亮努力的挺着肚子,摸了摸,好像吃的肚大腰圆一般。
郭小海不禁鼻子一酸。“快吃吧,有了力气才好比赛。”唐龙睁着独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哥,快吃!”小亮已经用小手抓起了牛排。
终于,唐龙埋下了头,大口的咬住了,一颗泪珠滴落了下来……
场内的两个解说好像也发现了这一幕。
“啊,我们看一下,红方选手好像……嗯,好像在吃东西啊。”
“是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赛中途吃东西的呢,哈哈,这位年轻选手是不是跟赌王一样的嗜好,高潮时刻,喜欢潇洒的来一块巧克力呢?不过可惜啊,恐怕也挽救不了他今晚的命运了……”
“嗯,我看也是,坦白地讲,拳击赛中场,一般都是补充点运动功能性饮料,吃东西还从没有过,从运动医学上来说,刚吃过东西,还需要至少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进行消化转换,这么仓促,如果万一腹部受到重击,哎呀,恐怕会喷的很难看啊……”
时间飞逝而过,郭小海一看铃声就要敲响,连忙起身大声道:“请求暂停,暂停!拳手的手套松了。”
两个工作人员赶紧飞奔过来,试了试紧绷的拳套,不过看了郭小海和唐龙一眼,还是冲着裁判台挥了下手,解开了拳套。
郭小海送上一个感激的眼神。又争取到了难得的两分钟。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郭小海低声道,手掌贴着唐龙红肿的后背,灵气输送了进去。
正埋头大口咬着牛肉的唐龙陡然停住了,噙着满嘴的牛肉,微微抬起了头。
时间飞逝而过,拳套很快绑好了,小亮也拿着最后一点儿面包,把菜汁擦的干干净净,送进了哥哥的嘴里。
唐龙慢慢的抬起了头来,肿胀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微光,看向了郭小海。
这是怎样的眼光啊,郭小海心底里一震,他终将一生难以忘怀,那好像是丛林里饥肠辘辘的困守猛兽,终于有了活命的食物,那是濒临灭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那是满含着感激、又充满了涅槃重生和渴求生存的强烈光芒。
这个世界,还有人比他郭小海、比小玄庄的乡亲们生活在更艰辛的环境中。李英姿是,唐龙也是。
“哥,吃饱了吗?”小亮仰起头问道。
唐龙伸出带着拳套的手,摸了一下小亮的头,挤出了一个笑容:“吃饱了,等着,哥给你拿一个冠军回来!”
裁判已经不耐烦的催促了,黑大汉已经举着拳头,往这边逼了过来。
唐龙转身,坚定的迎了过去。
战果如何,郭小海已经不再牵挂。不管如何,他已经尽力了。对这样在陌生城市偶遇的陌生兄弟俩,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这世界上,还有太多的苦难,他又能怎样?他能做的,也很有限。
郭小海走下了台,往大门口走去。观众的呐喊声再度此起彼伏,在这人声鼎沸里,郭小海忽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孤独。摸出了一支烟,还没点燃,就听到观众席里一阵惊呼,场内登时静寂一片,随后便是“当当当”的急促钟声。
郭小海回头一望,满脸血腥的唐龙,已经转身往台边走来,带着一股王者归来的气场,步履坚定,灯光中,魁伟高大。在他身后,壮硕的黑大汉已经翻着白眼,缓缓地瘫软,最终轰然倒地!
几个随从已经飞奔上了台上,裁判正躬身对着黑大汉徒劳的数秒。
“天呐,洛奇,他就是洛奇,京州的洛奇,汉东的洛奇!”主持人半晌才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话音未落,静寂的场中陡然爆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反转,大反转!最后的关头,比赛竟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大反转,太精彩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好像洛奇一般的拳手身上。
原本在他身上押了注、已经不抱希望的,这下子一下赢了一笔大钱,一帮子男男女女,已经激动地纷纷跳上台去,搂着唐龙拼命欢呼。
唐龙面无表情,任由他们搂抱着,眼神却远远地向着郭小海望了过来。
郭小海已经转过了身,身影有些落寞的走向大门。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己一度的理想,是自己出人头地,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让小玄庄的乡亲们也一起都富起来,过上好日子。
但是,还有着太多比小玄庄的乡亲们还要贫困的人,像李英姿兄妹,像唐龙这样的,他们因为贫困,漂流四方,为了生存而艰难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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