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颜婢色》第116章：争的就是一口气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被冤枉的……”毒酒发作得很快，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从蓉妃的嘴中涌出，兰珍顿时有些不做所措，忙着喊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可惜话还未完便被蓉妃拦住道：“看在我从未想要伤害你的份上，让我去死吧！我、我不想被返回本家，那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更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在琅琊家族了，我也早就是个罪人了，若是回去，那会比死还要难受……”。
    多少名门望族、官宦家族送女入宫都是为了巩固地位，保住荣华富贵，对于不得圣宠的女儿，那无疑必须是一枚弃子，而一个被返回本家的女人在普通人家都是一种羞辱与罪孽，更何况是在皇家呢？
    “蓉妃娘娘……”兰珍想将蓉妃从地上扶起，可惜她实在没得那么大的力气，故此只能抚着她一同瘫坐在地上。
    “我是想要邀宠，想要重拾皇上的宠爱，但是我琅琊芙蓉也不是痴傻之人，怎会在此时去犯这种大忌，我只是见皇上为燕夫人逝世而伤心难过，想要安慰他几句话罢了，皇上虽然出身皇家，如今更是贵为皇子，可是幼年时却承受了许多苦楚，我见他如此，很是心疼，我想要宽慰他几句，谁曾想……”
    拦住边擦拭着蓉妃嘴边的血液，一边点头，她相信蓉妃不会如此傻的，她相信这一切都是别人陷害她的。
    “有人知道我素来爱养芙蓉花，故此在养花的水里做了手脚，这才害得我与皇上……，她知道皇上重情，不会因为这个而杀我，又设下了‘巫蛊’，皇上本就在心中气我，得知我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再不忍也不会放过我的，这一回，她的的确确是要将我往绝路上逼的……”。
    如今皇上在为太后守丧，后宫妃嫔们自然也必须一同遵循，人人都是身穿孝服，淡妆素裹，宫殿内，连熏香都少点，能够想到在养花水里的做手脚，可真谓是一颗“玲珑心”啊？
    “我也不必也怪谁，谁让我技不如人呢？也不得不承认，我一向就不是丽妃的对手，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你、你本就为丽妃不喜，如今又身怀皇嗣，若是他日再生下个皇子，她怕是更不会放过你，你、你自己可要保重啊！”
    蓉妃嘱咐道，兰珍听她这般说，更是难过，这一路走来，在她眼前死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惜从未如此伤心过？
    “蓉妃娘娘，兰珍谢您，真心谢您，让太医来为您解毒吧！将后兰珍一定会想法子，让您重回燕都皇城的。”兰珍许许诺道，可是却连自己的都不相信这个诺言，被返回本家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被重新迎回宫廷呢？
    “皇上重情，既然饶我不死，自然不会再为难我，只是，我想要以‘慕容皓天的女人’的身份去死，这样我琅琊芙蓉才会不枉此生，才能不负此生……更何况，那日日夜夜的孤枕难眠，那永无尽头的漫漫长夜，那说不出口的寂寞难耐，我可是受怕了？若我连最后一点点盼头都没有了，倒是不如死了好！”
    世间上对于女人而言最痛苦的事情好似就是被丈夫休弃了，“废后”害死了皇长子，都不愿将她返回西凉，说是不愿让承受冷言冷语，此时却将蓉妃返回本家，可见心中有多气蓉妃。
    与其一辈子得不到他的原谅，还真是不如就这样去了，好歹能够挣得他的几分怜惜。
    兰珍好似很能体会蓉妃的心态，点了点头，珍珠似的泪珠子如下雨般纷纷落落，也许这泪并不是为蓉妃一个人滚落，而是为这深宫所有死于非命的女子而流。
    如宸妃、如筱黛、如燕夫人，甚至如绾心、如姝离、如翠娥等等，想到那些已经亡故的人们，兰珍从未像今天这般痛恨过自己？原来她是如此残忍，她的双手是如此的血腥，她与丽妃又有何区别？
    “兰珍，答应我一件事儿……”蓉妃逐渐减弱的声音说道。
    “您请说，我兰珍定会不遗余力为您完成遗愿，决不食言！”
    “废后、皇后、丽妃、我都是在崇明六年进入了燕都皇城，废后是西凉的和亲公主，又是皇上的嫡亲表妹，更是美得不似凡人，皇上自然对她极其宠爱，故此分给我们这三位妃子的恩宠本就少，而我只是太后为了安抚贵族的棋子，加上我这性子极其傲气，不愿邀宠，备受冷落。
    丽妃出生商贾之家，出身卑贱，也不过是太后手中的棋子，虽然有几分美貌，但是在废后面前也是云泥之别，想要得宠自然得使出些下作手段来，我看她不惯，便说道了几句，谁知她便因此而怀恨在心，使计谋狠狠在太后面前绊了我一次，说我自认是贵族之后，心高气傲，瞧不起西凉来的异族女子……”。
    提起这些往事，蓉妃心中自然不舒服，那言语之中满是委屈与不服，痛恨与仇视，也听得兰珍内心跌宕起伏，皇太后也是西凉女子，这条罪过可是不轻的。
    “她羞辱我，她说她要看看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能够如此风高亮节，是不是可以在芙蓉宫孤芳自赏一辈子？她让我活到在现在就是为了羞辱我，她要让我知道，什么贵族不贵族，皇上喜欢才是正经？什么手段下作还是上作，能够取悦皇上才是正道……
    人之将死，一切看清，此时此刻，我才能明白，让我耐得住这么多年孤清寂寞的不是我的清高，不是我的傲气，原来我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久，争的不是权，也不是利，争的就是一口气……”。
    说到此处蓉妃很是激动吐出的血也越来越多，她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好似想要抓住些什么，兰珍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蓉妃便如同一个落水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道：“我、我、我琅琊芙蓉即便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帮、帮我、我……”。
    蓉妃大口大口地揣着气，不等她话说完，最后一口气好似散开了，再也说不出口，那只刚刚感觉很是有力气的手也变得很是僵硬，双眼睁着圆圆大大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