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溪沟巷注定不会平静。
许多人或明或暗的都在关注这里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新县令到任在即的原因,在那些武馆弟子发出惊雷响之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县府内的轻骑马快和“壮”字营捕头们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巷内的惨状简直不堪入目。
没多久,县尉姚百详亲自带着衙门里的几位仵作赶了过来。
他们对每一具尸体都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同时“壮”字营的捕头们分出两组人马,一组询问夜巡队的那些武馆弟子,另一组则负责寻找寨区的目击者。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仵作才完成了检查工作。
另有后赶到的衙差戴着皮制手套负责收敛尸体,盖上白布先带回衙门里的停尸房再说。
巷道内的这些尸体上的伤势极为复杂,其中存在许多疑点。
首先是县府衙门步快差役钱有才被人重击格杀,整颗脑袋几乎都要变成烂西瓜了,至于剩下的那五位死者,全都来自寨区帮派——三水帮!
而且死的恰好是三水帮内的五位核心高层!
帮主王三富右臂断裂,内脏受到严重冲击,身体遭到赤蝎毒粉的腐蚀性融毁,体内还残留了疑似黑水蟾的剧毒。
副帮主麻水俊的体内也有黑水蟾疑毒,身体同样受到赤蝎毒粉的腐蚀,融毁极为严重,仵作都不敢直接触碰,甚至在事后收敛尸体的时候,二人的肉躯已经软如蜡油,抓都抓不起来。
另外三位死者分别是帮内铁、李双刀护法和绰号暗道书生的姚庆春,此人是三水帮的供奉。
他们三个的死于澎湃的劲力入体,心肺瞬间就被绞碎,此外倒是没有查出毒素的情况,只是尸体上有零散的灼痕,看起来应该是逸散的赤蝎毒粉造成的。
值得一提的是,三水帮的五人额头上还插着一支荷花镖!
这种乱七八糟且各不相同的伤势,每一道都足以致命,混杂在一起以后根本难以甄别!
最后就是现场唯一的那位伤者——
——来自城东跃山长拳武馆的宗闲!
仵作除了擅于解剖尸体、辨毒定伤外,对于医道也是精通的,所以当场就为宗闲诊脉检查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是右臂受到巨力的撞击出现骨裂和筋肉撕裂的伤势,体内气血震荡,伤到了腑脏,再加之气郁攻脑才导致的昏迷,算是较重的伤势了。
由于宗闲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壮”字营的捕头们纷纷要求将他带回衙门,略作医治后再询问当时的情况。
没想到戚志尚恰到好处的跟着第三批马差一起赶到这里。
他强势的要求把宗闲带回武馆进行治疗。
双方差点儿就爆发了冲突,期间在那些捕头质疑的时候,王铁虎更是义愤填膺的进行反驳。
因为这些天值差的原因,王铁虎不久前刚在城东租了一小间房,算是从城外搬进了城内。
平日里还经常把小妹带到武馆,戚师默认了他这么做,王婶每次还会把厨房剩下的一些肉饼、干粮给王铁虎兄妹二人。
所以在帮派破灭之后,王铁虎对于跃山长拳武馆就产生了归属感。
当下自然不会容忍那些捕头随便的怀疑宗闲。
在这样的情况下,戚师便把宗闲接回到了武馆内进行治疗。
自古就有医武不分家的说法,城内的武师都在医道上有所造诣,别的不说,各家的滋补药汤都是外边买不到的方子,平时争斗受伤都是自己顺便就治了。
最重要一点是戚师要掩护宗闲天生“异人”的秘密,所以绝不能让县衙将他带走!
经过了一番博弈后,最终县尉姚大人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毕竟戚志尚可是内劲期武师,实力不可小觑,今后县府衙门要重整规矩,说不定还有需要借力的地方!
不过在临行前,双方也约定了等待宗闲苏醒后就要接受几位大捕头的问询。
回到武馆后,戚师取出了珍藏的宁血安腑丸用温水给宗闲喂下,随后又处理了他右臂的伤势,敷上了由几味愈骨、止血、生肌药草杵成的药泥,然后装上夹板。
这么一套下来,宗闲的伤势就稳定了许多。
只需要等待神庭恢复畅通,自然苏醒过来即可。
……
几乎在事发后的不久。
耗儿寨区内就有一只灰鹞子扑腾着翅膀借着夜色飞入城中。
落到了内城莫家所在府邸中。
这莫家的府宅院落几乎占据了一片街区,其中大院套小院,容纳着莫家嫡系的数百口人居住。
这只灰鹞子落在其中一处的院子的厢房窗沿上。
不多时窗户就被打开了,一只苍老的手托起灰鹞子,从它脚上的小竹筒里抽出了一张纸卷。
“啪!”
窗户被蓦然关起,那只灰鹞子受到惊吓,唳鸣了几声后就飞走了!
……
“唔…”
“头好沉…”
宗闲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中的一切像是蒙上一层薄雾那样看不真切。
经过短暂的适应后,他才看清了身边的情况。
此时的宗闲正躺在武馆大院的房间里。
明亮的阳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内,外边还有众人练武的动静传来,让他倍感亲切。
戚云燕坐在木轮车上,正捧着一本厚书入神的读着。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想要说话,却发现喉舌不太利索,胸肺中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
对拳的右臂似乎上了夹板,难以动弹,但知觉还是有的,他可以感觉到臂上敷着的药泥正在缓缓地渗出凉意。
“呼!”
宗闲再次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进一步感受自身的状态。
很快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又恢复了一些,再次睁开眼睛,努力的调动唇舌发出声音。
“燕…”
“呃…”
“燕儿…姐…”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锈掉的铁丝摩擦着干燥的枯木。
正在看书的戚云燕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向了宗闲。
见他已然苏醒了过来,灵动的眼睛睁大,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阿闲,你终于醒过来了!”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全靠王婶喂你糖水和肉糜。”
“爹爹每隔两个时辰就会运劲替你疏导经脉。”
戚云燕的话让宗闲心中一暖,自己终究还是有依靠的。
她知道宗闲此刻身体仍然很虚弱,便推着两侧的木轮离开屋子喊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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