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惹微凉》第二百七十九章 疯了

    从卫国公府出来，陌微凉就直接回了镇国公府。
    如果说去年她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想过要将镇国公府的兵权抓在自己手里，为自己留一个后手。
    那么现在她却不必如此了。
    陌棠活下来了，福宁郡主也活下来了，甚至于陌无疆也好好的活着。
    远有陌染、陌继松等陌无疆一手带大的子侄，近有卫国公、成侯等一批同生死共进退的臂膀。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与整个大凌为敌。
    她的父母亲长，都是她的靠山。
    如今整个局势是陌惊弦占优，再不复前世那等艰难险境。
    说句自大的话，并不必她出手。
    一回到家，陌十九便迎了上来：“县主，西北出事了。”
    “嗯？”
    “西宛境内旱情太过严重，民不聊生，但西宛皇帝却不思赈济灾民，反而大兴兵戈，与百蛮一起攻伐大凌。导致国内兵力虚空，灾民活不下去了，全境暴动，西宛皇族统治被起义军推翻了！”
    什么！
    军情紧急，周王不敢擅专，只好揣着军报，叫上三公和吴王，一起去面圣。
    “西宛皇权变更，那议和使团也就失去了与大凌议和的资格，如今这些人还被西北军扣押着，反倒是救了他们一条小命。”
    周王看了吴王一眼，想了想还是踩上一脚：“可见那日突然出现的流寇确实事出有因，乃西宛暴民假扮。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吴王世子如今倒也不必前往西北，趁着人还没走远，早日叫回来才是。”
    嘉平帝忍下心中不悦，问道：“西北军如今是如何应对？”
    “定国公已然调遣二十万大军封锁边防，谨防西宛暴民流窜过境，危害大凌百姓。”
    “英国公也率领二十万大军挺近了百蛮前哨之地，设立一道防线，谨防百蛮趁乱犯边，劫掠边镇。”
    “徐将军也率领十五万大军在南线布防，阻挡西宛灾民翻越而来。”
    防守是防守了，但是西北如今缺一个能够机动策应的大将。
    英国公世子如今倒是在前线，但是他资历不足，难以承担三线策应的重担。
    嘉平帝闭了闭眼：“传召镇国公陌惊弦，速速赶赴西北前线，为三军策应！”
    这是要暂时偃旗息鼓，一致对外了？
    周王低下头：“臣等遵旨！”
    “那赈灾之事？”
    “召诚王回京，接替镇国公之职，主持赈灾事宜。”
    周王猛然抬头，却只看见嘉平帝不容反驳的冷淡神色。
    周王府。
    “砰！”一个名贵的花瓶在石太师脚下摔成了碎片！
    “王爷！”
    “他是什么意思？太师！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周王眼眶发红，惊惶无助又满腹怨气地盯着石太师，“父皇为什么要召寂竞彦回京？如今战事将起，他不应该在西北好好的当他的监军吗？”
    要召回，也该召回寂先泽不是吗？
    寂先泽是负责议和的，如今议和已然成了一句空话，正该将他召回来才是！
    “王爷息怒，兴许陛下另有安排呢？”
    “有什么安排？提拔寂竞彦来与本王分庭抗礼吗？打压我儿，不让他出头吗？！还是父皇根本就是对本王心生不满，想要用其他人取而代之！”
    “王爷慎言啊！”
    周王狠狠盯了他一眼：“太师说得对，本王是要慎言。”
    石太师觉得他的神色不太对：“王爷您息怒。如今旨意已成，无可更改，何必在为此事生气？不如想想办法，如何遏制诚王。”
    “太师可有办法？”
    “赈灾之事不外乎粮银二字。镇国公陌小公爷能够强征军粮为他所用，再用赈灾粮补偿，他诚王能吗？”
    “对！对！太师说得是！”周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陌惊弦能够逼迫户部和漕运不敢克扣赈灾粮银，诚王能吗？
    他还想赈灾？
    看他没钱没粮，拿什么赈灾！
    时值八月，嘉平帝一纸调令，将原本在陕州一带赈灾的陌惊弦调往西北前线，为三军策应；将正在西北监军的诚王调往灾区，顶替陌惊弦，继续赈灾。
    九月，西宛内乱愈发严重，大批流离失所的灾民翻越天神山，朝东迁徙。
    西宛乱军远远缀在灾民身后，想以灾民冲击大凌防线，再将大军一举压上，意图进犯大凌。
    同九月，诚王抵达灾情最重的五州之地，接替陌惊弦之职，救济灾民。
    然而户部后续赈灾粮银迟迟筹备不全，导致等待赈济的灾民围困钦差驻地，险些发生暴动。
    幸好随行护军广平郡王反应及时，出兵镇压，这才将此次暴动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此举治标不治本，赈灾粮银不到，灾民吃不饱饭，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
    诚王数次具折上告，祈求嘉平帝督促户部、漕运筹备粮银以解燃眉之急。
    但是奏折被周王扣下了。
    十月，大凌议和使团回返御京，同时也带回了西宛最真实的讯息。
    一片焦土，寸草不生，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而这三个月以来，大凌御京也仅仅下了数场小雨。
    御京以北，五州之地那边，已经数月都未曾下过雨了。
    旱灾还在蔓延！
    御京城里的权贵们开始慌了。
    如此严峻的旱灾，别说是百年了，只怕千年也难得一遇！
    连史书上都找不出来！
    内有绝世灾情，外有敌国进犯，一个控制不好，大凌就是下一个西宛啊！
    御京权贵们开始悄悄派人南下，想要在南边儿先找好立足之地，只待情况稍有不对，便举家南迁，避开那正在酝酿的动乱。
    整个十月，周王一共代天子登台乞雨三次，可惜都没有什么成效。
    御京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开始流传起了当初那个“莲花仙子，落泪成雨”的谣言来！
    一夜之间，竟传遍了整个御京，向四方迅速传播开来！
    袁婉茵之名，再次响彻御京！
    一时间，朝臣们看袁秉的眼神都不对了。
    但是当初袁婉茵被送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装作若无其事。
    可外人不知道袁婉茵在哪里，周王知道啊！
    周王如今正被乞雨不成，上天不眷顾他的流言困扰，袁婉茵的旧事一被重提，他就坐不住了。
    直接找到石太师讨要袁婉茵。
    石太师为难极了：“王爷，这袁小姐不过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世人流传的那么神奇！”
    周王不想听：“神不神奇，先送去乞雨再说。”
    能乞雨，就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也会好好供着她。
    不能乞雨，便是妖言惑众，直接杀了她祭天，断了世人的念想，也好过那群愚民整日拿他一个王爷，跟个神婆相提并论！
    石太师知道他最近被乞雨一事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好直接拒绝，以免他心生不满，记恨与他。
    但是袁婉茵又是嘉平帝交托给他的，他也不敢绕过嘉平帝，擅自处理袁婉茵。
    “这，这是否要先请示下陛下的旨意？”
    周王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石太师觉得，是一个袁婉茵重要，还是天下百姓重要？”
    这是要逼迫石太师在嘉平帝和他之间选择一个了。
    然而石太师觉得，嘉平帝是他惹不起的，周王嘛，即便现在闹得不愉快，日后他也有的是办法将他哄回来。
    “王爷，这袁婉茵只怕还牵扯到诚王，不可擅动啊！”
    “既然如此，那就由石太师去向父皇请示一番吧！”周王怒极，直接拂袖而去！
    石太师在周王走后便进宫去面见嘉平帝，也不知道他与嘉平帝是如何言说的，等他出宫之后，石司明便去了一趟周王府。
    而司天监也接到了圣旨，定下十一月初四，由周王再次代天子乞雨。
    而御京附近的几个州，却几乎同时传出了十一月初四那日，莲花仙子会从天而降，带来甘霖，泽润大地的谣言！
    百姓们被旱灾折磨，早已不堪重负，竟然将这等谣言当成了真实，纷纷奔走相告，呼朋唤友，相约到时候一起去围观仙女下凡的盛事奇景！
    但御京却风平浪静，仿佛不知此事。
    到了十一月初四当日，周王乘坐嘉平帝赐下的龙辇，带着袁婉茵前往乞雨台。
    一路上，百姓们夹道相迎，群情激动，更有大批百姓远远跟在龙辇后面，大有不围观完整个乞雨过程始末不会散去的架势。
    说实话，周王有些心慌。
    百姓太多了！
    如果乞雨的效果不能让他们满意，周王怀疑，他们很可能会上来撕碎了他！
    幸好他早有准备。
    乞雨台，一身白衣白裙的袁婉茵被司天监的官员亲自送上了乞雨的高台。
    袁婉茵战战兢兢地走完了乞雨的流程，将最后一炷香插进香炉里。
    一滴雨水从天而降，正巧打在了那炷香的香头之上，“滋”的一丝轻微地几不可闻的响声，香灭了一根。
    然后，第二根、第三根。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九天之上缓缓洒落，还没能浸润干涸的大地，便被地上的人们伸出的双手给接住了。
    下雨了？
    “哄”的一声，人群一片哗然！
    真的下雨了！
    周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觉得这个世道疯了。