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来,是近来最倒霉的一个人。自从在皇帝面前磕头磕的晕了过去以后,虽说皇帝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宫里的总管宦官们,却没有给他“好果子”吃。他被人弄进了“浣衣局”,专门负责监督宫女和杂役洗衣服,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啊,更要命的是,他从此没有了出宫的机会,和谢岩他们也联系不上。
“浣衣局”是皇宫里最下等的地方之一,消息闭塞,来往人员极少,所以王福来对宫里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就在王福来已经认命,天天累死累活监督别人干活的时候,一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宦官,突然来找他。
老宦官身着绯袍,那是宫里地位品级最高的,王福来以为自己又得罪了谁,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咱家奉皇后懿旨,命你去服侍一位贵人。”老宦官直接道出来意。
王福来心里“咯噔”一下,暗说:“难道是成了?”但是他口中却是一个字也不敢问,恭恭敬敬地“领旨谢恩。”
“皇后口谕‘贵人身体不好,你要悉心服侍,不得有误’,明白吗?”老宦官又说道。
王福来再一次“领旨谢恩”,并表示“一定不负皇后娘娘。”
老宦官面无表情,临走之前对王福来道:“小崽子,你算是走了运,记住了,这是皇后娘娘赏你的,以后有事,可别忘了。”
王福来虽然谈不上老奸巨猾,心机也没那么深沉,但是久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他也听出来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其实就是让他充当皇后“耳目”。
王福来这会哪管那么多,满口应承下来,对他来说,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第一位的事。
提出将王福来调来服侍武媚的人,其实就是武媚本人。当她从皇帝口中得知,是一名小宦官将自己写的诗念出来,才引起皇帝注意的时候,武媚马上意识到,皇帝口中的“小宦官”,能够称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怨分明,行事果决,一向都是武媚为人处世的风格。不管那名小宦官有意或者无意,事实上就是没有他在皇帝面前念诗,武媚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快离开“感业寺”,甚至于在此之前,她一度绝望,担心自己老死在那冰冷阴森的禅房里。
如今,她一步登天,不仅脱离“感业寺”苦海,更重获帝宠,她必须要报答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不光是为了报恩,也是要告诉宫里其他人“凡是对我武媚好的人,绝对不会亏待!”
实际上,武媚在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那么多,然而她行事的风格和内心的气度,包括做事的决断和魄力,已经隐隐约约告诉世人——从此以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王福来小心翼翼地走进一间偏殿,他十分不明白,既然是“贵人”,怎么会住在偏殿里?可是他哪里敢问啊,甚至走路时,头低着,光顾看自己脚了,连殿中的陈设都没看清楚。
“你,叫王福来?”一名女子声音在殿里响起。
王福来上前两步,“扑通”跪下道:“奴婢王福来,拜见娘娘。”
“起来吧,头抬起来,看看我是谁?”那女子声音又再次响起。
王福来缓缓从地上站起,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盛装妇人,感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幸好,王福来心里知道,如果不是“武才人”,宫里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主动提拔自己,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回想一下武才人的容貌,再结合眼前这位娘娘,马上就“对上号”了。
“原、原来是武娘娘,奴婢拜见娘娘,恭祝娘娘离开,回到宫里。”王福来这句话,显示出他还是挺聪明的一个人,他刻意隐去“感业寺”三个字,就是明白,这个地方,对眼前的娘娘来说,一定是极为忌讳,不想提起的。
武媚很满意王福来的说法,开口道:“我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回到宫里,不会那么顺利。”
听到此话,王福来心里大定,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总算是有了靠山,再也不用像狗一样,被人撵来撵去的了。
“奴婢只是机缘巧合,能够帮助娘娘,也是奴婢的福分。”王福来恭敬地说。
“福来,是哪两个字啊?”武媚又问。
“福气的福,来去的来。”
“呵呵,果然是这两个字!”武媚笑道:“你一来,福气便来,好兆头,以后就留下伺候吧。”
王福来大喜,赶紧拜道:“奴婢多谢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媚娘,什么事笑得如此开心?朕还没进门,就听到了。”
武媚见李治一面信步而来,一面说话,急忙起身迎上去道:“妾身拜见陛下。”
“奴婢拜见陛下。”王福来,退到一边,跪下道。
“免礼,平身!”李治说完,亲自挽着武媚一起走到锦榻边,坐下后道:“刚刚说了什么开心事?何不告诉朕,一起开心下呢?”
“陛下”武媚缓缓将关于王福来名字的事说了一下,最后道:“妾身觉得,这名字的兆头好,故而笑了。”
李治转首看了一眼王福来,说:“他便是当日在朕面前吟诗之人吧,念在你无心之过的份上,朕不予追究,日后好好伺候,如有再犯,绝不相饶。”
王福来赶紧行大礼“谢陛下不杀之恩”。
“陛下今日不是要上朝吗?怎么得空来妾身这里?”
李治道:“朝中事,舅舅处理甚是得当,朕自然轻松许多。”
他们相谈正欢的时候,有小宦官在门口一站,王伏胜见状,便走了过去,和小宦官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回到皇帝身边。
“有事?”李治问。
王伏胜道:“启禀陛下,谢校尉他们出山回来了。”
“哦,是什么结果?”李治又问。
王伏胜道:“两项测试一样也没通过的人共有九十五人,通过一样的有八十三人,通过两样的仅有二十二个人,这还包括了谢校尉曾经训练的十一人。”
李治眉头一皱,道:“数百人报名,最后通过的人只有二十二个,如果去除谢卿家的部下,实际只有十一人?是这样吗?”
“恐怕、应该,是这样吧。”王伏胜见皇帝面色不善,很小心地说道。
“那个什么黑屋,哪天时候开始?”李治问。
“三天后,共有九十四人参加。”王伏胜道。
李治考虑片刻后道:“王伏胜,你去命人拟旨,就说,参加‘军官援助团’选拔的志愿者,他们的努力朕都已知道,凡是能够最后从黑屋里自己走出来的人,朕将予以嘉奖。”
王伏胜等了一会见皇帝不再说话,便“领旨”而去。
武媚见王伏胜离开了,就开口说道:“陛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李治摇了摇头,苦笑道:“朕是没想到啊,军中精锐和各世家子弟,虽然不是最杰出的,却也称得上是上上之选,数百人被淘汰了,而谢岩那小子的部下,还有曾经跟随他一起训练的禁兵,反倒是一个不少的全部通过,媚娘你说,朕能不着急上火吗?”
武媚也很奇怪,不过她还是问道:“莫非,测试不公?谢校尉部下事先得知?”
“那倒没有,测试项目,事先人人皆知,比的就是个人能力和本事,想靠取巧过关绝无可能。”
“既如此,那妾身也不明白了。”武媚显然也想不明白。
王福来倒是听明白了,皇帝陛下的烦恼,正是自己当初的烦恼,不明白,不理解,更想不通。他头脑一热,刚迈出一步站出来想替君分忧,转念一想,又退了回去,他现在自己倒是多少知道了一些,可是这能主动说吗?他不知道,更没这胆子。
武媚多精明的一个人,她看到了王福来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她思量了一下结果,觉得如果王福来真知道什么的话,那好处可是不少,毕竟这个人现在可是自己的人,他做的好,自己面上也有光,至于做的不好,最多放弃他就是。
“王福来。”武媚唤道。
“奴婢在。”
武媚直接说:“刚见你有话要说,如果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不许隐瞒。”最后还加重了语气说了一句:“能为陛下解惑,可是你的福份。”
李治一听这一句,顿时明白了武媚的意思,看着王福来道:“说得好,朕有赏。”
“奴婢……”王福来觉得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心说:“两位校尉,可别怪我啊。”
王福来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道:“启禀陛下,奴婢对谢岩和冯宝二位校尉的事,所知颇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为陛下解惑。”
“哦,你怎么会知道的?”李治开口问。
王福来道:“启禀陛下,先帝在世时,曾经发过两道诏书前往辽东,其中第二道圣旨,是由奴婢赴辽东向谢校尉宣的旨,骁卫禁兵之所以和谢校尉熟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负责保护圣旨的就是他们,后来一路回‘长安’,路上走了一年有余,在这个过程当中。奴婢才得以了解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那你就来为朕解惑吧。”李治现在有点相信了。
王福来道:“其实,军中论小股部队作战,恐怕没有人能够和当年的‘武平堡军’相比。”
“这是为何?”李治不解地问。
王福来说:“奴婢记得,当年冯宝校尉说过,雷火都尉麾下的一百人,根本就不是人……”
“啊……”武媚有意惊叫一声,果然引来李治得怜惜,他温柔地拍了拍武媚,低声道:“媚娘莫怕,那应该只是个说法而已。”
王福来恭声道:“是的陛下,冯宝校尉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被谢校尉操练成为极度英勇善战的猛士,按照冯校尉的说法,如果在山地里,几乎不可能被剿灭,若是在平原地带,非十倍以上兵力包围,否则也是如此。”
“世上果真有如此强军?”李治将信将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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