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许敬宗之所以会从外回“长安”,正是和钱财有着莫大关系。
因为贪图彩礼,许敬宗将自己女儿远嫁南方蛮夷首领冯盎之子,此事极度被人诟病,许多士人认为其失德,不配为官,后被有司抓住一件小事,上书弹劾,皇帝亦不喜他之为人,故而将其贬为“郑州刺史”。此番皇帝将其召回,也是考虑到他是开国功臣,惩戒一下即可的缘故。
详情冯宝是想不起了,唯独记住了许敬宗贪财之事。至于“茶楼”,那是冯宝自己无事时,没地方去,想起搞个“茶楼”,没事去喝喝茶,听听说书什么的,只不过,当谢岩知道后,直接道:“还听说书?那些故事是你去写呢?还是谁写?”
冯宝当时就蒙了,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也是啊,后世那些耳熟能详的评书,似乎都和唐朝没多少关系,要是让自己编一个出来,那可是太难了,所以他也就没多想。
然而今天,冯宝决定把这个事情提出来,成不成的,让许敬宗烦去,省得他没事问东问西,让自己难以回答。
冯宝也不管许敬宗答应不答应,先把自己关于“茶楼”的各种设想说了一遍……
大唐人哪里听说过还有这种生意,冯宝一番眉飞色舞的说词,把许敬宗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冯宝,怎么和他理解的完全不一样呢?既不像个读书人,又不像是官员,和商贾与市井百姓也是不尽相同,他都想不出来怎么形容!
可有一样,许敬宗能够听得出来,冯宝口中的“茶楼”,那是一种面对所有人的休息场所,绝对是个好主意。
“守义,汝怎么看啊?”许敬宗脑子里想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风险,但本着谨慎小心的心思,还是问了黄守义。
黄守义道:“许公,冯校尉之奇思妙想,从未失算过,草民以为,此事可行。”
许敬宗微微点了点头,道:“守义,那此事你就看着办吧。”
“好的,许公放心,草民一定办妥。”黄守义恭敬地答道,只是他有意无意间扫了冯宝一眼,眼中多有些埋怨之意。
冯宝当然知道黄守义的意思,他和许敬宗定下的合作事,最后出钱操办的人一定还是黄守义,可好处全成许家的了,黄守义能不怪嘛。
冯宝心说:“老黄啊,可别怪我,谁让你的东家是许敬宗呢,这可是就不是个好鸟。”
旁人自然搞不清冯宝心里想什么,却见他说道:“既然合作不是问题,那应该值得庆祝一下,此刻也快到饭点了,依许公之见,咱们是去外面喝一杯呢?还是在食堂里喝一杯好呢?”
许敬宗道:“久闻‘卫岗乡’食堂颇具特色,不妨就在其中随意小酌一杯。”
“没问题!”冯宝说完,将方九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下食堂告诉他们,我一会过来宴请客人,让他们准备好包间,多弄点好吃的。”
食堂里有两个包间,但是还从来没用过,谢岩极少宴请客人,偶尔有,也是去外面,冯宝连官衙都懒得来,更别说使用包间了。他们两个人都不用,那罗汉易等人自然也没去用,要不是方九过来一说,食堂的人差点给忘了还有包间这么回事。
好在包间里没什么杂物,只需要清理干净即可。
很快,冯宝带着许敬宗一行走进包间。
“食堂条件简陋,还请许公不要介怀才是。”冯宝一面招呼许敬宗坐下,一面说着话。
不过平心而论,包间的确非常简陋,除去一张大圆桌和座椅之外,也就只有一个煤炉和一张靠墙放置的案几,除此什么装饰也没有。不客气地说,完全和街边小酒馆有的一比。
估计许敬宗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简陋,他干笑了一下,并未出言。
冯宝恍若不见,又对黄守义几个人道:“老黄啊,你们也坐,咱们乡里讲究少,没那么多规矩,我想许公不会在意的吧?”
冯宝话都说到这份上,许敬宗自然无法拒绝,淡淡地道:“都坐吧。”
事实上,坐下来的只有两个人,除了黄守义,另外一个是许敬宗的下属官员,其余几个随从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坐下。
冯宝也不强求,问许敬宗道:“许公何时去‘长安’?”
“老夫最多待两天。”
冯宝道:“那不妨明日去看看‘赛马’,很是不错哟。”
“老夫多谢校尉好意,明日另有事情要办,实在分身乏术。”
“实在太可惜了,许公是不知道啊,每逢‘赛马’日,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冯宝根本就没打算给许敬宗说话的机会,绘声绘色地介绍了“马场”情况以及“赛马日”的状况。
等到话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刚好酒菜也已经全部上齐,冯宝马上举杯,邀请许敬宗“饮胜!”
第一杯刚刚饮尽,冯宝马上端起酒坛,亲自给每个人又倒了一杯,然后再次举杯道:“许公乃我大唐开国功臣,昔日太宗皇帝还是‘秦王’时,许公即为‘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为先帝出谋划策以安定天下,功勋之卓著令我等小辈仰慕,来,容我再敬一杯,以谢许公大驾光临。”说完,也不管许敬宗答不答应,他是先干为敬。
冯宝如此称赞,许敬宗自然不能驳了面子,只得又干了一杯。
就这么着,冯宝牢牢的掌握说话主动权,始终不给许敬宗提问的机会,他把后世酒桌上的那一套阿谀奉承的说辞拿出来,哄得许敬宗很是开心,不知不觉中,喝了很多酒。
冯宝搞出来的“烧酒”,至少有五十度,尽管许敬宗酒量不错,可也经不住连续的推杯换盏。
当第三坛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许敬宗终于觉得自己喝不下了,红着一张老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打着酒嗝道:“老夫多——谢冯校尉款待,时辰不早了,就此告辞。”
冯宝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不过面子上还得装模作样的出言挽留。
幸好,许敬宗是真喝多了,客气话都忘了说,直接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官衙。
走出官衙没有多远,被冷风一吹,许敬宗似乎酒醒了不少,他忽然停下脚步,回想起今日拜访的全过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弄清楚“卫岗乡”的一些事情,这个目的并没有达到,反而莫名其妙的和冯宝达成了“茶楼”的合作,再想想酒桌上冯宝的表现,他终于明白了,其实,冯宝他就是不想说!
以许敬宗的智慧,此刻稍稍冷静便看穿冯宝的用意,只不过,既然离开了,也就没必要再回去了,况且,他询问“卫岗乡”的事务,除了好奇以外,本意是想说给皇帝听,因为他知道,皇帝对“卫岗乡”还是很在意的,如今谢岩去了“长安”,问不问的已经意义不是很大了。
不过,许敬宗还是很满意走这一趟,不管怎么说,家里又多了一项新的产业——“茶楼”。
想通了全部关节后,许敬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个小滑头可还真是不简单。”
黄守义听得很是真切,清楚许敬宗指的是冯宝,只是他有些闹不清楚,这算是称赞呢?又或是不满呢?
冯宝可没空理会许敬宗在想什么,他也喝多了,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睡觉,至于其他什么事,一律明日再说。
次日,冯宝还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敲门声,跟着听到方九在唤道:“校尉、校尉,快醒醒!”
冯宝被方九连续不断地呼唤声给吵得不耐烦了,坐起来怒声道:“一大早的叫什么叫?都不能让本校尉多睡一会儿!”
“校尉,有客来访。”方九在门外大声道。
“谁啊?一大清早跑来的。”
“来人自称‘弘文馆学士’李义府。”方九大声道。
“你说谁?李义府?”冯宝吃惊地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一次,不等方九回答,冯宝大声道:“你先去招呼一下,我马上过来。”
“奶奶个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走了一个许敬宗,又来了一个李义府,难道说老子和奸臣有缘不成?警官在的时候一个也不来,他一走全跑来了,真是见了鬼了!”冯宝一边穿着衣服一遍暗自腹诽,他是真心搞不明白,这些人,难道都是约好的不成?
匆匆弄完个人事务,冯宝又一次走进谢岩的“公事房”。
初见李义府时,冯宝只觉得此人白白胖胖的,面带和善微笑,完全是一幅老好人的模样,可是他心里非常清楚,此人被后人称之“李猫”,绝对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捅刀的那种人。
宁可得罪君子,那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莫要得罪小人,那是因为小人永远都会记得,且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捅你一刀。
谢岩的告诫,冯宝那是牢牢记在心里,所以,他对王福来也好,许敬宗也罢,那都极尽示好,如今又来了个李义府,他决定,照方抓药,即——以利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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