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焕忠忍着内心的悲伤在床边开了一张药方,“你若是有良心的话现在马上去给她抓药吧。”
岳黄衫接过那张药方看了一眼,她的手颤抖的厉害,“席先生,我求你一件事。”
“我担不起,你有话直说。”
“你可以让她忘记所有的事情吗?”岳黄衫擦干的眼角的泪水,“我不是为了跟她争原慕岩,才请求你让她忘记这些,我是担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她醒了之后,会记得她的孩子,会更加悲痛是吗?”席焕忠苦笑道,“你放心吧,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岳黄衫手上的药方落在了地上,“她……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位被誉为江湖上神医妙手的男人,望着他满脸的泪痕,“你,你不是神医妙手吗,你不是号称能够从阎王手里抢人的江湖第一神医吗,你为什么不能够把她救醒?”她抽泣道,“我……我本意不是如此,我没有想要害她如此的,我……”
岳黄衫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在得知乐扶雪和原慕岩成亲的消息之后,曾经一度非常的偏执,她也曾经诅咒过他们,诅咒过乐扶雪,对她恨的刻骨铭心,甚至还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当着原慕岩的面儿杀了她,在她心里觉得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现在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活死人一般的师姐,内心却没有一丝的开心,反倒万分的难过,她脑海里涌出来的都是之前大师姐对她的种种好处,以及刚刚她救她回来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
衫儿,你不必管我。找机会一定要就原慕岩,然后跟他一起逃离这里。
衫儿,你没事就好……
岳黄衫脑海里回想起小时候的画面来:她们岳氏三姐妹一同去了桃花谷,临近谷口的时候,从里面飞出一只箭,她们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仙女一般飞落在他们面前,抽出身上的剑替她们挡下了那一箭。“你们是师父新收的小徒弟吧,我是你们的大师姐乐扶雪。这里是桃花谷的入口,你们不熟悉地形,我带你们进去。”
学习飞刀的时候,最小的岳黄衫因为行动慢了一步,被师父罚站,乐扶雪见状不忍心,便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使得岳黄衫躲过了师父的惩罚。
十二岁练习轻功的时候,岳黄衫因为起晚了,被罚扫山一个月,这期间每天都是乐扶雪陪着她一起扫山。
……
那些温暖的岁月太多了,岳黄衫数不过来。
席焕忠将地上的药方捡起来,“这些药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给她泡药浴的,这样可以维持她躯体不死。”
“可是一个人躯体不死又有什么用呢?我师姐生前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绝对忍受不了一个活死人的待遇,她宁可让自己埋
在黄土垄中,化作一抔黄土,也不愿意在这尘世间受这一份半死不活的待遇。”岳黄衫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也救不活她,那我就去找别人救她,大不了我把她带回桃花谷,让师父去救她”
席焕忠冷哼一声,“阴寒月已经回了扶桑,桃花谷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李酒儿也在你们离开之后远离了江湖,至于那丫头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师父为什么要去扶桑,你你别胡说。”岳黄衫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里,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早就明白这个圈套究竟是谁设置的,“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席焕忠道,“我的人早就调查过,你师父他根本就不是九州人,二十年前她从扶桑来了这里,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当时她并没有,现在这么矮,她的身材其实跟你差不多,只是后来她和她的伙伴们经过迷雾丛林的时候中了瘴气之毒,险些丧生于迷雾之中,后来被一个术士救了,那位术士将她带回扶桑去调养了好长时间,她才终于解了毒,可是她的身体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但容貌变成了一个孩子的脸,就连身材都缩短了。”
“这些事情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四大名门的人是知道的,而且你师父一直都是跟他们在作对,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异常情况吗?”席焕忠叹道,“你们越是三姐妹,口口声声的说要学好本领为家族报仇。可是你们连谁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都不知道又何谈报仇?”
岳黄衫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以来,她们确实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杀父仇人,只记得当年的惨案令她们悲痛万分,这么多年,他们姐妹三人也在不断的寻找着跟当年案件有关的人和线索。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杀了多少人,那些人又有几个真正的是当年的涉案者呢?
现在为止她的大姐依然在寻找着当年的仇人,可是她呢?她作为岳家的老三,从小被家里的两个姐姐和父母宠爱长大,家族发生了这样的大难之后,她就被带到桃花谷,在大师姐和几个姐姐的宠爱之下,一直长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以至于连什么是该铭记于心的大事都忘记了。
现在却为了儿女私情,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倘若有一天魂归故里,她又有何颜面去见父母双亲还有大师姐呢?
“你从小成长的环境跟你大姐二姐不一样,因此她们好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可是你呢,在你心里杀父之仇永远小于你自己的利益!”席焕忠冷冷说道,“我看到你今天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在为乐扶雪伤心,而是在为你自己悲伤,你肯定害怕,如果有一天原慕岩知道了真相,到那时候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你不要说了
,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我确实害怕,我一直都很害怕有一天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跟我敌对,所以我努力的想要抓紧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结果呢,就像是手心里黄沙一样,越是握得紧,就越是什么都留不住,你从来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因此你也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岳黄衫,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高估自己太低估别人,你总觉得你自己是最悲惨的,这天底下的人都要让着你,以你的感觉为准,任何人稍微对你有所不顺,你必然会睚呲必报。当然了我这个人的臭毛病,就是自以为很了解一个人,我的面相学的很好,因此我在看某个人的时候,通过他的五官就会分析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内心又有着什么样的阴暗,但是岳黄衫,我后来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错了,我竟然从你的五官里看不出任何龌龊与卑鄙,我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可是我却没想到你比我后山山洞里的那只阴柔尸,还要可怕。”席焕忠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岳黄衫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看着床上的大师姐,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对不起……”她小声的说道。
这句对不起虽然是发自肺腑的,但在眼下却显得很多余,也很讽刺。
岳黄衫捡起那张药方转身离开了房间,北屋的灯依旧亮着,看来主人还没有睡觉。岳黄衫犹豫了一下,来到北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主人大姐打开门,脸上带着一丝胆怯看着岳黄衫,“还有什么事吗?姑娘。”
岳黄衫将那张药方子交到了大姐的手上,“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这个是刚才那位郎中开的药方,是用来给我师姐做药浴用的,就麻烦大姐你明天帮她抓药了,过两天我会找人来接走她。”她说着又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塞到了那女人的手上。
“这……”女人有些为难,她不敢拒绝眼前这个姑娘,因为从刚刚这姑娘和那个郎中的对话里,她听得出来这姑娘是一个狠角色。可是又不敢将她的师姐留在这里,这万一她们的仇人找到这里来,那不是让它们夫妻二人也跟着遭殃吗?
岳黄衫也看出了这大姐的为难,“大姐您就放心,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的,刚刚那位郎中他是……”她略微的想了一下说,“他是我师哥,你若是觉得银子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一点,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对待我师姐。”
“倒不是银子的事,”女人的脸色比之前稍微好看了一点,“既然姑娘这么说的那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什么,你们的人可得快点儿来呀,因为白天我们夫妻二人都要出去干活,我怕家里没人照顾她。”
“您这就放心吧,她不用吃饭喝水的。”岳黄衫低低地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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