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幻夜》第十四章 还施水阁（上）

    （一）
    一个人，一口棺材。
    一个沉默平凡的人，扛着一口陈旧平凡的棺材，在满天鹅毛大雪下，默然的走入了临江古镇。
    ……
    又是，正月。
    正月十六。
    月圆临江夜。
    他缓缓关上了了门，他很喜欢冬天，但他却不喜欢冬天的雪，因为每当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一个人，那个称为月公子的人，他换换脱下那件黑色的毛绒的黑狐狸斗篷，随手挂在他右手边一个用银制的衣架上，缓慢蹲下，左手已拿起一个烧的火红的火钳，将前面火盆里微微燃起的炉火拨得更旺些。
    火盆的旁边是一个靠椅，靠椅上披着精美的黑色狐皮，靠椅旁是一张方形的古朴木桌，木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与美酒，只要他愿意微微上前两步，他就可以品尝到这些东西。往常搭理完还施水阁日常琐事后，他都会来到这里，然后惬意的靠在这张披着狐皮的大靠椅上品尝着爽口的水果与美酒。
    他喜欢黑色的夜，他也很喜欢狐狸，黑色的鬼狐狸，所以他才会选择这张精美的狐皮作为靠垫。
    他喜欢新鲜的水果，也喜欢可口的美酒，所以他和其他那些自称为大英雄的人一样，一样的喜欢喝辣酒，喝最烈的辣酒。
    每次喝辣酒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快，从口，到胃，再到心，都是火辣辣的热，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正切切的活着。
    他端起眼前的银杯，又是一杯烈酒入肚。
    “是啊，我还活着。活着就是为了真真切切的享受。”祈夜仔细端详着眼前高举的银杯，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微微笑了。
    回想过去，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乐于享受的人：骑最好的马，喝最好的酒，住最好的地方。
    最好，在他眼中没有更好，只有最好！
    在他眼中，最好的，就是完美的。
    没错，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家，他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非常的讲究挑剔，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经过精密的计划，这一步，下一步，每一步，步步都是那般的无可挑剔，没有一丝瑕疵，就连自己平时待人接物，生活点滴细节也都无一例外的规整。
    这就是还施水阁，二阁现任阁主祈夜。
    二十八年，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虽然喝着烈酒，但是他的心却依旧和门外的大雪一般冰冷。祈夜微微一笑，但他那锐利的眼睛却不曾离开酒杯：“果然，当一个人心无法接受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胃也接受不了。”
    浅浅的，他又酌了一口银杯中的烈酒，微微咧嘴，顿时一阵倦意袭来，为了打听上官婉儿的下落，这一个月一来，他已经很累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在很深的夜晚依旧无法入睡。
    “之前，明明那口棺材还在临沂的殡仪馆的，那个最不起眼的地方。”
    “可是，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难道我错了？”祈夜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的心里，他绝不能让这件事情有任何的闪失，哪怕是一点点闪失也不行，因为他知道任何一点闪失都会造成未来无法弥补的错误，那时候，就算自己悔恨到了骨子里，也是无济于事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临淮的那个夜晚，想起了上官婉儿，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子，当她的脖子被自己的双手紧紧捏住地那一刻，她又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她脸上的那种表情，他又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他的眼中已泛起了泪花，要知道他本来很少流泪的。
    但是当一个人的心中含着深深地伤痛，却又无法诉说的时候，他又怎么能控制的住这种纠结的情绪？即便是他在旁人面前强颜欢笑，但是他的笑却是苦的，即便是他在旁人面前伪装的很好，但是这种伪装在自己看来也只不过是虚假的外衣罢了，而其中的酸楚，与担当，除了自己一人谁又会能明白？会明白？
    现如今在人数上，还施水阁已经成为仙魔两道无可置疑的一大杀手组织，虽然距离号称生死判的暗月一族还有些距离，但是随着杀手组织内部的改革，终有一日，还施水阁一定会登上杀手盟最顶端的。
    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好似他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他用尽全力，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手中的银杯转眼变成了小银的粉末，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二）
    关于，还施水阁的未来。
    更确切的是关于还施水阁，幕后大当家独孤寻花的未来，他绝不能让独孤寻花如日中天的事业和声名，因为自己的失误，受到一点点打击和损害。
    一个已渐渐成为还施水阁，乃至整个杀手盟众杀手心目中偶像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他怎么能这样想？
    他怎么能流泪？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对上官婉儿的感情毁掉独孤寻花的未来？
    宁可被刺，宁可被伤，宁可已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他也绝不能忍受自己的“错误”与“失败”。
    就前段时期，孤独寻花亲自带领还施水阁各队精英荡平临江、临淮、临沂三地一十八寨的气势，以及对于杀手盟的影响来看，孤独寻花的确已经不能败了。
    还施水阁，成立的之初，他才十八岁，自祈夜接过还施水阁二阁阁主的位子之后，孤独寻花大大小小已经经历了六十四战，到现在为止都未曾败过一回。
    独孤寻花高大威猛，而又英姿飒爽，不乏霸主气息，一张鲜明的国字脸轮廓总是带着自信的笑容，他虽然稳坐还施水阁第一把交椅，身兼杀手盟副盟主之职，但是他却从未骄傲过，他就和年轻时一样，一样的谦虚谨慎，虽然他已经三十八岁了，功成名就，引得无数杀手盟兄弟的仰慕，身边又怎么会缺少佳人相伴？
    是的，他虽然名叫独孤寻花，容易让人联想起寻花问柳的**之人，但是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妻子儿女很是忠诚。
    自此十五年间，他甚至没有一点点不好的丑闻，对于朋友，他更是肝胆相照，宁可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也决不允许别人替他受苦。
    稳坐还施水阁第一把交椅。
    他，独孤寻花，问之无愧！
    但仅仅这样，还不值得他骄傲的，到目前为止，他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最近两年间对于还施水阁内部整体的改革，在他的治理下，还施水阁甚至有别于其他类似于号称生死判的暗月一族，他们杀人现在不仅仅是只要你出了足够多的钱，就可以随便杀人的简单地事情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以身作则，成为了一个讲道理的杀手！
    因为在他的眼中，有时候，活着不仅仅是为了钱的。
    而同样的让人心服，并不一定要让别人怕你，有时候打心底的钦佩会来的更为直接。
    短短十年之间，还施水阁从联盟排行第十一位的杀手组织，飞速跃升到了排行第二，无人撼动的半边江山，甚至有人预言在未来，还施水阁一定会开辟出杀手界的新格局，给联盟一个光明的未来。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这也注定了还施水阁在不远的未来获得巨大的成就与辉煌。
    ……
    当然。
    ……
    这种辉煌并不是简单地依靠嘴皮就可以做到的。
    这个三十八岁的男人，外加六十四战未曾败过得经历，已经使他渐渐成为了还施水阁，乃至杀手盟众多成员的偶像，那个永远不败而又讲道理的杀手之神……
    而这种奇迹绝非偶然，这种傲人的地位的造就也只有他自己和祈夜心里知道了。
    望着地上的粉末，祈夜已经将自己从那日遇到其他三位公子，以及临淮的前后经过在脑袋中又回顾了一遍，刚才，他的动作很慢，但是他的思绪却不慢，无论如何，他都觉得是当时自己的一念之差导致了整个事情的最初走向。
    本来上官婉儿是应该被自己捏死的，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派正月十五他们追赶上官家的马车了，同样的，也就不会有丈一大师与正月十五的对决。
    要是当时自己没有犹豫，那该多好啊。
    祈夜微微叹气，看来自己的心还是不够冷。
    “祈夜阁主。”
    门外一声轻轻地呼唤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身子微微一震，随口应了一声。
    门外又传来了之前的那个声音：“您之前安排影儿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
    祈夜微微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进来吧。”
    吱呀一声轻响，他面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扛着棺材少年走了进来。
    一个平凡古朴的少年，扛着同样一个平凡古朴的棺材，他见到祈夜的时候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随后他又轻轻的将手中的棺材放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表情既严肃又恭敬。
    祈夜微微点头道：“棺材到了。”
    “是！”他依旧低着头。
    祈夜道：“既然到了，那就说说吧……”
    “是。”
    （未完待续）ps：前些天，个人原因，耽误了写作进度，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