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点满福缘》第89章 黄芩子

    不管是剑道、还是天道，似乎都是无情之物，萧云川本以为萧逸辰这等人物，必定是极痴于剑，不会留恋剑以外的其他事物，没料这和他所料的远远不同。
    听了这番话，萧云川心中很是震撼，他起身作揖道：“前辈大义！”
    “容我斗胆，再问一事。”
    如同大徒弟说的那般，他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有着莫名亲近，“但说无妨。”
    “若是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和您手中剑，必须放弃一物，您会放弃什么？”
    萧逸辰没有丝毫犹豫，答道：“自然是我手中剑。”
    萧云川再次问道：“我在做选择时通常很难做出决定，我很好奇前辈为何没有犹豫，如此果断。”
    萧逸辰回首，向前望去，似乎穿过了这间房屋，穿过了流云阁，穿过了九霄剑宗，望向云海之外的芸芸众生，“因为……这就是我心中所想。”
    “我手中剑，终究只是我手中剑而已，天下人的重量，始终要比我手中三尺青锋，沉重许多！”
    萧逸辰收回眼神，问道：“若是你面对那种情况，必须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你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回想起浩清宗的那场浩劫，萧云川低头说道：“虽然很难做出决定，但我想……我应该会选择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去选择天下太平……我让前辈失望了。”
    阳光照耀进房屋，萧逸辰侧脸印上了一抹光亮，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此乃人之常情，我并不失望，相反很高兴你能做出选择。”
    萧云川问道：“前辈为何这么说？”
    萧逸辰答道：“有人曾问，青莲寺的阐释大师，杀一人可救百人，问他杀不杀。阐释大师觉得任何一条生命，都应该值得尊重和珍惜，所以他不想做出决定。”
    “可是与我而言，百人却是因他而死，我辈剑修应当贯彻心中剑道，坚持心中本意，才能修得始终，而不是畏首畏尾、逃避现实。”
    萧云川低语：“这样么……”
    萧逸辰起身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好。”
    萧云川双眼一黑，待视野逐渐恢复，已然置身于一间古朴的房屋内。
    房屋两侧的墙壁，挂了许多画像，而在尽头，还摆放了一尊人形石像。
    而在萧云川两人的前方，剑无极正跟在一位魁梧老人身后。
    萧云川问道：“前辈，这是哪里？”
    “这里是九霄剑宗的祖师堂。”
    萧逸辰望着祖师堂尽头的石像，说道：“我带你，去见见她吧……”
    两人向着人形石像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萧云川逐渐看清了那尊石像。
    这尊石像雕刻着一位栩栩如生的老妪，这位老妪满脸褶子，面貌如同夜叉，很是丑陋可怖，老妪左脸还有着一块红色胎记，双眉之间还生有第三只眼。
    两人走近，萧逸辰目光温柔，望着这尊石像，他对萧云川介绍道：“这是我师傅黄芩子，我初见她时，她曾对说过一句话，今天我想将这句话，转诉于你。”
    “尘世间所有的偶遇，皆是宿命使然。”
    萧逸辰望向黄芩子的石像，“如同当年，她遇见我。”
    他又望向萧云川，“又如今日，我遇见你。”
    “你我早已注定成为师徒。”
    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使然，原来是如此……
    萧云川弯腰作揖，一揖到底，流云剑神坦然受之。
    萧逸辰扶起萧云川，道：“无需三跪九叩，心意到了就行，今后你我便是师徒了。”
    “墙壁两侧画中的人物，都是咱们九霄剑宗故去的阁主、亲传弟子，他们有着许多的故事，但我最想和你讲的，还是你祖师的故事。”
    萧逸辰的眼神陷入回忆，“如你所见，你祖师相貌丑陋，左脸还有红色胎记，双眉之间还生了第三只眼，所以她出生没多久，便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了。但万幸，她被一位‘黄’姓药农，捡回家中，那位药农没嫌弃她的模样，还将她取名为‘黄芩’，抚养她长大。”
    萧逸辰语气感叹道：“你祖师虽然相貌丑陋，但却是个温柔善良的老好人，她一辈子命途坎坷，因为自己丑陋的相貌，处处受人白眼、刁难与排挤；可是就算如此，她却仍然没有放弃对世间万物的最大善意。”
    萧逸辰说到此处，语气变得低沉，“她十八岁那年，那位药农死了，药农的亲人，或许早已不待见她，药农一死，她立即就遭人赶出了村子。因此，她流离失所、无依无靠，落得与野狗争食，可就在此时……”
    “命运使然，她遇见了一位修士，这或许就是宿命相逢。那位修士虽未收她为徒，却传了她九招剑式，我们九霄剑宗开山之根基，便源于这九招剑式。但你祖师天赋异禀，之后又从九招剑式里，悟出了万千定式。”
    “那位修士传授你祖师九招剑式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只留下你祖师独自一人。那时，世间战乱不断，你祖师迫于无奈，出手自救了几次，可出于好心，没对人赶尽杀绝，……”
    “但也是因此，她使出的九招剑式，引起了他人窥视，因此有人散播谣言，说她是邪魔的转世，说她身怀绝世剑法，还说她的第三只眼，乃是天魔之瞳。”
    萧逸辰的语气讥笑道：“可那些毫无根据的以讹传讹，令自诩正道的修士，还有心怀不轨的邪派修士，纷纷追杀于她，可任凭她如何躲藏，还是会被人寻到。”
    “一直到很后来，她才知晓，自己是被‘心上人’给出卖了。而她喜欢的那位‘心上人’，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那人也是为了九招剑式，才会去接近你师祖。”
    “天下大恶！”
    萧逸辰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右手紧握，似在愤怒，“除了那位药农，这座天下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满满的恶意，她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子，只想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感受到萧逸辰的愤怒，萧云川转移话题道：“后来怎么样？师祖交出九招剑式没有？”
    萧逸尘哈哈大笑道：“我家师傅！从那件事后，便没有继续隐匿，而是以九招剑式，直面正邪两道修士，杀得天下缟素，令天下无人再敢生出窥视之心。”
    萧云川疑惑道：“师祖那么强，为何不早些出手，而要四处躲藏？”
    萧逸尘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答案：“她嘛……只是个没有勇气、性格懦弱的人……”
    “不！”
    “师傅她不是！”
    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位魁梧老人。
    这位魁梧老人名为“琨钧上人”，萧逸辰的二师兄，同样也是黄芩子的弟子。
    琨钧上人望着黄芩子的石像，眼神柔和，“我和你的认知不同，我觉得师傅，有着一颗比神魔更坚定、勇敢的心，要不然经历了那么多的恶意，她怎会一如既往，那般善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