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试验》第002章 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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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侥幸从虎口死里逃生，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千家饭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初秋的日子，天一下子就扯起羊耳疯来，说变就变，清晨分明还晴空万里，金灿灿的日头挂在高山上，明睸得让天地心胸坦旦、魔鬼肚里无邪，可刚挨到晌午，就突然神经兮兮地拉出一副长长的马脸来，阴沉得让人心里发慌得要死。
    一时间，冷风嗖嗖，飞起玉龙三百万，天王地老子都被冻得直打哆嗦。
    此时，外层空间上一座叫重头来的鬼形山崖下，一片阴暗潮湿的偏僻角落里，一大群瘦骨伶仃的猛犸象灵魂，正一个个拖老携幼地聚集在那里，万分焦急地俳徊着、等待着。
    一双双无精打彩的眼睛，望眼欲穿地朝着位于南面半空中弯弯转转的天路来回瞻望。
    这个“白云飞雨过南山，碧落萧疏春色闲”的幽冥之地，就是普天之下的猛犸象群生命最后赖于寄托永生灵魂的家园。
    他们正在没日没夜地翘首以待族人们平安的归来。这样久久的等待，已经连续坚持好几天了。
    半个月之前，已经实在忍无可忍了，猛犸象群的当家人猛地龙和族群里的几位见过世面的成年人，肩负着整个族群的重托，只好冒着被官府砍头的危险，再一次赴天庭为他们猛犸象族群转世轮回之事上访去了。
    长久以来，为着这陈年旧事的解决，猛犸象群可没少费功夫，真个是跑断了四条大腿。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持续不间断地到天庭上访了几千年，每年至少三、五次，这样统共下来，至今也已经跑过天庭衙门上万次了。
    说来真是可怜，每次猛犸象群都是抱着无限希望而去，可都无一例外的是垂头丧气而归。心理明知道这些衙门官差不可能真心实意地为民做主，但对于自己这类无根底的升斗小民而言，除了能走这条路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只好从善如流，希望有朝一日老天能够为他们开开眼。
    就这样一天天的盼啊盼，可最终等来的这种盼头，除了让人伤心透顶的失望还是无尽的失望。
    终于，这一天猛犸象群有些死心了，他们在想再也不能被人忽悠着没完没了地耗下去了。
    这次上访，猛犸象群就下定了决心，声言此般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水落石出。如若天庭还是不把他们当人看，再推三阻四，那么，猛犸象群就准备呆在那里跟他们打持久战了，甚至不惜来一个鱼死网破。
    当然，尽管猛犸象群如此信誓旦旦，但他们心里非常明白，自己囊中羞涩啊，仅凭所筹到的那点盘餐实在微不足道，满打满算下来，也顶多只够一行十来人耗用七、八天，别说往后延迟多少时日，就是退后一天也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挨饿肚子了。
    屈指算来，如今猛犸象王们已经出门十天半月了，却总是杳无音迅，直叫在家的男女老少猛犸象们心急如焚，一个个躁动得直上火。
    挨到申时时分，远处终于有一个黑点跌跌撞撞地晃来。
    待黑点越来越近，猛犸象群终于认出那是老大王猛地龙的贴身护卫猛大川，猛犸象群纷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围了过去。
    猛大川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两只铜盆大的眼眶内，忧怨得让人心里起疙瘩，泪水象四月雨后的山间小溪，涮涮涮地往下流淌过不停。
    那副约摸三米长短，有顶梁柱粗细，只有族群中最勇猛的武士才有的一对洁白巨型上牙，明显少去了一大半截，看那硬生生的拆痕印，分明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如此英武了得的猛大川，竟然也丧魂落魄到如此田地，猛犸象群心中有数，十有八九大事不妙了。
    但还是难免心存侥幸，一个个火急火燎地上前追问:“大川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怎么不见大王和几个族人们呢？”
    众人愈是火急火燎地急迫追问，猛大川越是无法自持，更是没完没了地呜呜咽咽个不止。
    又过了好一阵子，在大伙的七开导八安慰下，猛大川好歹总算缓过气来了。
    只见他双膝“扑嗵”的一声，重重地磕倒在地上，放声嚎淘大哭。
    “俺没用，俺没有保护好大王，他与族人们都被天兵们捞走打进死牢里了。”
    原来，那天猛地龙一行兴匆匆地赶到了天庭衙门，正要征问他们族群转世之事是否有了着落，那天应司的信访官员见又是那伙憨厚的上访专业户，就想惯用屡式不爽的诓骗伎俩，试图三言二语打发了事，可让他们未曾想到的是这一招不灵了，这几只往常唯唯喏喏的猛犸象听了他们的话，竟然暴跳如雷上起火来，坚称若不解决就不走了，将誓死抗争到底。
    这下可让天庭如临大敌，突如其来地就涌来了一大队荷枪实弹的天猫，冷不防喷出一些让人断子绝孙的怪味，转眼就把几头猛犸象给熏翻了。
    猛大川凭着身手免捷，一个飞身躲过了天猫的突然袭击，拼死冲上去解救猛犸象王时，与数十个像杀人蜂一样扑过来的天猫厮打在一起，混战中用力过猛收不住，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的象牙扎进了一堵厚厚的花刚岩石墙，情急之中被自个活活地给扭断了.....
    凭心而论，天应司这般混帐作派，也不是与身俱来。
    曾几何时，天庭为了应付形形色色的死鬼们的上访，就特别处心积虑地成立了一个“天应司”，专门施职应对来自民间那些层出不穷的芝麻葫芦的烂事。
    说起这个名头的来历，还有一段弄巧的故事。这新机构成立之后，确一直沒有一个响亮的名头，玉帝正为此事伤透脑筋呢！
    一日，玉帝正为黄州地区干汗少雨，万民请愿上天获应验降了一场干露后，纷纷杀猪宰羊祭天而高兴，口中自个自地念叼着天应二字，那正等着玉帝赐名的天官，听了误以为是圣喻，就高兴地道谢起身。
    待玉帝回过神来，甚觉很妙，高兴得赞不绝口，此名就此延用了。寓意上天与民同在，民有所求，天必应之。
    为了呼应这一层上意，“天应司”还专门在当道醒目处，特别塑了一块巨型神木牌坊，上面写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有困难，找天应！”
    岂知道，这天应司成立之后，宇宙各地的死鬼们闻风而动，纷纷舍近求远上天告大状，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着这么一个观念:“大鬼好见，小鬼难缠！”
    这样一来，赴天庭喊冤者比比皆是，弄得天庭衙门焦头烂额。
    日子一久，天应司总算有了脱身自救的一整套法子。
    或是推字诀。来一个打太极，好言安慰，一批了事。
    或是迂字诀。相互推诿，多方来回折腾，耗耐性。
    或是拖字诀。得拖就拖，以拖待变。
    或是変中求变，不变中求变，以不变应万变。
    或是分级包干，订人防守，对上访死鬼进行截、堵和威逼利诱。
    ……
    久而久之，经过对成千上万年你来我往的打交道，他们早已算好了这些远道而来的上访死鬼们，各自到底有几斤几两，这种看菜吃饭，对症下药就成了卓有成效的应付之道。
    真个是一声晴天霹雷，所有在场的猛犸族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幸消息吓懵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待意识清醒后，大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个只会抱头鼠窜地痛苦，真个是哭得阴风惨惨、死去活来。
    “找玉帝老儿评理去！”
    突然，猛犸象群中传出一句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众人为之一怔，鬼形山崖下刚刚还乱成一团的气氛，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猛犸象群们循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浑身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挥舞着如山峦一样大小的拳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发着闪电雷鸣般的光亮，在乱成一团烂麻的象群中穿梭自如，犹如无人之境。
    到得近处，人们终于看得一凊二楚了，原来它是猛犸象群中人见人爱的好小子千家饭。
    这个厚生原本是一个苦命的孤儿，刚呱呱坠地没几天就没了娘，是猛犸象族群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幼年时这小子可淘气的不得了，也不嫌贫爱富，整日与山中不入流的麻雀打的火热，那缺得的麻雀欺负它年幼无知，每每把大便拉在它的头上作弄，对于这等倒霉事，碰上别人，可要挖肇事麻雀家的祖坟，它却一笑了之，不以为然。
    可这下，却苦了猛犸象族群中的大人了，为了给它驱除这般晦气，大象们每日要轮流领着它拿着一只破烂不堪的瓜瓢，东奔西跑到七个不同姓氏的家庭要草料，然后混搅着给它吃，以此为它驱邪降福。这种由多家讨来混食的饭，猛犸象管叫做“千家饭”。久而久之，人们就刚脆用这个朗朗上口的戏称，给这个淘气包做了大名。
    这小东西还真不赖，长成后非常懂得知恩图报，在犸象族群中早已成了侠肝义胆的典范，特别是在这段群龙无首的艰难日子里，多亏他带着一班年轻人忙里忙外，才使猛犸象群老老少少好歹度过了难关。
    经千家饭这么一点拨，猛犸象群仿佛亚斯伯格症患者找到了出口似的，一个个如梦初醒，顿时就变得宛如打了鸡血般的来劲，纷纷你一言我一语:
    “真个是好注意！”
    “有如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只要能救出老大王和族人，万死不辞！”
    “推倒凌霄殿，砸烂玊虚宫，看玉帝老儿还敢不敢再欺负人！”
    “讨回一个公道！”
    ……
    见族人们群群激愤，千家饭当机立断，顺势而发，坚定有力地挥舞着向前冲锋的手势，一便便地大声呼号道:“救大王和族人们去，不怕死的跟我走！”
    一时间，愤怒之极的猛犸象群，就在千家饭和猛大川的率领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南天门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