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常面色阴郁的回到家中…
见佟三娘正在研习沈师所赠的那本《九剑图录》,甘玉静也还未出关,当下也回到房间,紧锁上房门,布下防止窥测的禁制。
寻个蒲团盘膝闭目而坐…
方才在百宝阁中,胡玉姝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友好,但他深知,这所谓的‘友好’完全是假象!
胡玉姝修为极高,更是曾言百多年前与自家沈师交过手,不分胜负。
而沈师如今乃是炼腑境后期的大真人,她这般有恃无恐的在百宝阁,只怕修为也不会低于妖丹后期。
这等修为的妖修可是实打实的老妖怪了,又怎么会听那三言两语的就轻信自己?
纪伯常甚至能猜得到,自己当时说回家时,胡玉姝说的请便必然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当时直接走了,她多半也会找个理由唤回自己,布下禁制,或者是暗中跟着自己到家中…
届时,胡玉姝定然会以为自己只是逢场作戏,不仅戏白演了,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故而他折返回去,摆出一副‘真小人’的姿态,主动请求施以禁制。
一来,能让胡玉姝放下戒备之心,让其相信自己绝非逢场作戏,也非三心二意之人;
二来,禁制这东西,自己有得解!
破云梭这件古宝无甚杀伐之能,但却有破除阵法禁制之效,而且若与破妄法目配合,甚至能破除高自身数个境界的阵法与禁制!
自真元气血双双突破后,破云梭被重新祭炼,如今还在体内蕴养,破妄法目也已至小成。
若能让胡玉姝相信自己真是‘仙霞山反骨仔’,只布下禁制,那还是有很大操作空间的!
纪伯常内视一番,确认身体无甚异样,只有识海中飘着一座七层琉璃塔状的禁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屏息凝神的调整心神,不一会儿,便像是睡着了一般,而灰蒙蒙的识海中,也随之凝聚出一道虚影。
识海依托人脑百会穴之下,双眉之间,印堂之后深处,有些修行之人也会将其唤作‘紫府’、‘灵台’。
此处玄之又玄,不仅是修行之人的神识根源所在,同时也储备着脑部记忆的海量信息。
一般人在睡觉进入了深度睡眠时其实就已经进入了识海,只不过是在识海浅层罢了。
越是深入识海,就越刻骨铭心,越是在浅处,对识海的记忆就越模糊。
所以醒来后根本不记得在深度睡眠时有看见过什么,有回忆过什么,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而是在离开识海时忘掉了。
纪伯常还未踏足到识海深处,便已看到了自己识海上空悬浮着的那座七层琉璃塔禁制。
待到那七层琉璃塔前,能明显感觉到有股威压,直教人心神恍惚。
他目光微凝的运起破妄法目,却见眼底乍现一抹青色灵光。
再看那七层琉璃塔状的禁制,只觉得那塔都变的有些不真实,如梦似幻仿佛由无数条‘线’织成的一般…
而在破妄法目的加持下,那些由无数‘线条’交织所构成禁制节点一个个清晰可见!
果然有用!!
纪伯常见状心中一喜,手腕一抖,掌中便多出了一把梭子状的东西。
他本想试试破云梭功效的,但眉头紧蹙的慎重思量一番,最终叹了口气的又收回了破云梭,并未选择在这时候破除禁制…
识海对修行之人极为重要,若是稍有不慎伤及识海,轻则浑浑噩噩变成痴傻,重则直接丢命。
那七层琉璃塔禁制中的节点极多,很是复杂,他对禁制这一块又是一知半解的,不好贸然尝试。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破妄法目还是残缺版的,常有失灵的弊端,万一在破除禁制之时法目失灵了,到时只怕有苦难言…
再者,胡玉姝说此禁制极为特殊,便是她这个施术者也要进入识海才能探查得到,但狐狸精说的话,谁能保证是真是假?
万一她骗了自己,自己刚要破除禁制,她那边就感知到了,岂不是平白恼了那骚里骚气的狐狸精?
她若直接寻来,岂不是祸及家人了?
念及种种,纪伯常按捺住此时破除禁制的冲动,思量一番后退出了识海。
这禁制总归在自己识海中,没事常来用破妄法目看看,将那些构成禁制的节点记住,即便破除禁制之时法目失灵了也能从容应对。
而胡玉姝想要收自己的心,证明已经初步相信自己了,那自己只需假意顺她所愿,将计就计的慢慢套她的话即可!
确保万无一失,破除禁制前再将家人带到沈师那,即便被那狐狸精发现了端倪,家人亦无忧…
‘骚狐狸,给我等着!’
纪伯常睁开双目,阴着脸冷哼一声。
本想去购置个丹方,却意外被只狐狸精所挟持,而且那狐狸精所图的还是自己的家人,他心底都憋着一股火…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佟三娘的声音:“伯常,骆道友和温娘子来寻你了。”
“温姐来了?”
纪伯常听到骆雪娥和温姐来寻自己不由惊疑一声,紧忙起身揉了揉脸,迎了过去。
“来了来了~”
推开房门,看到佟三娘的俏脸,他憋在心底的火气也随之消散。
见骆雪娥和温姐并未来此,他贼兮兮的凑在美妇人的丹唇上啃了一口,笑问道:“嫂嫂,她们人呢?”
“莫要作乱。”
佟三娘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骆道友和温娘子还在客厅等你呢,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纪伯常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亦是好奇,当下掩门随佟三娘往客厅而去。
待到客厅,见骆雪娥喝着茶水,而她身旁的温茹玉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心头亦是触动,拱手问候道:“方才纪某在房中处理些私事,不知骆道友来访,有失远迎,还望道友海涵。”
“客气了…”
骆雪娥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张厌世脸上挤出一抹极具反差的笑容,说道:“还没来得及祝贺纪道友突破筑基呢。”
“侥幸而已。”
纪伯常客套一番,随后坐在了温茹玉边上,两人对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温茹玉脉脉的看着他,想到他那日成婚所言,便是心神都有些恍惚,当下哀叹道:“夫君,对不起。”
“莫要胡言。”
纪伯常轻柔的攥住她那双冰凉的小手,说道:“婚宴上缺了温姐,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是。”
“伱俩别肉麻了行不?”
骆雪娥将腻歪的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大恶人呢。”
“让骆道友见笑了~”
纪伯常闻言讪讪的笑了笑,而温茹玉和佟三娘两人亦是抿着唇角失笑。
骆雪娥见自己那‘化身’似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当下直言道:“其实今日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纪伯常拱拱手,“纪某洗耳恭听。”
“前日,有个自称南域宁家的修士找到我,要寻我购买‘镜花’傀儡的炼制方法。”
骆雪娥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南域宁家是个精通偃术一道小家族,修为最高的是位还在闭关的金丹初期修士。”
“宁家?精通偃术一道?”
纪伯常闻言不禁有些失神,想到姓宁,想到偃术一道,他脑海中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此界的生母宁婵。
“不错。”
骆雪娥微微颔首,说道:“我听茹玉说,纪道友的母亲便是姓宁,同样精通偃术一道,而且纪道友似乎也在寻令堂的传承。
于是我便试探性的问了一下那宁家的家主。
结果一问,令堂还真是出自宁家,而令堂的父亲,也便是纪道友外公,还就是宁家的上任家主,如今宁家仅存的那位金丹真人。”
“这……”
纪伯常闻言瞠目结舌的楞在原地,属实没想到自己母亲竟有这样的身世。
“若按辈分算的话,如今那位宁家家主应该算是纪道友的舅舅。”
骆雪娥见他那般姿态,不由笑道:“那宁家家主得知纪道友与令堂的事后,比现在的你还要激动,不知这算不算好消息?”
“这这这……”
纪伯常从八岁失去双亲至今已有近四十年,如今突然听闻还有外公和舅舅在世,饶是以他心性也有些无措之感。
佟三娘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骆道友,方才在门外还有几人未曾进来,莫非就是伯常的舅舅?”
“不错…”
骆雪娥微微颔首,说道:“那宁家家主得知纪道友的事后再三恳求我帮忙引荐,而茹玉又说纪道友也在寻其母传承,我便私自将其带来了。”
她声音顿了顿,看向茫然无措的纪伯常又道:“当然,时间隔了太久,纪道友与他们也无甚亲情,见与不见还得看纪道友自己的意愿。”
“……”
纪伯常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境,问道:“那宁家家主此刻现在就在我家门外?”
“就在门外…”
骆雪娥点点头,解释道:“我私自将其带来,已属失礼,自然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若是不见的话,我便将他们劝回。”
“见!为何不见!?”
纪伯常起身行礼,正色说道:“多谢骆道友引荐,此番恩情纪某铭记于心!”
“要谢你得些茹玉。”
骆雪娥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还是她让我问的,不然我也不会将那宁家与你联系在一起。”
纪伯常闻言看向身旁的温茹玉,只觉得心中涌出阵阵暖意。
“也没什么啦~”
温茹玉见自家夫君目中满是情意,笑着解释道:“那时你说你比谁都想知道母亲的传承源自哪里,我便上心记着了,没想到就意外碰到了。”
“温姐……”
“好啦好啦,人家还在门前等着呢,夫君既然要见,也莫要让人家久等才是。”
“对对对…”
纪伯常闻言似是也回过了神来,紧忙起身往门外而去,而佟三娘见状也跟了过去。
温茹玉见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去迎接长辈,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骆雪娥似是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戏谑的问道:“怎么,这就羡慕人家夫唱妇随的生活了?”
“你个老处女懂什么?”
温茹玉白了她一眼,当下融入到她影子中,奚落道:“我起码还有人爱,你呢?”
“你……”
骆雪娥闻言便是脸都黑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她从自己影子里拽出来再掐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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