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如今心底里总藏着一丝忧虑。
自从归顺剑宗后,他就没有正经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来。
每日里,除了给元宝儿等人上课,教授她们修行三昧真火外,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后来,元宝儿带萧若焉去见了他一次,这让他起了收徒的心思,并主动去找凌珑接了外宗传功堂的差事。
这是一件好事。
凌珑肯给他一个执事的职当,说明已经不拿他当外人了。
但是呢,凌珑不拿他当外人,影响不了别人拿他当外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外人,之所以能留在剑宗内这么久,也是别人捏着鼻子,认了他是凌玄的客卿的缘故。
既然成了客卿了,自然就得为自家的主公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所以当杜谣找他,请他去帮助凌玄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凌玄压根就不打算找他帮忙,还让陈风把他给打发走了。
为此,牧阳这几日很不高兴。
尤其是当玄门众真齐聚于剑宗后,牧阳更是伤心难过了。
这么大个事,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存在感!
而现在,凌玄竟说有事要自己去办?
那感情好!
必须得去!还得办好!
但其实,凌玄找他来,不算是有好事;只是想起了,这家伙是修玄功的魔修。
那是不是可以把他放到神庭执法司?
首先,实事求是地说,魔修确实是比玄修更能操控人心。
把牧阳放进去,对诸神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其次,现在凡是知道有封神的人,大部分人都只是在盯着山河神,对其他神位只是有关注却不重视。
安排一个自己人进去,别人挑不出毛病。
而最紧要的是,牧阳是自己人。
“牧道友,近日玄门众真聚于我剑宗,所为之事乃是封神;我不瞒你,我有意欲引你入神庭任执法天神之职。”
牧阳听罢,心都凉了!
别以为老道不懂!
源清神宗的神是怎么回事,老道我绝对比你凌玄清楚得多!
你这分明就是要把老钉死在神道上!
眼见牧阳有暴走的顷向,凌玄又道:“至于愿不愿意,就要由你自己决定了;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讲清楚,神道详情请听……”
又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把香火神道的好处与坏处讲透讲明。
“……不瞒牧道友,我曾做过布局,却因掌教道君此举而无功;山河神神位已由玄门众真瓜分怠尽,无我插手余地。
但执法神之职,三位道君却只予了妖族三个位置;而按我的设计,神庭执法司乃有七十二尊神位,分六队,受执法正神管辖。
那正神之位不是我能想,但那六名队长须有其一属我。”
“所以,你是想让老道占了这个位置,老道都归顺你了,你有必要这样害老道吗?”
牧阳这会很想哭,但又气得很想笑……
凌玄道:“道友误会了,你既不愿,我自不会逼迫你;封神之后确会受制于封神榜,然无可否认,承了神位,修为必有长进。
虽上此修为非本人所有,然亦可据此而一窥上境之玄妙。”
牧阳没有当场大打出手,也没有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说明他多少也是有点心动了。
凌玄就又道:“我修行岁月未久,所识之人本就无多,可信之人更是寥寥无几;道友若不愿助我,唉……
算了,左右也是他人乘凉,不说了。”
牧阳抚须沉默片刻,道:“道友少拿欲擒故纵的把戏来胡弄老道,他人乘凉?
呵呵……
彼此皆是明白人,何须如此机锋?
直说吧,老道若是如了你愿,你与老道都能得到何等好处?”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牧阳这个老家伙,绝对藏了大心思!
“道友可得神道气运庇佑,从此断恶因、消罪孽,得天地之所钟,福缘常在。”
其他的都无关紧要,真正紧要的,是“断恶因消罪孽”这六个字。
在种花家,有一个说法叫:量劫。
这量劫是如何产生的呢?
万灵的因果纠缠,当恶因压倒善因,罪孽就会急剧上升;而随着罪孽不断增多,诸多邪气恶气煞气也会增多。
这诸般邪恶煞气弥漫天下,恶不是恶善不是善的时候,连天地的自我运转亦被打乱。
天地无意识。
天地运转的规则被打乱,天地本源必然启动拨乱反正;而要拨乱反正,就一定要消除恶因斩灭罪孽!
至此,天地杀劫降临;斩无量恶因,诛无量罪孽!
故称--量劫!
而神道存在的意义,是显化出天地自我运行规则的一个具体现象。
因修行界称这种规则为“道”,故此道也就有了一个明确的具体。
这个具体,体现在众神身上,就是每一个神职都是某一条特定规则的应用方式。
因此,修行者能够依仗神职的特性,反过来去参悟“道”。
当然,得了神职,自然也就得到了与神职相对应的能力;而这些能力归根到底,就是断恶因、消罪孽这六个字。
这六个字,则贯穿在每一名修行者的一生之中!
而出身在魔道,成长在魔道,却修练与魔道理念相反的玄门功法,牧阳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两种理论,两种处世三观揉合在一起,没有逼疯他,多亏了他修成三昧真火。
也正因为修成三昧真火,他比谁都明白这六字能重要到何种地步!
“嗯,老道之好处已清楚了,也说一说道友你能得何益吧。”
凌玄闻言,就笑了。
“我乃是香火神道之起源,不言其他,只气运一样,我便可占去不止一成。”
当然了,气运、悟道什么的,其实都是次一等的重要,真正紧要的,是功德。
那些真人说了,三位道君现在就在推演封神背后的功德;这就是说,功德会有,其他的就是会有多少问题了。
至于怎么分……
已经分完了。
那份分配名单就是功德分配的依据。
这里头看似是剑宗占了大头,但实际上大头在凌玄这里。
当然,这些就不用与别人说了。
知识的匮乏限制了牧阳的眼界。
他完全没有听出凌玄话中的玄机,听凌玄只提气运而不提其他,却也不再多问一句。
“道友倒是老实,行吧,老道勉为其难,便应了这差事;不过老道有言在先,老道至多只可在位百年。”
凌玄道:“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后,凌玄又道:“两日后,道友且随我出去一趟,见一见现今诸神,再挑一处福地搭建封神台。”
“好。”
…………
此间事了,牧阳回去做准备,而凌玄则与陈风再上浮游天宫。
不过这一次,他们找的不是诸位真人,而是三位道君。
将来意告知三位道君后,希音道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于是问凌玄道:“凌小子,尔此来是为牧阳说项,欲令此人任执法司正神?”
凌玄毕恭毕敬道:“正是。”
“无此可能。”浩元道君道,“他是魔修,岂可予此重任。”
“既如此,小子退一步。”凌玄对浩元道君作揖行礼,道:“执法天神有三,其位需有牧阳前辈一席。”
“不妥,不妥。”浩元道君与希音道君摇着头反对道,“此次所封乃山河神,执法司众神除已予妖族三尊,其余一概不封。”
凌玄听罢,不急不燥道:“小子曾欠下牧阳前辈人情,既不封其为神,那小子只好斗胆向两位圣贤请命,求两位圣贤允诺,借小子一处灵穴百年时间。”
嗯?
借灵穴?
浩元道君立即问道:“那魔崽子功行已臻至元婴圆满了?”
“哈……”妙真掌教就笑了,道:“凌小子曾当众许诺过,只需牧阳叛灵入玄,凌小子愿为其求一个入灵穴修行百年之机缘。”
这下,浩元道君更不高兴了,辟头盖脸就数落凌玄道:“你小子是真够愚蠢的,这种承诺也是你能作主的?蠢!蠢如家豕!”
凌玄一脸尴尬,却也只能苦笑受之。
妙真掌教这时又道:“这小子可不蠢,虽然开口就要正神位置,但他心里,实则只是想要一个执法神将而已。”
哦?
浩元道君与希音道君反应过来了。
然后……
“还说不蠢?呸!简直是蠢笨至极!老夫方才侮辱家豕了,抱歉!”
凌玄:“……”其实您老可以直说我不如猪的。
希音道君在旁补上一刀道:“只待封神功成之日到来,玄门上下便皆需承汝之情;莫说区区一正神,神王亦可予之。
非吾道统,其心必异;玄门大有人在,何苦予一魔徒?”
道争……
凌玄无奈,只好说:“我修行未久,身旁无人可用;牧阳既愿叛魔入道投靠于我,我岂能冷了处份心意?”
“既可叛出灵门,亦可反出玄门;你小子可能保证,他不会有朝一日也背叛你?”
“这……唉,小子不能保证。”
“就是啊。”
“但是两位道君啊,神位压制就如妖族的血脉压制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是要反,也得等他做了神王才有资格啊。”
妙真掌教笑呵呵地一扬拂尘,道:“那就如了你的心思,给他一个执法天神的位置。”
咦?
同意了?
凌玄立马跪拜道:“谢掌教真人开恩!谢二位道君开恩!”
正神是执法司里的老大,天神则是二三四号老大,而神将就是队长这一级。
本来只是想要个队长一级的,掌教真人却很大方,直接给了一个老大的位置。
浩元道君嘴角动了一动,没再开口。
妙真掌教这时又道:“你先前的安排本教已经知晓,安排得很合理,当赏;七日后,你离宗外东走,莫要停,待你不得不停时,停下的那个地方就是封神台所在。
搭建封神台已分予你师娘,所以待你去到那地方后,只需告知你师娘即可。”
“是!”凌玄忙应下来道。
妙真掌教接着又道:“通知你师娘后,莫要在那处逗留,立即往东南方向去;记住,往东南方向去后,若无人呼你,你便不许停,就是累死了也不许停。”
这……
“掌教真人,弟子可否问此是为何?”
“不可说,不能说,听不听亦由你。”
凌玄想了想,又问:“那弟子此去,需要多久方可回转?”
妙真掌教笑道:“随你。”
凌玄:“……”
我问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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