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灵界当塾师》第1章 诡补习

    
    家庭教师不是全职老师,课后辅导不是义务劳动,上门补习不是家访做客。要小心翼翼谦虚谨慎,要私人订制对症下药,要使得学生成绩提高,要对得起家长付的课费。
    所以自我接触这个行当的第一天起,我就谙熟一个原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叫贾司明,是一名塾师,通俗点儿说就是家庭教师。
    我并非出身什么书香门第,相反我爷爷是卦师,父亲是厨师。
    靠着爷爷教的一点儿押题的本事,我在这行混的还算可以。
    但是这个行当在我10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时,却成了我的童年阴影。
    那年我随父母回乡看望爷爷奶奶,某天有户张姓人家急匆匆地来请爷爷,说是儿子一病不起,看医生也找不出毛病。
    爷爷平时就会给十里八乡消灾驱邪,占卜吉凶。更不用提生子取名、丧葬选坟,婚嫁择日这些。爷爷当年把一身本事教给奶奶,坏了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所以一直膝下无子,只得在不惑之年收养了我的父亲。
    我随着爷爷来到老张家,爷爷叫我在院门外等着。老张在屋里头跟爷爷讲了事情的来由,我偷偷藏在门后,也听得了事情的经过。
    老张说,儿子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就回了家,一边托人找工作,一边给附近的孩子补课赚钱。上个月去镇上的一家富户上课,从晚上9点到11点。结果第一天上课,半夜12点儿子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老张说他就问儿子课上的怎么样,儿子说那个地方是一个家属院,院子形状一头大一头小,就跟棺材似的,感觉很阴森。晚上的时候从学生家里出来,四面的屋子都点着灯笼,是那种血红色的灯笼,透过窗户映过来,很恐怖,儿子当时就站在院子中间,周围死气沉沉的,而且似乎家家都点着香,雾气缭绕。
    老张说他觉得十分古怪,就劝儿子不要再去,但是儿子还是每周都去,也是因为比较缺钱。后来慢慢发现儿子越来越瘦,精神也变得很差,于是就去医院检查,可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爷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家儿子,沉默良久,对老张说,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了。你且告诉我宅子的地址,需在那宅院中央烧一道纸符,宅院正对回家方向路口插三只桃木。
    当天夜里爷爷背了一把剑,穿上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就要出门。我也吵闹着要跟去,奶奶抱住我,说我太小,容易被鬼邪上身。
    爷爷很晚才回来,我听见他跟奶奶说事情都办得妥当了,只需明日再交代老张家一件事情即可。
    第二日爷爷便交代老张,让他儿子五日内成婚,就是俗称的“冲喜”。虽然爷爷压制了邪祟,但是老张儿子依然阴气侵体,若无阴阳交合中和气脉,极易再被恶鬼缠身。
    但是老张家一个普通农户,供儿子上大学就耗空了家底,上哪找人结婚啊。
    老张还有个小女儿,只有六七岁,叫做张小米。爷爷和老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这女娃跟我定个娃娃亲,办个仪式,也算告慰天凶地煞,冲喜驱邪了。至于成不成,只能看造化了。
    为了救人,我父母也就同意了。放了鞭炮办了酒席,吹了唢呐祭了天地,我就稀里糊涂和张小米定了亲。
    仪式那天张小米梳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红通通的,扑闪着一对儿大眼睛,怯生生跟在我屁股后面。
    这之后半个月老张又来找爷爷,说是他儿子总是在半夜惊醒,问了说是梦到那家人说孩子的功课不能落下,让他儿子接着去给上课。
    爷爷摇了摇头,说阴气已经侵髓了,看来冲喜没办成,现在怎么也救不了了。
    张小米在旁边听了哇一声就哭了,拉着我的衣角,让我救救她哥哥。
    老张也急了,说要是爷爷救不得他儿子,那就只能退了女儿的娃娃亲。
    爷爷使出了毕生所学,在张家房前屋后设了七根竹枝八盏葫芦,院中央埋花岗石,厅堂点上三道火。
    即使这样,张家儿子还是出事了。
    那天适逢中元节,我和爷爷赶到时,张家房前屋后已经围满了人。
    我趴在窗户上看,张家儿子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眼睛惊恐的看着上方,已经没了气息。
    而他的手里,居然还攥着一把冥币……
    这件事现在从一个传播科学的教师角度来看,是有些荒谬的。但是奶奶总对我说,即使你不相信怪力乱神,也要对它们持有虔诚敬畏之心。
    后来老张一家就搬离了村子,连同张小米一起没了音信。
    爷爷常自责没救得了张家儿子,同时又担心起我和张小米的亲事。
    爷爷说我和张小米因果乃天注定,贸然分开,恐遭天谴。
    我和父母都觉得爷爷老糊涂了,没把这话当回事。
    此后爷爷奶奶便教我一些占卜卦术,但我也只学了个皮毛,对于什么楼市股市、彩票博彩、风投期货这些都没法预测。
    但我偏偏学了个押题的本事,就是能从几个作文题目或者几道数学大题中选中最终的考试题,准确率可以达到80%以上。
    奶奶对我说,恃能敛财对于卦师来说是大忌,这些卦术只能用于扶弱渡人,保己护家,不可用于私欲。
    我却靠着押题这个技能,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不知道是犯了忌讳还是爷爷所说的天谴,成年后我一路坎坷。
    大学毕业我进入一家国企,不适应体制,怀着一身抱负,却遭领导报复。辞职后开始创业,低估了社会,指望从此发家,却遇骗子欺诈。女友跑了,自己也欠了一屁股债。
    山穷水尽之下,还是仗着押题的本事,我成为了塾师。
    虽然童年的经历留下阴影,但随着年龄增长,就会发现,鬼不可怕,可怕的是穷。小孩子才怕鬼,成年人都怕穷。
    身背债务,不管多晚和多远的活儿,我都接。好在通过我押题的学生考试成绩都有所提高,我的口碑还算可以。
    我盘算着再干个几年,就能还完债,告别出租屋,开启新人生。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件怪事,很可能就此改变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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