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医者父母心,自然是见不得我受苦,话会说的严重了一些,但实际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张郎中说的那么严重,难道就一点点风寒让你去退学,那也太
荒唐了!”
“可是娘,你整天吃糠咽菜的,有时候还饿着肚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如果等到我考上功名之后,您但身体却已经亏损严重,那我立功名的意义何在!”
陈太远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并且退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想当初他都已经准备退学了,可是因为夫子和母亲的劝阻这才坚持了下来,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坚定自己的念头了,学院的那些学子们说的对,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看命的
,他陈太远天生没有考取功名的命,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自己的亲人受罪,还不如早点退学出来改善家里生活条件,也好让母亲安享晚年。“你这个逆子,你还真的打算退学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床上的老母亲见自己的儿子越说越坚定,顿时绷紧自己的身体,用没有力气的拳头捶打着床板,眼含热泪
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哪怕看到自己的老母亲如此表现,陈太远的脸上仍然带着坚定:“娘,上学未必就能考取功名,还不如回家来好好…”
“放屁,你少骗我,书院的夫子们可都说了,你将来就是个做官老爷的命,你文采好,甚至赶超那些官宦子弟。”老母亲一脸骄傲的说完,脸上忽然带上了祈求:“儿啊,你怎么能动退学的念头,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如果你没有什么上学的天赋也就罢了,可人家夫子都说了你天生就
是上学的这块料,你如果因为为娘的事退学了,为娘就算是走了也不安心!”“娘。”陈太远还想说说自己的观点,床上的老母亲态度却忽然强硬了起来:“别说了,如果你再敢说一句退学的事儿,那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免得我这个老不死的
还拖累你!”
陈太远听到老母亲将话说的这么严重,脸色这才开始大变:“娘,您这不是逼我吗!”
“是你在逼我,如果你真的敢去退学,你看我敢不敢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老母亲越说越坚定,心中却在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将这个学给退了,云山书院的大名,哪怕是她这个妇人也知道,再加上夫子们又如此看重她的儿子,未来的前
途一定是不可估量。
就算到时候她身体可能因为坚持不住,早早的去见了他爹,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也培养出来了一个官老爷,这样再下去见到孩子他爹,她也不会愧疚,能挺着腰板。
眼见着老母亲以自己的性命相逼,陈太远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随后起身道:“娘,我答应你,不退学。”
老母亲的脸色这才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乖儿子,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去做功课去吧。”
陈太远听了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走出了母亲的房门。
等出了母亲的房门后,陈太远看了一眼带回来的布包,又看了一眼母亲的房门,换上了一双破旧的草鞋,轻声轻脚的出了家门,向着平日做工的地方赶去。
陈太远从天黑时分一直忙到半夜,累的要死要活不说,浑身还酸痛的不行,可即便是如此,陈太远的眼睛里却泛着光。
因为今日就可以发这七天做下来的工钱了,算下来也有一钱银子,有了这一钱银子,他就可以给自己的母亲抓药了。
终于轮到自己上前去领工钱,等到陈太远喜滋滋的接过自己的工钱之后,连忙高兴的站在原地数了数。这一数,心却凉了一半,一共只有50文,也就是说他忙活了这七天一共只有半钱银子而已,工钱瞬间缩水了一半,陈太远连忙对着工头大声问道:“这工钱给的不对,少了
50文。”
“去去去,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吧,当初谈好的就是这个价钱,现在难不成还想讹我们!”工头不耐烦的看着陈太远,语气相当嚣张。
“不对,以前谈的不是这个价钱,按照以前的口头约定,你们还得再给我50文!”
“滚蛋吧,再继续在这里闹下去,以后就别来我们这里做工了,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给你一个做工的机会就不错了,竟然还想来讹我们!”
工头冷眼看着陈太远,压根没有将陈太远当回事,反正这种戏码他们这边已经做得非常熟络了,就凭这些穷小子,哪怕是为了以后工作的机会,也不敢如何跟他们闹的。
陈太远一听,虽然面带愤怒,可握着衣袖的手却是松了下来。想到之前因为工钱给的不公道,准备找人理论一番,却没想到,就连下一次去干活的机会都没有了,有了之前的教训,陈太远的心里就算是再愤怒再无奈,此时此刻也只
能狠狠的咽下这口气,有气无力的转过了身子,离开了这里。陈太远一步一步的向着家门赶去,却没想到,走到半路天空竟然下起了雨,黑漆漆的路加上泥泞的路面,让陈太远显得更加狼狈了,好在此时此刻是黑夜,并没有人能看
到他这副形象。
可陈太远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夹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手里捏着累死累活干了7日才做出来的50文,脸上露着嘲讽的笑。50文能干什么?甚至连几副药都抓不到,他的老母亲还在床上病着,张郎中都说了,如果母亲在不用药,按照那虚寒的身体,只怕一个老人家坚持不住,想到自己的母亲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有可能…
陈太远不敢深想下去,握着手中的50文力道越发收紧,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一不小心便跌倒在泥水里,整个身体都被泥水糊了一身。脚上穿着的草鞋倒是还好,明日并不用穿着它上书院,可是他一共只有身上这一件衣服,以前晚上回去洗了洗第二天虽然有些潮湿,但还能穿,但今日下起了雨,弄得这
一身泥,洗了的话明天肯定是湿梆梆的,不洗的话明天一身脏泥,去了的话还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那一群富贵子弟每天穿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平时自己的穿着已经让他们诟病了,要是真的穿了一身泥去学堂,只怕还不会被笑话死。思及此,陈太远只觉得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一股绝望,像是有一把手将他整个人按在泥潭里,无论他怎么使劲力气挣脱,好像都挣脱不了这泥潭,这让陈太远有一种呼吸
不过来的错觉。
事实上,陈太远如今也的确是陷在泥潭里,不过却没有手按着他,很快他便起身了。
陈太远起身的一瞬间,周围的雨忽然停了,这一刻,陈太远只觉得心神一松。
人到绝境之时,对周围的感知非常敏感,哪怕周围的环境仅仅做了这一点转变,也让陈太远的心里散发出了欣喜。雨停了,他自己也从淤泥里走了出来,想到老母亲的心愿,陈太远咬牙:日子哪怕再艰难他也要走过去,而现在他要赶紧回去将衣服洗洗,明天哪怕穿水淋淋的衣服,也
要赶到学堂。
思及此,陈太远加快了脚程。
虽然夜里下起了大雨,但是当晨曦来临的那一刻,一轮温和散发着慈祥的太阳慢慢的露出了头。
陈太远为母亲煮好了一碗米粒稀少的粥后,穿着自己那一身水淋淋的衣服,捏着自己的布包,开始向书院赶去。
因为脚步急促,也可能是饥饿难耐以至于身体发虚,刚走到县城的街道,陈太远被脚下的东西一绊,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
这下倒是好看了,浑身衣服本来就是湿透的,倒在地上的瞬间,整件衣服顿时被淤泥包围。
旁边传来大街上人群的嘲笑声,纷纷在他的头顶上指指点点,有人嘲笑道:就这还是读书的学子,简直是将学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真是的,这么大一个人了也不看好路,当众丢形象,这哪里还是读书的君子的所作所为!”
听到众人对自己的嘲笑,陈太远握了握拳头,准备努力站起身来。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喝声。
陈太远也像众人一样忍不住好奇抬起头来,第一眼只看见一身是火的马,马背上坐着一个一身是火的少女,眉目灵动,眼神清澈,如水一般。
当那姑娘的眼神看来的那一刻,陈太远忽然觉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自惭形秽,连忙低下头,却没想到,余光竟然看见红衣少女竟然翻身下马。陈太远心里一咯噔,还未等他想明白对方目的,只看见乔薇儿朝他伸出了一双白皙稚嫩的小手,灵动的美目对着他充满善意的笑道:“公子,赶着去上学吧,起来,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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