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奇谭》第四六零章 日落前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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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征艾格瑞姆王位的戒指正戴在路易的手指上，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什么近卫队队长了。路易·格兰德，名正言顺地成为艾格瑞姆的新任女王，地位和权力自然凌驾于两位亲王之上。然而，这样尊贵的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除了那些丧气贵族们的跪拜。
    雷伊诺宫的大门紧闭，第一道结界即将被妖兵攻破，路易命在旦夕！昔日手下的伙计们早已按耐不住，当妖兵开始攻击结界时便想着撞开宫门去帮助自己的上司，在经历了一阵骚动之后，他们失败了。阿历克斯用劝阻和武力的方式制止了他们，他也并非不想救路易，只是理性告诉他，雷伊诺宫的大门不能开！
    终于，妖兵攻破第一道结界！他们挥着武器向路易砍杀过来。当然，路易并没有坐以待毙，高超的剑法和格蕾丝的魔法辅助让她可以从容应对，妖兵们一个个坠入河中，河底涌上来的食人妖鱼送他们最后一程。
    然而，这样的厮杀维系不了多久。妖兵源源不断地登上浮道，路易就算杀掉百人，后面还有千人万人。渐渐地，路易的体力下降，速度也没有原来快了。一旦出现破绽，敌人就不会手软。眨眼间，她的身上就多了几道血痕，顾不上疼痛，她将剑横在胸前步步后退。
    第二道结界运行起来。它将雷伊诺宫护个周全，却顾不到浮道上的女王。当路易退到宫门口时，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贵族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不是死于妖兵刀下就是落入河中，与敌人的尸体一起成为食人鱼的腹中餐，这护城河俨然变成一片血色！
    路易一人背靠着大门，勉强支撑颤抖的身体。血顺着剑柄流向剑锋，与敌人的血混到一起滴下来。她已经被包围了，眼前黑压压的不再是妖兵，而是死神！这一刻，路易反倒不觉恐惧，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富魅力的笑容。伴随着上下浮动的胸口，她的眼皮缓缓抬起，目光如炬。
    面对着死神，她微笑着挥起宝剑！
    就在这时，就听得头顶一声巨响，魔法光柱由上而下，将围困在路易身边的妖兵掀入河中。紧接着，几十名近卫队员从雷伊诺宫高耸的楼台一跃而下，顺着光柱缓缓落地。那些正是路易昔日的部下，“深泉”的队员。他们聚集在路易身边，将她护在中心。
    “你们……真是愚蠢！”比起在危难时刻得到同伴的帮助，路易更担心他们的安危。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小伙子的到来或许能够将她的性命延长几分钟，但最终的代价将更为惨烈。
    “蠢人也有蠢人的信念，在队长看来不划算的事在我们心里可是相当值得呢！”全副武装的小伙子们倒是十分坚定，“再说我们好歹也是保护皇宫和百姓的近卫队，危难关头躲起来可不是兄弟们的做派！”
    这样的场景被站在高阁上的阿历克斯捕捉到了，他有些眼红。几分钟前他默许了那些士兵营救长官的行动，利用魔法装备让他们从高台上跳下，这招虽险，却比打开宫门要安全得多。他不知道若是换作自己处于危难之中，手下的人是否也能不顾一切去营救自己。当然，同时作为男人的自尊煎熬着他的内心，让一介女子单枪匹马对抗妖兵，而自己却站在安全的地方，阿历克斯觉得自己从未这样丢脸过。
    虽然在此之前阿历克斯与路易确是敌对，但自从他知道路易是一女流之辈后，便对她钦佩有加。不，就算不知道，这份钦佩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只是一直以来，阿历克斯不愿承认罢了。
    “你们，哪一个愿随我下去帮助格兰德队长……不，是去保护女王陛下！”阿历克斯这话不仅是对身后原“高塔”派的近卫队员说的，也是说给躲在后方花园中探着脑袋观战的王公贵族听的，这会儿他们再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新女王的身份也不需再得到他们的认可，阿历克斯只是单方面通知他们，格兰德一世的时代已经来临。
    然而，这个时代会持续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
    阿历克斯背对着自己的部下，不想回头。他不想看到对方为难或者冷漠的眼神，也不想强求什么：“当然，我不逼迫你们，就像格兰德那样，你们也大可不必赌上自己的性命……”
    “队长，你就发令吧！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几乎异口同声，这样的回应让阿历克斯感到欣慰：“好呀，好！这才是男儿本色！”他高高地举起手臂。
    当妖兵再次围上来的时候，所有近卫队员都站在浮道上。他们列开阵型，将路易护在中间。打头阵的是阿历克斯，他的剑法不逊于路易，且更加骁勇善战。一人将十几名妖兵挡住，剑剑刺破对方喉咙。当然，这样的战绩也换来了自己的累累伤痕。在妖兵面前，魔法护壁不堪一击，盔甲早被刺透，破烂不堪，血从里衫中洇出来，渐渐变成一件血衫。
    蓦地，一阵剧烈的疼痛撕裂阿历克斯的意识，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片殷红，和那闪着寒光的宝剑，一半已经刺了进去。阿历克斯知道自己只能战斗到这一刻了，他倒了下去。不知为何，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冰雪的寒冷和死亡的恐惧。这一刻，耳边仿佛传来熟悉的旋律，那是幼时母亲吟唱的歌曲。在这歌声中，眼前那诡异的血色天空和凛冽的风雪逐渐柔和起来，他看到天边有一道祥和的圣光，明亮却不刺眼，那圣光逐渐扩大，渐渐将他包围……
    “高塔”的队员再也叫不醒他们的队长，而他们自己也命在旦夕。路易没有料到阿历克斯会来相助，但她在对方跳下高台的那一刻便算出了他的结局，即便如此，她依旧悲痛。悲痛昔日对手还有那些伙伴的死亡，以及无法挽回的艾格瑞姆末日的到来。她不想做这个国家的送葬人，不想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有那么一刻，她想放弃了，比起惨死在妖兵手中，给自己一个了断或许是更好地结局。
    但她不甘心，赌着一口气拼命挥舞宝剑，不管刺中还是没刺中。敌人依然源源不断地涌上浮道，不顾一切的疯狂只会出现在战争中，血是最常见的，溅在脸上感觉不到灼热。胳臂被砍断，大腿被刺穿，骨头折断，生命在一瞬间消失，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人到了这个份儿上，与妖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路易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兄弟已经不剩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