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长歌》五百三十三 半渡反伏击

    林伯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只发出一声喘息：“谷主，目下鄂城盐谷紧缺，正是可获大利之时，骤然削价变卖，着实可惜也！”
    巫隗也是一声叹息：“未雨绸缪才能尽得先机，就是如此了，半月之内，便要办妥。还是请林伯带领诸执事全盘操持。”说罢匆匆而走了。
    两日后的午后，卫和刚刚从校军场回来，却见营门游骑飞马驰来，遥遥高声：“报！飞车特使已到营门——”卫和不禁愕然，连忙飞马向营门迎来。
    飞车特使是王室的传统设置，但凡大战期间，专门奔驰于战场与国君之间联络沟通，寻常都由精于车骑的将军担任。此时还未南下，便有飞车特使到来，令人捉摸不透，莫非姬胡有了新的谋划？还是猃狁在北方又出什么幺蛾子？卫和思忖间营门在望，只见一辆驷马铜车鼓荡烟尘轰隆隆迎面冲来。
    “重黎？”卫和大是惊讶，何事紧急，竟然动用函谷关守将亲自驾飞车？
    “洛邑紧急军情！”话音未落，飞车已经在卫和马前轰隆隆止步。重黎一伸手，一支光灿灿的铜管已伸到了卫和面前。卫和顾不上与重黎说话，打开铜管抽出了一幅白卷展开，两行小字赫然跳入眼帘：“鄂鲲欲携五万精骑北上大河南岸，趁我王师半渡之机而击之，望卫公善做绸缪。另将军重黎有勇有谋，现拨汝麾下听用。”
    卫和“哗”地合上白卷，俊朗的星眸中顿时闪现出凛厉的锐芒：“半渡而击之？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成周大营内，隆隆聚将鼓又一次响了起来。
    卫和升帐发令：步军五万，编为三个大营——冲车营一万五千，弓弩营一万，由公孙禹统领；攻城营两万五千，由步军主将羌兴统领；三大营比骑兵延两日由孟津渡口过得大河，再向东运动。骑兵三万五，编为三路，第一路五千，由重黎率领，立即从白马渡过河，并负责扫清南岸，保障后续大军顺利渡河；第二路由卫和亲自率领一万五千人，明日同样从白马渡过河，埋伏于南岸丛林之中；第三路由伯颜率领，同样是一万五千人，在北岸听信号等待渡河。
    卫和严厉命令：“所有将士必需严守号令，不得擅自行动，违者立斩不赦！”
    “诺！”满帐将官齐齐一声应答。
    鄂鲲这一路可以说是蹒跚难行。本来要从各处关隘军营调集齐五万人马就耽延了五日之久，等到渡高桥河的时候，本以为可以趟水而过的，不想夏日连天阵雨，河水暴涨，又被挡住了去路。好容易调集十几艘民船将五万人马一一渡过这条小河，竟用去了三日半的时间。
    这般日夜兼程，赶到大河南岸，距离鄂城出发已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鄂鲲急得暴跳，赶紧派出十余名斥候四散各方探听王师动向。斥候们回来禀报说，对岸的成周大营日夜喧闹，日有炊烟，夜有灯火，应该还未渡河。鄂鲲这才安下心来，安排自己的五万人马在大河南岸山塬四处埋伏。
    滔滔大河，离成周大营最近最方便的渡口有两处，一处是桃林渡，一处是白马渡。鄂鲲虽有斥候探报，大概率卫和大军会从白马渡过河，但依然觉得不放心，便将所有人马分为两路：他自己带两万五千人在白马渡埋伏，堂弟鄂卯另率两万五千人在桃林渡设伏。
    这白马渡航道可是大河在中原的主要航道，水流平稳航道宽阔。两岸山塬起伏，可供埋伏的场所还是颇多的。鄂鲲正安顿埋伏地点，忽然斥候飞马而来：“公子，河面上有动静！”
    这么巧？这还没来得及埋伏呢，成周八师便开始渡河了？鄂鲲将信将疑，跟着斥候到河畔一看，朗朗日光下，只见三十多只中小船只一字排开张起白帆，颇为壮观。
    “怎的都是小船？运兵的大船呢？怎么看不到？”鄂鲲十分狐疑，莫不是敌方有什么诡计吧？
    斥候一拱手道：“禀公子，听说周天子坐镇洛邑督战，目下正值炎夏，王宫征调了不少船只运送宫中夏令山货与时新果品。或许大兵船都被征用了亦未可知。”
    成周境内大河重要渡口皆备有专运兵员的大兵船，精工打造，共五十余艘，分别是集中在白马津，桃林渡，孟津三个大渡口。每船可载三百士兵渡河，鄂鲲是知道运兵船的规矩的：无有出征将军之令箭，任何官署商旅不得动用兵船。
    可天子坐镇洛邑，若用度不够，卫和也是有可能将兵船交给荣夷调度王宫所需物资的。毕竟此番王师乃是主动出征，并没有急切渡河的十万火急。想到此，鄂鲲也不疑有它，下令道：“全军隐蔽，待敌军渡得十回再出击。所有人听我号令！”
    大河航道虽现壮观横渡场景，只可惜每只船连人带马只站得十来个，渡了四个时辰才上岸了两千人马，而夏日的太阳已枕到了山头。领头的将军喝令：“点起火把，夜渡！”火光中，鄂鲲看得真切，正是洛川战场上打过照面的伯颜。
    伯颜这一声令下，片刻之间，晚霞落去，连绵火把将白马南渡照得一片通明。眼看着对方人仰马翻乱糟糟的样子，鄂鲲再也按捺不住，下令道：“弓弩手望河中射火箭，其余人等齐声杀出，先将这数千人全数歼灭！”
    就这一声令下，无边暗夜中一片连绵尖啸，强弩大箭带着呼啸的火焰，犹如密匝匝的火蛇狂泻到樯橹帆布船舷船头，钉在哪里便在哪里蹿起猛火。一轮长箭还没射完，河中船头人马已经倒下了大半，整个船阵也烧成了一座通明的火焰山。
    眼见河中一片火海，士兵们如一团团火焰纷纷扑下大河，幽暗的河面顿时明亮起来。随着团团火焰扑入水中，岸上的火箭也立即跟着飘来，眼见身上带火的入水士兵惨叫一片，伯颜眼眶通红，高声叫道：“好个鄂国叛贼，狗急跳墙是吧？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