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景一路向西,沿官道疾行,只是出了“卫岗乡”后,官道的积雪大部分无人清理,想快也快不了。他离开“长安”的时候,走的匆忙,虽说刘仁实会处理好“告假”事宜,但不管怎么说,早些回去总是好的。
顾不上路况和天气寒冷,刘仁景和几名亲兵随从骑着马,除了经过沿途“驿站”以吃饭和休息外,全部时间都用来赶路。
数日后,刘仁景一行,已经可以看到“潼关”。
很奇怪,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潼关”方向居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车队,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不少于一百辆的马车。
因为积雪的缘故,官道本就并不太通畅,如此长长的车队行来,刘仁景他们以及一些路人,不得不站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去。
车队的速度很慢,而且“潼关”那边仍然有马车在驶出来,按照这个速度看,不等上一个时辰估计是走不了的。
“少卿,要不要过去让他们先停下来,他们这么多车,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一名亲兵对刘仁景说道。
“不用了,他们不会停的。”刘仁景淡淡地道:“你没看见‘长安’诸多显贵的车都在其中吗?”
亲兵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那些马车上都有暗记,只要有心不难发现的。
“他们这么多人同时离开‘长安’,难道出事了?”亲兵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刘仁景道:“什么事都没有出,他们是前往‘卫岗乡’参加‘诗酒风流花会’最后比试的人。”
“奥——”亲兵恍然大悟,他们离开“长安”时,“花会”还有两场没结束,所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而已。
走不了,只有等,好在时间也算不得太长,差不多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那长长的车队才缓缓通过。
原本打算直接过“潼关”的刘仁景,不得已,只能在关内逗留一晚。
当晚,刘仁景婉拒了关内官员们的宴请,早早休息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路。
唐朝,对官员是比较宽容的王朝,尤其是以“仁孝”著称的李治时期,通常来说,只要官员们能够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基本上他很少阻止官员们“告假”,反正在他看来,朝中除了那几个重臣外,其他人上不上朝,是不是“告假”忙活私事去了,都不是特别重要。
每次朝会,讨论什么,安排什么人事变动等等,他的“好舅舅”长孙无忌以及一干老臣,都替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也不管是不是合他的心意,只要是三省那边决定通过的事情,似乎朝堂之上,就没有反对的意见,李治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太轻松了呢?可他明明记得,先帝太宗在位时,那可是成天忙不完的事情啊!
今天的朝会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新意,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长安”以及附近地区,在这一次大寒和暴风雪天气中的损失有了一个结果。
当什么来年粮食减产等,那都是意料中的事,李治也不可能对此发脾气,最让他有些不满的是,整个“长安”以及附近地区,被冻死和因大雪封路导致无法外出乞讨,以至于饿死的百姓,有八百多人。
李治知道,这个人数是官府统计出来的,如果算上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死的人只会更多。
李治对此极为不满,有心处置几名官员,哪知道以除遂良为首的大臣们,纷纷进言,说“天灾来的太过突然,事先没有做好准备,有些需损失也是情理之中云云……”弄得他最后又只能是不了了之。
下了朝,李治直接就往“甘露殿”而去,进得殿中,人还没坐下,就有宦官来奏报:“启奏陛下,‘司农寺少卿’刘仁景请求觐见陛下。”
“不见!”李治坐下来道。
王伏胜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太好,便轻轻挥手,示意让那试图还想张口的宦官先退下,接着,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给李治送过去。
李治接过来啜饮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顺手拿起一本奏章翻阅起来。
王伏胜等了一会,见李治看得很投入,便悄悄地后退几步,再轻手轻脚地向殿外走去。
没用多久,王伏胜又悄然无声地走了回来,只是当他刚刚在李志治身侧站好的时候,李治头也不抬地问:“说吧,他有什么事?”
王伏胜道:“刘少卿刚刚从‘卫岗乡’回来,谢县男请他带了一些东西给陛下。”
“东西留下,让他回吧。”李治说完,继续看他的奏章。
“奴婢遵旨。”王伏胜低低地应了一声,二度向殿外走去。
这一次,王伏胜去的时间有点长,等他回到“甘露殿”,发现皇帝已经放下奏章,在那里独自饮茶了。
“谢卿家让他带什么来了?”李治淡淡地问。
“是一些文书和一盒‘香水’。”王伏胜捧着一个打开的包袱说道。
“看来谢卿家又弄出来了新玩意,这叫‘香水’的东西,朕可是闻所未闻。”
“那奴婢给陛下打开瞧瞧?”王伏胜看着皇帝,等待皇帝下旨。
李治好奇心起,说:“那就瞧瞧吧。”
王伏胜把包袱放到一个案几上,接着将木盒上的文书移到一旁,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盒盖刚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传了出来,王伏胜靠得近能够闻到,李治隔得有点远,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木盒里,厚厚的黄色锦缎上平放着两个白色瓷瓶,每只瓷瓶都由缝制在锦缎上的丝带系住以固定,其中一只瓷瓶外,还插着一张折叠过的纸条。
王伏胜先抽出纸条,打开一看,见上书第一行字是:“警告:瓶中‘香水’绝对不可以给有身孕之人使用!”后面写的是“香水”的使用方法……
王伏胜知道那一行“警告语”是谢岩特意说明的,显然是冯宝回去后告诉他武媚有孕一事的。
紧接着,王伏胜又取出一个瓷瓶,先看一下,再晃一晃,除了明显的有水晃动的感觉,其他什么异常也没有。
初步检查完毕,确认没有异状后,王伏胜拿着一瓶“香水”和那张纸条来到皇帝面前,先将纸条呈上,同时道:“陛下先看看这个。”
李治取过纸条,扫了一遍,笑道:“未经太医许可,朕岂能随意使用,谢卿家是太小心了些,不过忠心还是有的了。”说着,将纸条又递还给王伏胜。
“小心总归无大错嘛。”王伏胜一面接过纸条,一面陪着笑道,随即又问:“陛下,这‘香水’就在瓷瓶里,奴婢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啊!”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朕相信,谢卿家不会弄个没用的东西来糊弄朕的。”
“那是自然,谢县男可是陛下亲自简拔的,糊弄谁也不能糊弄陛下啊。”王伏胜一面顺着皇帝的话说着,一面动手将瓷瓶口的蜡封去掉,最后将木塞拔了出来。
仅仅一瞬间,几乎在同一时刻,李治和王伏胜都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是什么的花香味,似乎像牡丹?又有点像芍药,还有点像菊花?又好像哪一种都不像!起初香味较为浓郁,很快就变得淡起来,但是几乎一直维持着那种淡淡香味,历久不散!即使李治上前,用木塞重新塞住瓶口,周围的香味仍然在空中飘散,大有一直存留的架势!
“陛下,好东西啊!”王伏胜激动地说道:“陛下一直发愁给皇后娘娘的年礼,这‘香水’,可不正是最合适的嘛。”
李治看了一下手中的瓷瓶,口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瓷瓶又交给王伏胜,道:“按你说的办吧,记得换个好点的盒子,这木盒太小家子气了。”
王伏胜将瓷瓶小心的放回木盒里,重新盖上木盖,口中道:“陛下且请放心,奴婢保证办好。”
李治回到龙塌坐下,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道:“去看下那些文书,都写了什么?”
“是,陛下。”王伏胜躬身应了一句,回身取过文书在手,看了起来。
谢岩的文书和别人有一点不同,每份文书,都装订过,且加了封面,王伏胜看了封面上的字,就能大体知道文书的内容。
“陛下,总共有四份文书,分别是‘关于皇家学堂作坊的报告‘、‘雪灾灾情报告’、‘防灾赈灾布置会议纪要’和‘人口与粮食会议记录’。”
李治听后,总感觉有些怪异,虽说光听名头也能知道大体的内容,可这什么“报告”、什么“记录”的,可从来没人如此用过,真不知道谢岩是怎么想出来这些个新鲜的名词?
“陛下想先听哪一份的?”王伏胜轻声问道。
“就先听那个灾情报告吧,朕想看看‘卫岗乡’有何损失,是何说法。”李治想也没想就说道。
“奴婢遵旨。”王伏胜口中应道,手上却没闲着,打开文书念道:“‘卫岗乡’突遭多年不遇的寒冷天气以及暴风雪突袭,以至于损失惨重!”念到这里,王伏胜停了一下,瞄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色有些阴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田地作物,受风雪和极端寒冷影响,预计减产已成定局,根据初步估算,最少减产三成,臣以命人加紧补种耐寒之作物,争取挽回一些损失;全乡房屋在暴风中,倒塌一百余间,幸而无人员伤亡,仅损失了牲畜两百余头,其中耕牛五头,可谓惨重之极,为不耽误来年农时,臣决定由乡里出资购买死去的牲畜,农户以此钱款购买新的牲畜,差额部分由乡里借给农户,收一成利钱,待来年秋收后归还;人员方面,全乡在籍丁口无一人伤亡,然可惜的是,从‘洛阳’来乡里避难的四千多人里,冻伤者多达五百多人,其中伤情严重者有一百二十人,幸赖天佑,并无一人因此亡故,目前都在恢复中。‘新安县男’谢岩特此上报。”
王伏胜念完之后,微微抬首看皇帝,没有旨意他可不敢主动念下一封,只是,皇帝坐在龙榻上,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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