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山并非偶然寻到这里来的,他所要寻找的也并非朱雀,不过碰巧遇上了而已。
慕容云海那日和朱重阳在客栈分别后,并没有走多远,而是他听说父亲慕容寒山回来了,当时慕容云海的想法,一是毕竟父子天性,听说了不能不去见,二来倘若能够说服他一起去对付东瀛人,岂不是多了一大臂助?
不过当时慕容寒山并没有余暇来过问东瀛人的事,因为他听说嵇无忧又现身江湖。
剑法到了慕容寒山这种水平,已是高处不胜寒,想要寻找一个能打个痛快的对手都不可得,算是到了学无致用的地步,一旦听说那里有可堪匹配的对手,自然会让他放下所有的事情。
上次无忧谷一战,转眼数十年过去了。
当年慕容寒山虽然战胜了嵇无忧,只是当时嵇无忧因为家事分神,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否则那场大战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慕容云海眼看劝说不动父亲,只能陪他一起打听嵇无忧的消息,很快他们打听到嵇无忧来了洛阳,于是父子二人一起出发来洛阳,走到城郊时,慕容寒山眼利,察觉到这破庙旁有人打斗,两人匆匆赶来,这才救下朱雀的性命。
因为这破庙刚好在进洛阳的路旁不远处,所以那卖艺父女二人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那老头和东瀛人也会来这里,慕容寒山父子从这里经过,发觉打斗之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唯幸他们赶来的及时,否则只怕朱雀此时已经命丧洛阳郊外了。
慕容寒山若非心急找到嵇无忧,也未必会来得这么巧,凡此种种,仿佛老天爷注定了的,也合该朱雀命大,在这种绝境下都能死里逃生。
遇到了剑神,算是那十多名东瀛人倒霉,除了那老头眼看形势不对,很快开溜,其余的东瀛人全部被父子二人宰杀。
至于姑娘的父亲,喜幸东瀛人要以之为质,暂时未取其性命,也一并被救了回来。
伏缨听到这里,不知暗地里为朱雀捏了多少把汗,他问慕容寒山:“你找到嵇无忧后,真要和他大战一场?”
慕容寒山缓缓点了点头。
伏缨又道:“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荣耀没有,到了此刻,你还堪不破胜负心?”
慕容寒山道:“我一生苦练剑法又所谓何来?我所求的已不是胜负,而是其中的奥秘,你是不会明白的。”
有了伏缨和叶不凡等人在此照料,慕容寒山父子则去住了旅店,夜里朱重阳喝得醉醺醺而回,回到客栈倒头就睡,竟不知父亲受伤一事,直到第二天一早收到消息,这才过去探望。
当天夜里,朱雀醒了过来,他内力深厚,加上所受的大都是皮外伤,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唯有小腿中的那一招透骨钉的掌力一时难愈,不过在圣手王祯的妙手诊治之下,也不再剧烈疼痛,看来再过五六日,就能彻底痊愈。
王祯命药童给朱雀熬了药,待朱雀喝下后,他问朱雀:“你腿上所受的伤十分古怪,似有一股无形有质的真气破了你的护体内劲,这种伤势,我还是头一次见。”
以王祯十多年来治疗江湖中人刀剑伤的经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伤,足见这老头的确平日里并不在江湖上露面。
朱雀面对这位名医,谦逊地问道:“请问先生,你说我腿上之伤,是因为那无形有质的真气?”
王祯点了点头:“这股真气十分怪异,好似一枚大铁钉钉入你腿上,使你运不得气,经脉受到阻碍,越是运劲想要化解,疼痛越是加剧,不知道我说得是也不是?”
朱雀大感佩服,此人虽然只是一位医者,而非武学中人,却将他受伤的情形说得分毫不差,他由衷地说道:“先生若是习武,只怕早就成为内家第一高手了,不错,伤我之人从我背后出招,我躲闪不及,被他击在腿上,他自称这一掌叫做透骨钉,虽是掌力,却像指劲。”
王祯喃喃地低吟道:“透骨钉……透骨钉,果然形象,无形有质的真气当真破体而入,钉入骨头,这招武功也的确阴损毒辣。”
朱雀尝试着问道:“既然先生能够看透这一招,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化解之道?”
这话问完,还没到王祯回答,他又立刻自嘲地说道:“当真是我糊涂了,先生又非武林中人,我问得蠢了。”
王祯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却知道些打打杀杀的路数,这一招阴损毒辣的透骨钉的确难挡难防,不过……也并非没有化解之道。”
朱雀不禁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先生竟真有化解之法?”
王祯道:“天下武功,无不以制服对方,让对方无法反击为目的,无论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武学套路,还是下三滥的毒辣招数,最后所要达成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手段,如果是刀剑兵器之伤,残人手足肢体,伤于外,虽然伤重,可是易于闪躲,伤后也容易恢复,如果是拳脚,则又分为外门功夫和内家路数,外门功夫比如少林的金刚拳,冀北的谭腿,受其击伤,重者骨折肉裂,轻者也无力反击,而内家武功,则是用真气伤人,受伤者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体内却早已翻江倒海,或五脏破裂,或经脉受损,称得上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朱大侠是武学名家,这一点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朱雀听他说了这些废话,心中嫌他啰嗦,口中却说道:“先生说得没错,不过这些和透骨钉掌法又有什么关系?”
王祯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我跟朱大侠说这些武学常识,对朱大侠来说,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了,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问朱大侠,既然真气伤人这么厉害,为何一般打斗不是用兵器,就是用外门功夫呢?何不一上来就用内力?”
朱雀道:“这自然是因为一个人的真气有限,且对方又不是任人宰割,一旦内力损耗太多,只怕对于对方的攻击便无力阻挡,岂不是只能任对方鱼肉了?”
王祯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透骨钉的关键所在,我听说以前丐帮曾有一位汪帮主,他的一套狂风骤雨掌使得刚猛无比,掌力中不吝真气,当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掌法!”
朱雀猛然听到他提起汪九成,想起斯人已逝,鼻头有些发酸,汪九成算是死得轰轰烈烈,只是丐帮的衰败太令人惋惜了些。他点了点头:“不错,汪帮主的掌力刚柔并济,天下又有何人能面对面接下他这一掌?”
王祯道:“这是汪帮主内力深厚,且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所以内力随掌力迸发,乃是光明磊落的武功,而击伤朱大侠小腿的透骨钉掌力,则是阴狠毒辣的典型,此人将真气凝聚到一点上,果如其名,形如透骨之钉,就算护体真气再深厚,被他蓄意一掌下来,也抵挡不住。”
朱雀似有所悟,他说道:“如果是这么细的真气,他干嘛不用指力,而用掌力呢?”
王祯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关键,一根钉子就算再锋利,也不能自己钻入木头中,须得有锤子才行,他的手掌就相当于将透骨钉的真气推入你体内,如果是用手指,便没有了这个力道,想要对付这一招,可以从两方面来下手,一则是在他出手之前,他要凝聚这么尖细的内劲,掌心必然向内合拢,此时如果是空手,则需要使出刚猛的拳掌之力,自能破其凝于一线的透骨钉,试问究竟是钉子厉害,还是锤子厉害呢?如果是用兵器,就更不用我说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中了他的偷袭,要破他这一招倒也不难,难的是万一又被他偷袭得逞,中了招之后,则该如何化解?”
王祯道:“万一中了这透骨钉的手法,可以用鹤啄手法,将这根内劲‘拔’出来!”
朱雀愕然:“什么事鹤啄手法?”
王祯遂将此法细细说给朱雀听。
朱雀听得连连点头,同时说道:“若是早一点跟先生学了此法,也不用受这么多苦头了,那我腿上中的这一招,现在不就能抽拔出来了?”
王祯摇了摇头:“这种手法只能在刚中掌后的两个时辰内实施,过了两个时辰,这股内劲就开始变得松散,想抽也抽不到了,所以我现在只能给你施针,让你自己将这股侵入的真气慢慢化解。”
朱雀点了点头:“辛苦先生了!”
和王祯谈了一阵后,他听说那小姑娘和其父亲还在王家住着,朱雀掏出了二百两银票送给他们,让他们回家乡去好生过日子,父女二人千恩万谢地收下去了。
早上,朱重阳听说了父亲受伤一事,匆匆赶来,还有风尘八友中的七人也来探望。
朱雀经王祯施以针灸汤药,已经好得多,剩下的恢复朱雀可以自己通过内力慢慢调养,他说道:“咱们前头还有要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耽误了,我的伤现在已经无碍,不如现在就坐车出发吧!”
在座的人听了都有不忍之意,就连慕容寒山都有些佩服他了,朱雀昨日还差点送了性命,今日就要急于赶路,果是非常人。
众人劝说不得,又听圣手王祯说赶路无碍休养,这才坐了大车,一起出了洛阳,向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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