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听了齐子羡的话语一愣,随即皱眉说道,“雍州?雍州何处?如今外边战乱不断,边境之地戒备森严,你孤身一人,身上又有伤恐怕多有变故……”齐子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过是内力损耗许多罢了,我还有些恢复内力的丹药,再说了,我孤身一人反而好行动些,而且何圣白大人就在雍州边境一处小县里面任职,我曾去过那里,离我们这里并不远,一去一回不耽搁的话,我估计五天就能回来了。”蓝玉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向了床上的何以弃,说道,“我跟着你的话也只是一个负担,而且黑白双煞也都只是重伤逃窜,所以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他吧。”“弃儿身上的伤我看过了,他是被内力强行震伤了骨骼内脏,好好修养的话十天半个月应该还能撑着,我再给你留下一颗保命丹药,要是弃儿在我还没回来之前就出现了伤势加重的情况,你就给他服下,能够勉强保住他一段时间。”齐子羡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壶,光是看这玉符的模样都能看出这丹药价值不菲。正当齐子羡将丹药交给蓝玉保管后,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蓝玉立马将丹药贴身放在胸口,随后跟着齐子羡出了门。一出门就见到一群百姓惊慌失措,议论纷纷地围在一块。只见人群中间赫然放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齐子羡一眼就认出,那是黑白双煞的人头……老镇长走到蓝玉的身边,用带着询问地眼色看向他,意思很明确,就是想问问蓝玉,这件事是不是他弄出来的。
蓝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也是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这时候一直在环顾四周的齐子羡上前拿起黑白双煞的人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将血淋淋的人头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最后一脸严肃地回到蓝玉身边。
“从上面得不出什么信息,对方处理得十分干净,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齐子羡小声说道。
蓝玉皱眉道,“对方抛下这两个人头,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解决了这两个歹徒,可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这是为何呢?难道……”齐子羡笑了笑,大声说道,“那一定是因为,他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齐子羡对着四周大声喊道,“多谢大侠为民除害!”
老镇长闻言也带着百姓,大声附和道,“多谢大侠为民除害!”
尽管四周黑暗依旧安安静静,丝毫没有回应。也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大侠听没听到这些话语。蓝玉思索片刻,也是懂了齐子羡的目的,不管杀了黑白双煞的人是谁,都不是现在镇子的人能够得罪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希望这人真的是为正义善良的无名侠客。
又过了片刻后,见着四周依旧没动静后,老镇长便招呼着百姓各自回家了。
这时齐子羡拉着老镇长和蓝玉进了屋。
听着齐子羡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即将要远行雍州去求药救治何以弃的事情后,老镇长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吧,何以弃毕竟是我们镇子土生土长的人,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管如何,我们都会保护他的。再说了,这孩子武道天赋这么好,以后镇子还得靠他来守护。”
齐子羡闻言朝着老镇长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之前我隐瞒自己的身份……”
老镇长摇了摇手说道,“首先,你是蓝玉带来的人,我相信蓝玉,也相信他的眼光。其次,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觉得你并不会对镇子的人造成危害。”
蓝玉闻言也是对着老镇长微微躬身,不仅是因为老镇长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因为老镇长这一心为了镇子操劳的赤诚之心。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逗留了,现在就出发了。”齐子羡说道。
蓝玉和老镇长皆是点点头,随后齐子羡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天际。
目送着齐子羡的身影消失,蓝玉忍不住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了起来,希望齐子羡能够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黑夜的另一边。
雍州边境的一处小县城内,一处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县衙,县衙府门外挂着一块掉漆但是擦得干干净净的牌匾,借着灯笼的光芒,能够看出其上写着“风云县”三个大字。
此时天蒙蒙亮,赶早忙活的小贩们已经开始挑着担从家中出发了,准备赶早集,多赚几个钱。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景在现在这个乱世背景下显得弥足珍贵,要知道如今的豫州可是战火连天,哪里还有什么早集,普通百姓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出家门的,说不定就会流寇劫掠,或是被那些兵痞子敲诈勒索,最后当做奸细直接杀了。哪怕是那些达官贵人都时刻提心吊胆,害怕被贼人盯上谋财害命。乱世里面,人命如草芥。
嘎吱。
府衙的大门轻轻打开,一个身穿蓝衫,面相威严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两个睡眼惺忪的门童满脸不情愿地跟了出来,开始清扫门前的落叶清尘。至于这男子,则是迎着天边的鱼肚白开始打起了拳。
男子的拳很慢,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甚至就像那些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用来骗那些个老头老太太的花把势,打着养身静气,延年益寿的名号。
路过的行人见着男子,都是客气地朝他打着招呼,不过男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理会他们。
“呵,咱们这个县太爷真是够事多的,天天大清早起来在外边逛,真离谱,害得我们都没有觉睡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人家以前是长安城里面的大官,是因为得罪了宫里的大人物这才被发配到这里。”
“呵呵,那又如何,他现在不还是和我们一样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哼,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大官了。”
“切,你还是小声一点吧,人家好歹也是县太爷,而且听说还跟隔壁那个乘龙县的县太爷有关系,经常去人家那里喝酒。”
一提到这位乘龙县的县太爷,那个一直在抱怨着的门童顿时不说话了,眼神也带着几分敬畏。
似乎是因为这个人物过于强大,以至于让众人都不敢多讨论他几句。
哒哒哒
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在街道响起,
远远地能看到一道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在街道尽头逐渐出现,似乎将整个日出都当做了背景。
身影是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面相和善,身后还跟着数道身材魁梧男子,看起来气势恢宏。
在距离府衙大门还有十步左右距离时,那位中年男子停住脚步,跳了下来,默默注视着男子打拳。
不多时,一套拳法结束,男子长呼一口气,气流震荡,发出一阵轻微的仿佛龙鸣虎啸般的声音。
“何大人,你又来了。”男子说道。
这中年男人正是何圣白,昔日的大理寺卿。
至于这打拳的男子则是在何圣白退任之后,继承了大理寺卿位置的雷争鸣。
不过显而易见,他也是走了何圣白的老路,如今也被卸了职位,被外放至此。
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如此,雷争鸣所管辖的县就和何圣白相邻。
不过何圣白的待遇和雷争鸣大不相同,何圣白毕竟是在朝堂之上待了多年的人,也是有众多相熟,所以哪怕是到了这边境之地,他也是有众多追随者拥护。
不过这雷争鸣也是受了何圣白照拂,来到此地之时,很多都是依靠何圣白打点,这才让雷争鸣在此地站稳了脚跟。
毕竟雷争鸣不像何圣白,两人尽管都是一样的刚正不阿,不过雷争鸣没有何圣白底蕴深厚,人缘众多,故而暗中下绊子的人远比施以援手的朋友多。
何圣白对着雷争鸣哈哈一笑,说道,“这套拳法不错,倒是让你炼出来一股子浩然正气了。”
雷争鸣恭敬地说道,“还是多谢何大人指点了。”
何圣白背着手朝着府邸走去。
两个门童早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得笔直了。
“我不过是为你指明了一条道路,你真正要感谢地还是你自己,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努力修炼的结果。”何圣白淡然说道。
雷争鸣跟了上去,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沉吟道,“追本溯源是何大人点拨了我,若是不给我指明这条道路的话,我是不会真正学会这套拳法的。所以,我的确应该感谢你。”
何圣白说道,“可是有些问题的真相并不值得去追寻,因为那太危险了,得知真相的代价很可能是要付出生命,而且你知道真相后也无能为力,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雷争鸣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何圣白转过了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慢慢说道,“有些东西真得没必要再去深究了,好好过好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咳咳!何大人怎么来了啊!鸣儿啊!快去沏茶,招待何大人!”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从屋里蹒跚着走出,脸上满是笑容。
老妇人正是雷争鸣的母亲,雷母已经年近八十了,走起路来也是颤颤巍巍,不过在看到何圣白之后,脸上却是春光满面。
雷争鸣闻言,无奈道,“母亲,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外边天凉,你快进屋里歇息会吧。”
雷母说道,“人老了,觉也少了,天一亮我就睡不着了,得起来走两圈。”
雷争鸣和何圣白招呼一声后,便去屋里泡茶去了。何圣白笑呵呵地上前拉着雷母的手,坐到了桌边。
这时候之前跟着何圣白的几人也进了院里,他们个个都拎着各种各样的礼品。
雷母见状有些惊讶,急忙起身,“何大人来就来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这可使不得,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何圣白笑道,“我听说雷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好,特意送来些保养品,希望能让老夫人的身体好起来。你放心,都是些滋补身体的药草,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雷母说道,“这也不行,鸣儿都告诉我了,他来到这里能够站稳脚跟,就是靠着你打点提携,要不是有你护着,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只可惜现如今他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报答你的……”
何圣白坦然说道,“我十分欣赏雷争鸣,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未来可期,这才施以援手。”
雷母一听这话,想了想说道,“我也是常听鸣儿说,你与他亦师亦友,跟着你他能学到许多东西。”
何圣白看着雷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说道,“看起来雷老夫人做不得他的主,也罢,我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哪怕他不愿跟随,我也不会强迫他的。”
不多时,雷争鸣端着热茶走了过来,目光在院子里提着礼物的众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何大人,这是……”雷争鸣迟疑道。
何圣白笑了笑,“这是我送给雷老夫人的礼物,一些补养身体的药材。”
雷争鸣推辞道,“这怎么行呢!我还想着给你送些什么礼品呢,你这样……”
何圣白打断道,“这是我送给老夫人的,你无需多言。”
雷母这时候面露犹豫之色,随后说道,“我想起来屋里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收拾,鸣儿,你在这陪着何大人吧。说话间可要仔细着点,三思而行,可不要乱说话。”
说完,雷母便进了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雷争鸣望着母亲离去的身影有些奇怪,给何圣白倒了杯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何圣白淡然开口道,“一直待在这穷乡僻壤,对外面局势你还知道几分?”
雷争鸣想了想,摇了摇头。
何圣白端起茶杯,摇了摇,看着杯底旋转的茶叶,徐徐说道,“如今豫州那边的战事已经基本定局了,周皇派遣燕卫团带领百万大军出击,如今的豫州就如同一艘暴风雨中的小船,只能依靠着镇狮关这独存的桅杆,撑起这千疮百孔的身体。
哪怕是李牧之真得能够凭借镇狮关拖住燕默,那也只是饮鸩止渴,仅仅依靠豫州是根本不可能挡得住燕默的大军讨伐,除非是六州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否则豫州迟早要被拿下的。”
雷争鸣说道,“我只知道镇狮关是天下第一关,却不知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到底是如何来的。”
何圣白放下茶杯,淡笑说道,“或许它那里真得镇压着一头狮子吧!”
雷争鸣又问道,“既然这镇狮关如此难以攻下,那为何燕默还是选择先攻打豫州呢?他就不能先去攻打其他几个州吗?据我所知,镇狮关乃是位于雍州中部,燕默大军大可留一部分兵力堵在镇狮关之前,其余兵力上可联合冀州攻打兖州,下可联合梁州攻打荆州,扬州。”
何圣白笑了笑,说道,“兵家谋略之事,每一条策略都能有千万种理由支撑,我们只是简单谈论,不做深入研究。
不过,要是让我来说的话,从周皇的角度看,他可能是觉得六州叛军太弱小了,所以想给自己增加点难度。
从燕默的角度看,他或许是并不想轻易结束这场战争。
当然话说回来,这也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如今天下大势都在周皇这边,我们这里也得享一方太平,能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日子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雷争鸣先是略显惊讶,不过转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何圣白见状微微颔首,转而又说道,“我听闻,你这风云县里头不怎么太平,似乎有几个财主经常惹是生非?”
雷争鸣点头无奈道,“确实如此,他们联合起来借着战争的由头吓唬手底下的佃户们,强行提高租田的税收,压榨那些没有土地的普通百姓。我也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一直没办法处理他们。”
何圣白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盯着雷争鸣看。
过了片刻后,雷争鸣苦笑道,“还是瞒不过何大人的火眼金睛啊。其实吧,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母亲不幸感染了风寒,是那些个财主施以援手,好生照料了我母亲。
他们后来还偷偷送了些银子给我,不过都给我拒绝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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