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听起来的确震撼人心,然而事实是,恶人依然在作恶,并没有他作了多少恶而遭受惩罚。
天色越来越阴沉,好像随时都会下雨。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顾子萱有些惊恐地看向已经把自己整理好的中年女人夏芝华,唇瓣哆哆嗦嗦:“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又不是我把她推下楼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她觉得那些自杀的人,多半都是太脆弱,一点风雨都经不起,死了也好,省得浪费空气。
她挣扎着:“你,你也拿到钱了,还想怎么样?”
“嘉穗自杀后,我就再也没睡过好觉,很多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我怕我一闭眼,就会梦到她,我怕她怪我,怪我为什么不替她报仇。”夏芝华缓缓说道,声音悲凉。
顾子萱顿时不动了,她微微张开嘴,喉咙有些发痒。
夏芝华把女儿最喜欢的太阳花放在她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张依旧洋溢着青春的照片,她的眼眶渐渐红了:“你们苏家给的钱,是用来赎罪的钱,我们为什么不能接,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就这样被你逼死了,几个臭钱就能改变么?”
她转脸看向顾子萱:“我只是不想让嘉穗误会,以为我们只爱钱,那时候,我们信了你三叔的话,以为你真的年纪小,还不懂事。如今我后悔极了,哪有什么不懂事呢,人要是心善,总该有一丝愧疚,可你没有,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你妹妹!
原来我们嘉穗的死,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忍下去了,你今天就跪下来,跟她磕头道歉,不然,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安宁不了!”
磕头道歉……
这怎么可能,想都不要想!
顾子萱冷笑,这夏芝华一定是疯了,她向后退了几步:“你女儿当时喜欢上了我的男朋友,我不过是出手教训教训她这个小三而已,是她自己受不住,跑去跳楼,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
夏芝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眼睛变得通红,心如刀绞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来形容她的心情,她喘息着说:“疼吗?嘉穗那时候比这还疼百万倍,而且全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想摘的干干净净?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还没看着你下地狱呢。”
零零星星的,有雨滴落下来。
沉重的钟声从不远处的寺庙幽幽地响起,顾子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吓到,她竟然被这疯女人打了一巴掌……
她抬起手想要反击,却被夏芝华抓住手:“苏小姐还想要这只手吗?”
顾子萱心里一凉,她感觉这个女人越来越不正常,加上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她心里感到恐慌。
“你给我听好,我绝不允许你污蔑我的女儿,也不允许你在这里造谣。我们嘉穗跟那个男孩子是两情相悦,没有半点龌龊,不能因为你喜欢人家,就把他据为己有,而且他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你了。”
这番话就像是一把利剑,一下子插中顾子萱最脆弱的地方。
那段往事,她也回忆了起来。
那男生的话,她都还记得:“韩同学,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当时她以为这是他用来敷衍她的借口,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她看到他把死去的宋嘉穗抱进怀里痛苦,才意识到他讲的是真话。
死了人,流了血,她是害怕的。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当她哭着跑回去告诉三叔的时候,三叔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连眼皮都没有抬,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天底下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每一个你都要为他哭?”
那个时候她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脸色都是苍白的:“可她是因为我才跳楼的。”
“嗯,你自己也说了,这是自杀,你只是一个间接因素,不是直接因素。就算他们家长找上门来,你也要坚持这个说法。”
是的,她坚持了,直到现在,她也在坚持。
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两个人身上,冬雨最是刺骨,顾子萱爱美,加上日常都是在室内活动,穿得很少,外面就套了一层薄薄的毛衣。这会儿嘴唇冻得有些发青,她跺了跺脚,想赶紧离开这个冒着鬼气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很快收回了思绪,并深深吸了口气:“反正她是自杀的,再怎么样,都赖不到我头上。再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再闹已经没有用了,说得再难听一点,你无非就是钱花得差不多了,想多要点钱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她是瞧不起的。
夏芝华只觉得气血上涌,嘴里一股猩甜:“顾子萱,你把你刚刚讲的话再讲一遍!”
凶手就在这里,而且还是女儿的墓前,嘴里却说着荒唐可笑的言论,完全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更甚者,这么些年来,他们一家人全都沉浸在痛苦中,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她顾子萱却是各种享受,每天活得比谁都潇洒。
此刻她的眼睛通红,就像是被鲜血覆盖住,她心里的愤怒,已经不足以用言语表达。对于这个女人,她是痛恨至极。
看守墓园的工作人员很快赶了过来,他一看这场景,就知道矛盾不浅,咳嗽两声,看向脸都涨红的夏芝华:“这里是墓园,是需要安静的地方,我能理解作为家属的心情,但还是不要大声喧哗。”
夏芝华忍着泪点头,她叹了口气,喃喃细语道:“只可惜,即便我闹得再大声,她也听不见了。”
工作人员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的墓园,看过很多热闹,哭天抹泪的,扇自己耳光的,磕头谢罪的……不胜枚举,然而已经化作一把灰的那些人,全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顾子萱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反正浑身已经冻得麻木。
她哭着跟苏盛宏说:“我记得三叔你说过,这件事已经被摆平了,怎么那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人还会找上门来。”
苏盛宏淡淡看她:“我忘了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即便是用钱,也摆平不了。”
行驶的商务车里,苏年年正靠在沈郁廷怀里睡觉。
她睡得很香,两只手还紧紧揪着沈郁廷的运动服,嫣红的小嘴微张着,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水果香甜味。
张恒也不敢大声说话,便把声音降低了:“沈总,城西有个项目要完成了,想邀请你一起去庆功宴。”
沈郁廷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修长地手指把玩起她的头发来。
“他们说要带女伴,那我先把那我把少奶奶的礼服先订好。”
沈郁廷:“不,这次不带她去。”
张恒诧异:“可你要是带别的女伴,我怕……”
他话音刚落,苏年年就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那你打算带谁去?”
刚刚的话,可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沈郁廷用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只不过是一个商业聚会,我不带你去自然有我的原因,那帮家伙口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人,我要是真带你去,无异于戴着一只绵羊跳进火坑。”
苏年年愣住,她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公关,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饭局上有些人的确是不规矩,有的还喜欢动手动脚。
可是一想到别的女人会挽上他的胳膊,她的心里就会冒酸气,她抱着他的腰,语气里有撒娇的味道:“你真不打算带我去?”
沈郁廷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苏年年气咕咕地哼了一声,不再跟他讲话。
这下好了,又爆发了新的矛盾,早知道,他就不该开口说这个事,张恒懊悔不已,他叹气说:“少奶奶沈总也是为了你好,这一次的聚会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聚会而已。”
苏年年撇了撇嘴,她才不信这些话,如果只是普通的聚会,那为什么还要带女伴?说白了,只是假借庆功贪欢享乐而已。
她气鼓鼓地回了房间,连陈妈给他精心准备的小零食她都没有吃,陈妈不由得看向沈郁廷,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好不容易才和好,又在闹什么?
“她只是在闹别扭而已,没有别的,辛苦你了陈妈,早点休息吧。”沈郁廷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苏年年洗完澡便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满脑子都是他带着别的女人出席的场景,他发觉自己以前是没有这么在乎的,不过这是一个女伴而已,又不可能结婚。
可现在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可能产生关系,她心里就觉得很不安。
沈郁廷你开门锁走进来,看见床上那鼓鼓的一包,不由得失笑。
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听着哗哗的水声,苏年年思绪变得更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变得很敏感,芝麻大一点小事,都可能让她产生很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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