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轮之咒》第二百一十一章 下一站

    在后半本书的阅读中，枕风陆续得到了一些和作者林凛本人相关的信息，首先一点是，他虽然出生在日耀城，父母也都是闻名一方的大法师，但他却并没有加入法师联盟。
    书中提到了凯尔·劳伦斯，这个名字对枕风来说不算陌生，此人是法师联盟前统帅，现任冰域国王，宗神强者，大魔法师，武神会冠军之一。有关他的传说故事，法师联盟里的很多书籍都有所介绍，在世人眼中，他就是除守护者外，最强的人类。
    在星辰裂缝开启之时，他有幸亲眼见到过这位前辈，结合已了解的信息，枕风推测他应该在八九十岁上下。
    林凛在书中说，他和劳伦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当时还评价道：“此人天赋异禀，若无天灾，日后必成大器。”显然，那时候劳伦斯还在少年时代，尚未展头露面。
    枕风记得，劳伦斯在3500年夺得武神会冠军，距今已过去了近六十年，而在两人相识的时候，林凛就已年过七旬。这样推算的话，他到现在差不多有两百岁了，是生是死都很难说。
    时间过得远比他想象中快了很多，终于读完最后一行字，枕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大量的画面在脑海中纷纷闪过，仅这一本书，就让他感受到了数十次强烈的震撼。
    当艾露儿告诉他，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最后这点时间，他必须用来记忆《龟神步》中的内容，而且对他们来说，离开这里只能提前，绝不能延后。
    枕风刚看到第二页，整个人就像是陷进去了一样，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扫描着那幅图画，艾露儿见状，没好气地提醒道：“你还有心思研究啊，时间不多了！”
    “对，对，不好意思。”
    思绪被艾露儿拽回来之后，他才猛然间想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于是连连点头，马上调整状态。记忆这样的一幅幅简画，对两人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求分毫不差，就有些挑战了。
    艾露儿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还剩十来分钟的时候，枕风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两人又从头至尾快速过了一遍，这才将《寒冰血脉》和《龟神步》放回了原位。
    看着眼前这些挤满了古籍的书架，枕风不禁感慨道：“这些要都是我的就好了。”
    “行啦，起码还拿上了一本，我们赶快走吧。”
    重新踏上这条红石竖梯，心头又是另一番感受，没想到在大山之中，竟隐藏着一座如此惊人的宝库，更神奇的是，这里的主人来无影，去无踪，看容貌不过四十岁上下，言语谈吐却颇有大师风范。
    他们只是随手取了两本书，就收获了难以衡量的价值，倘若读遍这万卷藏书，那该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枕风指着头顶的岩壁，惊奇地说道。
    那些巨大的石头已悄然之间停歇了下来，放眼望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灯枯油竭般坚持着。暗红色的外衣沉了下去，蒙上了一层黑色砂石，看上去越来越接近普通的大石头了。
    “不会真的和太阳有关系吧，现在应该是晚上了。”艾露儿哭笑不得地说道。
    果然如那人所说，当他们走到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洞口的石板突然间一分为二，中间那条竖线笔直而锋利。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左右两块石板一点点嵌入进了岩壁，山顶那清透微凉的空气随之涌入进来。
    抬头仰望，遥远的夜空中，一束洁白的月光和视线完美重合到了一起。
    枕风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岩壁上的烛火交相辉映，在层层空气中旋转折跃，形成一面若有若无的氤氲结界，保护着书架里的那些璀璨瑰宝。
    虽然枕风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手段，能在他们即将到达洞口之时自动打开，但是，这个装置发出的声音未免太大了些，头顶夜空星光闪烁，顶峰空地寂静无人，只有他们这里在大声轰鸣，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见过了主人的真面目后，阶梯上积落的灰尘也就不足为怪了，枕风猜测，是第一个发现，或者开辟出这里的那个人，构筑的这条阶梯，在男人接管之后，便不再使用。毕竟有瞬间移动的本领，又何必一步一步往下走呢。
    “现在去哪儿？”艾露儿仰望着那轮明月，轻声问道。
    走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山洞中的空气闭塞而压抑，再加上那个男人性格颇为古怪，待在里面远不如此刻这般自在。
    夜晚会赋予暗夜精灵独特的力量，立于山顶之上，艾露儿顿时有种澄澈轻盈之感。周围空间中的自然力量一点点汇聚过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她隐约间听到了净月女神的呼唤。
    “我想，顺着下面那条大路，应该可以找到一座大城。到时候先买份地图和一些白纸，趁热打铁，把龟神步复刻下来，后面我们再慢慢练。”
    艾露儿并未回应，仍抬着头仰望夜空，枕风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公主意下如何？”
    话至口中，艾露儿却又把它咽了下去，点点头，道：“没问题，我们走吧。”
    黑暗的夜色虽然对视线有所影响，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这双翅膀，“高度”这个词，似乎已不再构成问题。
    枕风张开双翼，载着精灵腾空而起，来到悬崖边之后，顺势向下俯冲。意念微动，风灵之力便环绕在两人身边，将它们和周围的空气隔绝开来，既没有呼啸而过的劲风，又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从红山镇向外，也只有一条大道，疾驰过上千米后，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两人缓缓停在路口中，前面的空地上，插着一根引路桩。从上面那三个漫不经心钉着的木牌中，他们得知了这些岔路的下一站，从左到右依次是，胡伦特，鲸鲨港口，阿布鲁。
    “我们应该是在普林锡堡南部。”
    “你认识这些地名？”
    枕风点点头，向艾露儿讲述道：“鲸鲨港口，普林锡堡四大港口之一，每天都有大量货物从哪里进出，而普林锡堡与部落领地中间，只隔着一片大海，因此据说在战争打响后，这个港口就开始大量接收城防器械了。”
    “胡伦特是一座比较特殊的城市，书中对它的概括是——‘王侯贵胄，富商甲第，金银如土之所’。城中大都是精致高雅的小楼，住着许多普林锡堡的有钱人家，虽是一座赫赫有名的大都，但却没有自己的军队，单是富翁们雇来保护的私人卫属，就有数百人之多。”
    好巧不巧，牌子上写的这三个地方都比较著名，即使放在全联盟里，也都算有头有脸，但凡书中有介绍普林锡堡的部分，它们大概率都不会缺席，因此枕风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侃侃而谈。
    “剩下最后这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城里不仅住着二十多万人，而且还有个历史悠久的习俗。”
    听到这里，艾露儿嗅到了一丝好玩的气息，好奇地问道：“什么习俗？”
    “阿布鲁位于王国最东边，周围没有大城市与之相邻，而且四面都是大草原，这种独特的环境，造就了一个民风彪悍的地域。当地人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战兽竞技。”
    “战兽竞技？”
    “顾名思义，这场竞赛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主角是人们训练的战兽。书上说，竞技的内容并不仅限于战斗，还有其他数十种各式各样的类型，比如迷宫和赛跑，核心在于屏蔽训练师和战兽之间的默契度。”
    经过枕风的介绍，艾露儿对这三个地方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并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对应的画面。该说不说，它们相互之间的差异十分明显，的确是各有特点。
    “那他们的狂欢，在什么时候啊？”
    “夏秋交替之季，现在看来，应该再有一两个月才开始。”
    “emmm，”艾露儿看着眼前那三块木牌，犹豫片刻后，道：“那还是去鲸鲨港口吧，我正想看看你们人类的大船。”
    “好！”
    吃过几片面包之后，两人便再次起程。既然有引路桩在此，基本不会有误，凭借这对翅膀，翻山越岭也是小菜一碟。
    上面并没有标明路程长短，一般来说，重镇大城都会严格遵守时间安排，开门与闭关自然不可能为他们临时变更，去早了也只能在城门下干等着。想到这里，枕风有意控制着飞行的速度，熟，则可生巧，他现在对双翼的掌控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消耗的生灵之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月色朦胧，两人在离地面十几米的高度上飞驰纵横，在艾露儿的提醒下，他这次没有动用元素魔法，任由夜风滑过脸颊，感受着源于自然的清透和空旷。
    “你没有什么要做的吗？”枕风问道。
    艾露儿的双臂紧贴着他的肩膀，在脖颈处十指交叉，洁白的双手离他嘴边不过两寸。两人身体紧贴，脸颊相邻，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种距离下已没有什么隔阂，即便声音不大，他们互相的话语也十分清晰。
    “我？”
    艾露儿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我本来的生活也是四处冒险，只要是没去过的地方，对我来说，精灵还是人类，联盟还是部落，这些都不重要。”
    几秒钟的安静后，艾露儿从那句话中读出了其他一层意思，于是马上反问道：“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
    听到枕风毫不犹豫地回答，艾露儿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换句话说，我们绝对不能分开。”
    “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这么给力的搭档，只是...”
    冥冥之中的东西很难捉摸，不知为何，她忽然之间就知道了枕风在想什么，并且下一句话没有经过大脑，似乎有另一个人，借她之口说了出来。
    “以往来说，只要不涉及到月光林地，暗夜精灵不该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枕风心里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失落。生在这样的时代，他的命运早在穿上铠甲的那一刻，就已经和战争牢牢绑定在了一起，但艾露儿不一样。
    “等到鲸鲨港口，我就该回到法师联盟了。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要被派遣到其他地方，但不管是哪里，肯定和部落有关。所以，我们就在那座港口，分道扬镳吧。”
    说完这句话，枕风长舒了一口气，早在刚回到艾泽拉斯的时候，他就想和艾露儿说明情况。眼下战事吃紧，偌大一座分部，也许只有十来个学徒，据卢卡斯所说，他们大多都会跟着自己的导师，奔赴前线，或直接参与战争，或为各种防御工事注能。
    法师联盟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他既是学徒，又是曾经的骑士少校，更是人类的一员，战争对他来说，无可逃避。
    厮杀和死亡随处可见，他已经好几次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血肉模糊，刀痕累累。战争与艾露儿毫无干系，绝不能让她卷入进来。
    “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未来无法预料，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手心感受着少年散发出来的温热，艾露儿不由得缓缓垂下头去，闭上双眼，靠在他的肩膀上。
    身旁景物向后驶过，耳边清风飒然挥手，暗夜精灵从不会在夜晚感到疲惫，但她现在只想静静抚在枕风后背，轻闻月夜的宁静，聆听花草的低语。
    精灵那净白如玉的脸颊就在旁边，枕风微微转头，就在这时，她仿佛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咫尺之间，他们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你眼里有星星唉！”
    艾露儿轻轻点头，露出了早已刻在枕风心底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眼睛里有一枚月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