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在城里待着不开心吗?是不是房间太小太憋闷了,要不搬来我家住怎么样?假如你点头,我现在就可以回去,让下人清个带花园的院子出来。李兄啊,如果你想郊游踏青的话,也得多带些人呀,刚好今天嫂嫂不在,我可以叫上,嘿嘿,你懂的。”
能旁若无人地说出这种没皮没脸的话的人,自然就是天生一身懒肉,出趟城都嫌麻烦的黄大少了,此刻他正与李轻尘,以及执意要跟着过来的自家妹妹一起,行走在城外的田埂上。
连续几日的相处下来,李轻尘已经摸清了这位黄大少的脾气,知道自己如果接他的话,那他只怕会有更多的废话要讲,故而头也不回,直接岔开了话题。
“那些倭国人时常往来于海上,应该知道不少事,所以就想去问问,对了,你应该认识路吧?”
黄一鸣挠了挠头,道:“大概知道,但没去过。听说出了城后,往北再走上几里地应该就到了,据说他们在那建了个小村子当据点,这附近又没有山挡着,应该一眼就能瞧见,不可能迷路。”
李轻尘又道:“他们会说官话?”
黄一鸣道:“我在城里和那些倭人见过,他们是来做生意的,自然多多少少会说一些,不过官话说的不算太好,嘿嘿,其实我说的也不好。反正我们清源郡的方言他们很熟练,聊几句应该不成问题。”
李轻尘放下心来,道:“那就好,那么等下就由你来替我跟他们聊。”
黄一鸣闻言,忍不住苦着脸道:“李兄,就为了这点事啊?”
李轻尘抬起头,望向远处天空,那越来越高的明亮日头,眯着眼,小声道:“对我来说,再没什么事,会比这个更重要。”
这次不再是武服佩剑,而是穿着一件绣有彩羽图案的粉色襦裙,盘着俏皮可爱,两边以青色绸带缠住的垂挂髻,作寻常女儿家打扮的黄影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她自然是早早便从嘴里藏不住事的哥哥那知晓了喜欢之人苦心寻找玉髓的目的,然而心情糟糕了几天后,她却还是忍不住跟着一起来了,并且临行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身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的裙子。
她曾瞧见过客栈里那位无名“对手”所穿的衣裳,想来他应当是喜欢裙子的。
大概年轻人多是如此,对他们而言,很多事可不可为不重要,有想做的事,那是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万一呢?
三人皆有修为在身,体力充沛,脚下不停,速度极快,故而没多久便已远远地瞧见了,果真是如黄一鸣先前所言,有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在那边。
李轻尘只是随意扫了眼,便已知不过十三户人家,而且村里多挂着晾晒的渔网,并不繁华,看来这些远道而来的倭人和安南人在清源郡过的并不顺当。
村子旁边的田地里,此
刻正有人在俯身劳作,听到田埂上传来的动静后,当即转过头,看向了朝着这边走来的三人,神色间满是戒备之意。
走得近了,黄一鸣忽然伸出手,拦住了李轻尘,然后给了他一个“让我来,请放心”的眼神,随即昂首阔步地走出,清了清嗓子后,便用清源郡的方言大喊道:“管事的是谁,给本少爷出来!”
一直跟在后面,双手揪着裙边,甚至不敢与之搭话的黄影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走上前,正要开口时,人影一闪,那个人便已消失不见,害得少女一脸茫然之色。
再看前方,李轻尘闪身挡在了已被吓呆的黄一鸣身前,两根手指夹在一柄细长倭刀刀尖三寸处,而倭刀的最前端则稳稳地停在离黄一鸣鼻头不足半寸的地方。
虽只是区区两根手指,但任凭后面持刀的那名刀客如何使力,都前进不得分毫,甚至连转刀破招也做不到,不过刹那间,便又有两道鬼魅的人影忽然出现,二人伏地而行,速度极快,一左一右地持刀朝着李轻尘双脚斩去。
双刀临身,李轻尘却是连看也不看上一眼,反倒有心情去想其他事。
要想找人问事,并且还得让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那就得先想法子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再说,不过倒也不能闹出太严重的事端,否则便是结仇了。
想到这,他双指一折,便轻而易举地折断了那柄百炼钢的倭刀刀尖,再屈指一弹,刀尖激射而出,一下子射中了那名刀客持刀的右肩,不过却避开了筋骨要害,故而那刀客只是吃痛,并未伤及要害,只是他太过惊讶,故而一时间也忘了反击。
其实扶桑国人所使用的倭刀,往往要比大洛这边打造出的兵刃更加锋利耐用,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大洛的制刀工艺不如这小小的岛国,而是因为大洛人口众多,而且时常会有大战,为了保证能够尽快地配给大军,再加之矿铁等物的产量也不够,故而打造兵刃力求以快为主,讲究一个能用就行,否则就算费劲心思打造出一柄绝世宝刀,也无非就是装备一人,对于动辄十几万人,几十万人参与的大型战争而言,并无太多实际用处。
但扶桑岛国就不一样了,因为地方小,人更少,诸侯之间的战争往往都只有几百上千人参与而已,所以不光是兵刃,就连本为消耗品的防具铠甲也可以追求一个代代相传,故而倭刀比之大洛军伍配备的洛刀是要坚韧许多的,但在李轻尘这等高手的面前,与一根小木棍也没太大区别就是了。
真气外放,轻而易举地震开了那两名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身法迅捷,形同鬼魅的倭国刺客后,李轻尘便停下手来,不再追击。
而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他所料,立马便有人从村子里快步赶了出来,并且呼喝着让那些人赶紧停手,李轻尘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手势和那急切的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不过让他十分惊讶的,却是独自走在
正前方的那个人。
一身醒目的大红色圆领窄袖袍衫,既干练,又凸显了她天下无二的英气,满头青丝就只以一根红丝带绑着,丝带随风飘飞,一缕发丝随之垂在耳旁。
她一手负后,一手握着一柄象牙骨坠玉折扇,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可教青山绿水,满天星辰也黯淡的笑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盯着李轻尘看,也不说话。
李轻尘见状,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差点白白挨了一刀的黄一鸣在见到这位姿容比那晚在醉花楼时,竟还要好看数分的赵姑娘后,险些被迷了魂,好在他最终想起了那晚她险些直接掰断自己整条手臂的事,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由分说,赶紧躲在了李轻尘背后,只敢悄悄偷看。
后面跟着的粉裙少女轻咬嘴唇,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未见真容的“李夫人”就已经让少女的心情十分低落了,可到底还是盼着对方兴许是毁了容貌,所以不敢见人,自己还有机会,可如今却又见到了这位姿容比自己更美上十倍的赵姑娘,不禁为自己下意识的自惭形秽而黯然神伤,而且,他们俩还是故人,一想到这,她便更是揪心了。
赵瑾伸出背在背后的那只手,将那柄象牙骨的折扇放在掌心轻轻敲打,清风撩动其腰间的玉佩,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声响,她一开口,竟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娇俏之气。
“这地方你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何况我可比你先来,这话怎么也该由我来说才是。”
李轻尘深吸了一口气,不愿与其做口舌之争。
“走吧,我们回去。”
黄一鸣哪儿敢多言,毕竟这位赵姑娘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个极其凶残的恶婆娘,这女人就算再美,那也得能够驾驱才行,不然动辄就要拧断你一只手,这谁能受得了。
大概李兄也是因为受不了她这火爆脾气,才会跟客栈里的那位成亲吧?
咦,难道是因为退婚什么的,她才会追来我们清源郡?
黄一鸣如是想着,他却不知,若真要论杀人的话,客栈里的那位可要比眼前这位狠多了,只是后者几乎只躲在里间听,既不露面,也不出声,才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而已。
就在李轻尘转身欲走的时候,赵瑾却是突然开口道:“你在找玉髓,对不对?刚好,我有些消息,就是不知道某个人听不听了。”
李轻尘停下脚步,霍然转身,刚想开口询问,赵瑾便“哗”地一下打开了那画着山川河流,铭有数道红印的扇面,道:“哎,你先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若想听的话,那就跟过来。”
赵瑾背着手,故意慢悠悠地抬起腿,转过身,很是悠闲地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笑。
你不想见我可没用,因为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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