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功疯了一样冲向树林。
她身法极快,脚步疾驰,丝毫不逊色一匹疾驰的幽州骏马。
身后七名仙姑紧随其后,拔出腰间短戟,双目通红,要把藏在树林内的黄神之敌,当场格杀。
然而,她们的脚步却忽地停滞了一下。
因为,树林中亮起一个光点。
光点,小而亮。
那是一点火苗,看起来毫无威胁。
雷功对此毫不在意。
她已经看到了火苗。
区区点火箭根本对她毫无威胁。
可当那支火箭射出,雷功本以为这支火箭应该射向自己。
可火箭的方向偏离,竟然与雷功的方向,呈现出直角关系。
顺着火箭的轨迹,雷功才发现。
点火箭竟然飞向雷功方才讲道的高台。
高台之上,有一副桌案,上面摆满了雷功使用的各种法器。
铜铃、木剑、符纸、烧符纸用的火绒,还有盛放火绒用的火炉……可以说是样样俱全。
其中最中央的位置,还有一段黄色的布帛。
雷功每次为百姓普及抗疫知识,都会带上这段布帛。
因为雷功觉得,这本书无比尊贵,理所应当要和她一样,接受百姓的朝拜。
这是一卷神书。
里面记载着大贤良师的术法知识。
知识能够改变命运。
神书可以对抗瘟疫。
这卷书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名字。
——《太平要术》
“保护《太平要术》!”
雷功的声音像雷霆般炸裂开来。
她转身就往高台跑去。
人间一甲子的她,远比在场所有仙姑都明白知识的重要。
这个时代,一卷书的造价等同于一户小康之家不吃不喝大半年。
何况,这可是本书记载着足以改变命运的知识。
没有知识的百姓,在士族面前,等同于茅厕里的猪猡。
有知识的百姓,才能对抗疾病,才能让郡城的士族奶奶们另眼相看!
所以,她雷功就算死。
她也会去保护这一卷《太平要术》。
哪怕这卷书,仅仅只是《太平要术》的《防疫篇》。
她虽死犹荣。
雷功的弟子们,无法理解雷功的疯狂。
或许这是因为,她们的知识得来太过容易。
她们没有经历过,雷功磕头磕到脑震荡,才得到大贤良师认同的经历。
她们的武功与知识,都是雷功免费传授,从未思考过书籍的重要,更不觉得《太平要术》有什么重要。
所以,只有当雷功喊出这句口令,“保护《太平要术》!”
她们才追随雷功奔向高台。
甚至觉得雷功老糊涂了,竟然为了一本没卵用的破书,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可为时已晚。
书已经着火了!
更确切地说是整个高台都烧着了!
高台的桌案上,摆有易燃的火绒,火绒点燃了整个桌案。
几乎在雷功赶到的时候,高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雷功冲进火海,伸出双掌,捧起那卷布帛。
《太平要术》在她的掌心中化作灰烬,消失无踪。
“啊啊啊啊啊啊!!!”
被烧成焦炭般黝黑的雷功,跪在地上,面朝南方,一声怒吼,周身火焰熄灭。
两行清泪从她熏瞎的双眼流出。
“卢植!!!”
她不知道烧毁《太平要术》的人是谁。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这人必定与卢植,与儒门有关。
树林里传来弟子的惨叫声。
不是所有的弟子都追随雷功出来救火。
七名弟子之中,有两名仙姑颇有主见,无视了雷功的命令,冲进树林,捉拿刺杀雷功的贼人。
她们二人是冀州地带一等一的好手。
除了修行金甲之术外,她们还是剑术高手。
一对一来说,就算是公孙瓒这样的猛将,拿下她俩都要三十多个回合。
然而,这两人可能万万想不到,她们追杀的并不是冀州山区的山贼。
而是经历过数次西羌战争,平定过无数起义,赫赫有名的三河老卒。
阴暗的树林里。
二十多个擅长丛林战的大汉老兵,同时刺出手中的长矛,将两名仙姑团团围住。
即便两位仙姑刀枪不入。
可当伪装成乞讨棍棒的长矛,发动军阵,同时刺入十多处要害,也会让仙姑破功。
长矛一次次扎进仙姑的肚子,胸口,侧肋,咽喉……
虽然一时不能破功,但仙姑被十多支长矛同时夹住,也难以脱困。
任何武林高手,除非超越人类,一旦入了数十人的军阵,都不可能是职业军人的对手。
她们只会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慢慢走向死亡。
五十个呼吸后,刀枪不入的仙姑已经被长矛捅成了两个血人。
二百个呼吸后,仙姑的瞳孔无限放大,完全停止动作。
“退!”
树林外,瞎眼的雷功,放下手里的灰烬,只说了这一个字。
“退!”
被火焰烧毁视力,未尝是一件坏事。
她能够把内力专注于双耳,听到常人无法听到的细微声音。
“树林里有数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如今瞎了眼,凭我们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走!”
五名仙姑使用神行之术,背起雷功,朝着滹沱河下游逃窜。
她们无法理解雷功对太平要术的感情。
但她们对雷功有着绝对的忠诚。
哪怕雷功要她们死。
但是,如今的雷功瞎了,说不定没几天就死了。
她们真的要听雷功的话吗?
雷功打算在五个人里挑谁做河间郡渠帅呢?
“要追吗?”
大乞丐走到小乞丐身边。
“不必追了,雷功她必死无疑,新渠帅要整顿内务,没工夫追杀卢老师。”
大乞丐没有质疑。
虽然小乞丐并不是三河卒的人,更不是北军五校的军官,只是一位随军而来的游侠。
但是一个月的交往,大乞丐已经对小乞丐,心悦诚服。
然而小乞丐似乎很希望大乞丐多问几个为什么。
她问大乞丐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肯定雷功会死?”
大乞丐笑着摇了摇头,“不问。”
小乞丐说:“为什么?”
大乞丐闭上眼睛,回答:“俺只是一个军人,服从就好,而且比起问为什么,俺更想叫吉利姐你记住一件事情,俺其实不是三河人,虽然俺的确是三河卒,是北军五校长水骑兵营的一个百人屯长,但俺是凉州汉阳郡人,军队里最近也在执行三互法,三河人不能带三河兵,所以俺这个汉阳人的手下都是三河人!”
小乞丐笑道:“啊,抱歉,相处了一个月,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认真打量大乞丐的脸蛋,才发现此人生得富态,大鼻子大脸,像个伙夫。
大乞丐笑道:“赵融,字稚长,专长是做饭,最擅长烤猪。”
小乞丐拍着她的大肚子,笑道:“确实,稚长你烤肉,倒是很好吃,不做北军屯长,当个厨子倒是很好。”
大乞丐赵融笑道:“俺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野猪肉不好吃,以后咱们有机会回到洛阳,俺让你亲手尝尝俺做的蒸猪肉。”
一想到洛阳的猪都是吃人粪长大的。
小乞丐有些想吐,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不问我叫什么?”
大乞丐说:“不问,因为俺觉得,你这样的人,一定可以活着回到洛阳,所以还是叫你吉利姐好了。”
小乞丐拿起五色杖,说道:“现在我们回下游去。”
大乞丐赵融说:“好。”
小乞丐说道:“稚长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大乞丐赵融回答:“既然雷功没有在上游找到卢老师,那么卢老师应该还在路上,以卢老师的速度应该是在中途和俺们错过,俺们在途中也都没有找到牛车的痕迹,说明卢植应该和俺们一样,藏在某一片树林里,尚未行动。”
小乞丐叹气:“果然不该问稚长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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