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正文 窥探前尘2

    
    场景又切换到了御书房中。
    年幼的雁如玉乖顺地坐在雁策的腿上，抚摸着小猫。她不停地和雁策谈话，他则是有一搭没一搭，敷衍地回复着。
    突然，雁如玉仰起头，看了看雁策，好奇道：“父皇，我的母亲是谁啊？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见过她？”
    一两岁的孩子是不记事的，所以雁如玉当然记不得雁策强娶秦素和的事。
    “你母亲啊，是皇后呢。”他愣了愣，思考半晌，摸摸她的脑袋，“因为她家族有一个传统，就是母亲不能和自己的子女相见，所以，你一生下来，就由我抚养。”
    花千树在一旁看得气愤至极：“真是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听闻雁策是个善良厚德之人，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温辞劝慰道：“你就别生气了，雁策也是为了自己的子民。”
    雁如玉信以为真，失落地低下头，很快又抬起脑袋，露出一个明朗天真的笑容：“没关系，只要有父皇在就好了！”
    雁策笑笑：“是啊，父皇最喜爱的就是你啦。”
    虽说这话十分宠溺，但是他眼中除了冷淡和疏离，还有淡淡的嫌恶，再无其他。
    闲谈够了，雁如玉一路追逐着蝴蝶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坐在榻上，晃荡着两条腿，托着腮，转着眼珠。
    她看见一旁端着水果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瑾儿！”
    这是陪伴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每天和她谈心。
    “这就是给我们下毒的侍女吧。”花千树道，“原来叫瑾儿。”
    “瑾儿你知不知道，”雁如玉问道，“有一个家族是禁止母亲和子女相见的呀？”
    瑾儿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听说过。”
    “听父皇说，我母亲就是那个家族的人呢，所以我才不能见到她。”雁如玉不满地撇撇嘴，“哪个家族会定一个这么奇特的规矩啊！”
    只见瑾儿忽然惊愕地瞪大双眼，而雁如玉却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可以，真想去见见我的母亲啊。据说她还是皇后！但是为什么在后宫中见不到她？是不是为了避免我们相见？”
    “你说，那个族里的母亲，都得多么难熬呐。”
    瑾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哎呀，反正跟着父皇，也很幸福嘛，而且父皇也很爱母亲，不是吗？”
    听见这句话，一直沉着脸的瑾儿，突然愤怒地握紧拳头，喊道：“根本……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雁如玉疑惑地转过头。
    “真相……不是这样的！”瑾儿平静了一下心情，但还在激动地颤抖着。
    “啊？”雁如玉不解地问道，“真相……？你想说什么？”
    瑾儿在一时冲动喊出来那句话后，又突然后悔地掩住嘴：“不……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雁如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我刚刚只是随便说的！”瑾儿转头就想向外跑。
    她一下子冲过去，死死拉住瑾儿，命令道：“说！”
    被扯住衣服，瑾儿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上，双膝跪地。
    似乎是在内心挣扎许久，望了焦急迫切等待她的话的雁如玉，她轻轻开口：
    “其实，你并不是你母亲和雁策亲生的女儿。”
    这一句话，让雁如玉愣住了。
    她长长叹息一声，道出那些尘封许久的真相：“我之前……是在你母亲，秦素和身边的侍女，并且会些三脚猫功夫。
    “你，是秦素和和另一个男人，魏谦，生下来的。……”
    瑾儿以平静低沉的嗓音讲述着，本来早就该让雁如玉知道的真相。
    等到她全部讲完，雁如玉早已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我，我的母亲是一个……在别人眼里看来，低贱穷困，可怜可笑的女人，而不是什么风光的皇后……？”
    “我的父亲……是一个对我母亲没有半分感情，还不肯接受我们的男人，而不是这个一国之主？”
    瑾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敢再说了：“……当年守卫要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我便花重金买通了他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告诉你真相。看你这么被雁策欺骗，我终究忍不下去了！这个所谓‘令全国女人都羡慕的皇后’，其实……是这样一个被囚禁着度过一生的人。”
    “我还那么依赖雁策……我……”雁如玉痛苦地双手掩面，颤抖着声音道，“那些虚伪的宠爱，真是让人恶心啊！”
    眼泪一滴一滴跌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在地。
    “我要……”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夹杂着极大的恨意，“我要去报仇……杀光那些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魏谦，雁策……”
    “一想到我在仇人面前那么傻乎乎地，信任地笑着，我就……厌恶自己……”
    “不能去！”瑾儿马上惊慌地打断了雁如玉的话，“就算你杀了他们，你自己肯定也会被人杀死。你的这条命，是你母亲用一辈子的自由换来的，如若不是为了保全你，给你一个安稳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大可以自行了断，解脱了！”
    “再说，你现在没有任何准备贸然行动，万一没有成功呢！”瑾儿沉默片刻，突然也落泪了，哽咽道，“我在魏谦的府邸中，每日被一些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人欺负，每天只能吃剩饭，是你母亲……她在我即将放弃人生的时候，拉住了我。我无用，已经失去她了，现在，我只需要……拼尽全力保护好你！”
    “那我怎么办！”雁如玉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就这样顶着仇人的姓氏，露出讨好的笑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囚禁，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苟活一生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瑾儿知道现在的雁如玉需要冷静。
    沉默的空气中只有她的细微喘息声，以及快速的心跳声。
    “……给你这个。”瑾儿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雁如玉，“上次在御花园，看见雁策掉落的。我找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婢女，她说用这个可以自由出入囚禁秦素和的屋子。”
    “那……守卫那边，我怎么解释？”
    “放心，那两个看管屋子的守卫，被我替换成自己人了。”
    “嗯，我现在就去！”雁如玉接过令牌，飞奔而去。
    “喂，记得隐蔽！”瑾儿大声喊道。
    因为离得太远，这句话消融在了飒飒的树叶飘动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