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寒门》第798章 猫为先锋鼠做帅

    
    “叩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盛腾今日在太极殿召见宰执重臣，大伙儿到齐后，他进殿入座，然后对内侍道：“发下去，让诸卿看看！”
    盛腾果断，不喜欢虚头巴脑，今日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把税赋改革的文书草案发下去。
    盛腾参与了革新小组关于摊丁入亩的讨论，税赋改革势在必行，摊丁入亩已定为国策，召集重臣就为讨论用什么方式推行合适。
    “陛下，此局事关重大，需斟酌······”
    户部侍郎潘佾看完文书后，率先道，“这可是要权贵和士绅的老命，若是推行，天下必将大乱······”
    “朕召你们来，不是听痛陈弊端的！”
    盛腾打断潘佾的话，面无表情道，“诸卿乃朕左膀右臂，朕只想听此新政用何种方式推行，至于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朕也不想听！”
    盛腾想起先皇曾有过的一次革新。
    先皇看到大宇病症所在，便想通过新政来治疗。
    革新需要人才，先皇选择了满腔热血的秦翰和晏瀚博。
    他俩接过先帝的重托和信任，信誓旦旦要将新政推行全国，改变大宇弊端。
    那时候盛腾还没有被立为太子，革新轰轰烈烈开始后，他认为这次革新能彻底改变大宇。
    不仅是他，好多官员也是一片叫好声。
    谁知新政刚一推行，就迎来一片反对声。
    宗族、权贵、士绅和大部分官员以各种理由抨击新政，阻挠新政推行。
    尤其先前叫好的那些官员，此刻反戈一击。
    不久后还转向攻击秦翰和晏瀚博，污蔑他们结党。
    这算是致命一击。
    本就心生退意，先帝顺势结束了新政。
    秦翰和晏瀚博愤而下野，一人在赋闲在家，一人去府学教书。
    先皇的革新半途而废，盛腾却不想走先皇的老路。
    不破不立。
    有孟青云主持革新，他相信一定行得通。
    而且摊丁入亩是革新的重中之重。
    若是推行顺利，大宇将迅速走向富强；若是再次妥协，以前的革新也会无疾而终。
    姜越老越辣，人越老越妖。
    潘佾人老成精，听盛腾这么一说，便知他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已经将炮口对准权贵、官绅和大地主，宰执重臣做的就是在大炮中填充弹药。
    所以潘佾赶紧闭口。
    “此新政对官绅苛刻，却宽于百姓，正迎合了圣贤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臣觉得应该在全国大力推行新政，刻不容缓！”
    “摊丁入亩一旦推行，大量的没有田地的百姓也不用再给权贵当佃户了，他们会变为自由劳动者，活跃在各行各业，进一步促进商业繁荣······臣也赞同全国各地推行！”
    “这是好事，利国利民，但推行必定会天下汹汹，臣不赞同全国推行，应该选某个大一些的州做试点，成功后再推行！”
    “······”
    文官和权贵士绅本就是天生的死敌。
    文官为政时觉得这等人就是大宇的硕鼠，极力想做一只狸猫捕捉硕鼠，但这只硕鼠太健壮，盘根错节让他们无从下口。
    慢慢的，狸猫便和硕鼠成为同盟，并受硕鼠好处，一点一滴转变成新的硕鼠。
    等他们退出官场，便成为一只真正的硕鼠。
    为什么新政推行，有些官员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阻扰，成为硕鼠的先锋大将。
    就是因为新政动了他们的蛋糕。
    他们不反对革新，只要不动他们的利益，便举双手赞同。
    一旦触及利益，便成为一只疯狗。
    但宰执重臣不一样，这些大佬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他们懂得什么事该舍弃，什么事该支持。
    正如盛腾所说，他们是左膀右臂。
    “臣以为此事易缓不易急，明显有人会阻挠新政，全国推行便是全国阻挠，到时候遍地汹汹，按下葫芦浮起瓢，就算拿刀去砍，也砍不过来，所以我觉得应该在试点推行，有成效后，再慢慢向全国推行······”
    孟青云说出自己的建议。
    然后重臣再抒己见，最终商议决定在益淩府做试点。
    “摊丁入亩的新政推行天下那一天，臣愿卸了户部侍郎，做一个新政巡查史，去蹚一蹚地方上的浑水，为新政披荆斩棘！”潘佾立刻表忠心，表态支持新政。
    众人见状满脸不屑。
    宰执重臣若不和皇帝齐心，就会被挤出中枢。
    潘佾的这次献媚，很有可能成为他政治生涯的终点。
    ······
    众人退走，盛腾留下革新组成员再次斟酌。
    “政策再好，到了下面就可能会变味，因为利益太大了，有利益就会有人动歪心思······”
    此刻孟青云想起了王安石变法的失败。
    原因很多，其中就有政策执行不力，导致理想丰满，现实骨干的局面。
    比如青苗法，这是朝廷让百姓自愿贷官钱，本来是很好的惠民政策，却被地方官弄成一团糟，成为扰民政策。
    具体就是地方官强迫农民五家互保，然后再逐家派定一定数额的官钱，不管你需要不需要。
    他们称之为“散青苗”，也就是快速把贷款派送掉。
    这是追求政绩么？
    狗屁！
    他们追求的是利益，私自提高利息赚差价。
    所以孟青云主持的官办银行，就免去了这个危险。
    而政策执行不力的根本原因还是人，就是尽心竭力支持新法，推行新法的地方官。
    中央和地方两张皮，王安石变法失败是避免不了的。
    孟青云缓缓道，“所以，朝廷要盯紧益淩府各级官吏，别让别有用心的人浑水摸鱼，把好政策弄出许多污点来，反而成为百姓的害······”
    “益淩府知府是聂枢寅，此人中规中矩，守成合适，革新稍显不足，不过通判仇墨有担当，二人互补，应该不会出篓子······”
    盛腾想了想道，“让潘佾去益淩府，巡视督促新政落实！”
    双管齐下，力保新政顺利推行。
    而后盛腾的亲笔信随新政文书一并送往益淩府。
    “聂、仇二卿：百业农为本，万事民为先，益淩府所行摊丁入亩乃大宇首例，益淩府上下官吏务必尽心竭力，以新政为本，不可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